“所以,最后就是因为腾蛇皇后来变口了,所以你便背叛了整个腾蛇族?”
*放下了手,看着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出这句令圣主整个人险些魂飞魄散的话。
“我没有背叛腾蛇族!”
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圣主咬紧牙关,矢口否认。
“你以为这件事情真的就没有人知道了吗?”*站了起来,长长的衣摆在地上轻轻拂过,他步下台阶,回想了一下,淡淡道:“那个时候我跟你还是很好的玩伴儿,所以你一离开不见,我便会四处找你,那个时候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就躲在草丛内,亲眼看见殷圣的那两个人就是你引进族部的,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殷圣的人,只当是外族人,替你瞒着族人。”
*的话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在虞子婴脑海之中炸响,神色空白了几秒,因为她从不曾想过,当初害了腾蛇灭族的罪魁祸首竟会是腾蛇皇族后裔。
呵,可笑,毕竟谁又会这么去想呢?
——想当初虞子婴问过义父,分明殷圣的族人不敌腾蛇,却何以取胜?
义父言,有内情,面有阴晦却不愿意多谈。
若当真这个背叛者是他的话,是她的同胞兄长的话……虞子婴不知道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因为隔得太远了,或许血脉的连接也淡了许多,此刻,她只觉一颗心都与这包围着她的水一样冰冷。
她看着圣主,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像黑色漩涡的目光越来越冷漠。
圣主虽然一直在跟*说话,但实则他一直暗中观注着虞子婴,感受到她用一种全然冷漠而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时,他一时心如刀绞。
他可以平静地面对*的种种指责,亦可以自欺欺人地否认一切,但只有面对虞子婴的失望跟冷漠,他受不了,他受不了——
他紧张地摇头,眼底明显有着慌乱与无措,他凄声道:“不是的,我当时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是……我只是……”
他语无伦次,越想解释,话却错的越多。
*仰起下颌,双臂缓缓展开,轻眯长睫,一脸享受又愉悦地俯视着他,像一只餍足的大猫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疑惑道:“呵,或许你真的不知道吧,但是,你知道腾蛇族的规矩吧,那为什么要引两个外族的人进来呢?”
腾蛇族是禁止外族人进入的。
见圣主一脸滞凝,*担心他沉默,便慢吞吞地又补上一句:“哦,这是第三个问题了,请务必诚实地回答。”
圣主已经无法面对虞子婴了,*的步步紧逼就像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痛苦地盯着圣主,苦笑低喃道:“你杀了我吧——”
*轻轻地弯起嘴角,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昂地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托起他的下巴:“想死啊?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求过你呢?求你放过我,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圣主重重地阖上眼,抿紧双唇不语,除了时重时轻的呼吸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知道,你为了你的妹妹,你从不后悔任何事情,所以……你不回答也可以,只是恐怕麻烦你的妹妹难受一些了……”
*邪冷地笑了一声,松开了他,转身踏上台阶朝高台而去。
“不要伤害她!”圣主猛地睁开眼睛,像一只凶兽一样,漆黑瞳仁忽闪着幽暝萤火。
“我也不想伤害她的,毕竟她跟你一比,即使两人长得那么像,但她心却比你的干净正直多了。”*登上高台,长长的衣摆逶迤拖地。
“只是,她运气不好,摊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兄长。”*偏侧过身,朝着他叹息一声,似乎十分遗憾。
“你对她,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圣主冷声道。
*闻言,表情一点一点沉寂下来,最终变得面无表情,他掸了掸袖袍,*覆下睫毛,两扇阴影拖长,他由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虞子婴一眼,淡淡道:“那你以为,我会对一个仇人心爱的妹妹,真心到何种程度?”
圣主的面色,一刹那间变成了灰色。
当*再次拖动手环时,虞子婴一言不吭,再次“噗通”一声掉入了水中,气泡咕噜咕噜浮上水面。
“不要——”
圣主看到虞子婴再次入水,他抓住自己的脖颈,嘶声大吼,他不断地大口呼吸着,仿佛感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
因为拼命呼吸的缘故致使额头爆出一条条青筋,模样看上去狰狞而又狼狈。
水中的虞子婴看起来平静而美丽,那素净静谧的小脸映着水光,光斑粼粼,瞳仁如墨玉,黑色沉重的衣袂因水的浮力而翩绖舞动,隔着透明琉璃般隔墙,她的世界多彩而干净,一尘不染,她模糊而空洞地看着水外的世界,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慢慢清空,胸腔急速膨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肋骨撑得裂开。
“放了她——放了她——啊啊啊——”
她快要死了——圣主嘴里咆哮着,双眼通红,布满了红血丝,发丝张狂,他挣脱不了束缚着他全身的钢丝,只能无助的抠挠着地面,折断的指甲混着血液掉落在冰冷的石面上。
看着圣主那痛不欲生的模样。
虞子婴心中却是一片麻木。
然后,她在水中慢慢地阖上了眼。
她心底一遍一遍地呢喃道,不会是他,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虞子婴沉入水中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一般人难以承受不住的时限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分分秒秒都可能导致她最终窒息而亡。
*优美燕尾蝶下面具下的脸,已经开始变得僵硬如石,那长年上扬的嘴角沉重地耷拉下来,垂重袖袍下遮掩的双拳一寸一寸地攥紧。
他冰冷怨毒地盯着高台底下的圣主,就在快要忍不住停止时,只听下面突然爆喊出一声。
“我说——”
*嘴角一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并将虞子婴重新吊了上来。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吊起来的动作比圣主喊出来的声音更快一步。
虞子婴一上来,便因刚才缺氧太久,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只觉自己的心随着她的一声声咳嗽而被揪得生痛,他急变了脸色,终于绷不住漫不经心,朝圣主厉喝一声:“说!”
圣主看着虞子婴获救后,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围顿在地,一身汗湿透了,麻木空洞道:“……他们是我在谷外救下的两个人,一开始,我将他们安置在外面,偶尔带些药跟食物过去,后来……后来他们说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希望留在我的身边,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皇妹,他们说能够帮我得到皇妹,因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只需要我带他们进去,将一道黄符烧了然后给父皇喝下,他就会改变替皇妹另选婚约者的主意。”
虞子婴低下头,湿辘辘的额发垂落,面部落入一片阴影当中,辨不清神色。
“所以……你信了?”*啼笑皆非地问道。
圣主双唇抿成一条线,眉目耸动,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一字都没办法发出来了。
——是。
他信了。
*听到他的默认了,哗啦一声撩开阔袍,如一只展翼的大鹏从空中跳跃了下去,因为太急,动作太仓促,整个人在空中趔趄了一下,堪堪摔倒在地。
他像醉了酒一样,开始神智不清,动作不受控制般癫狂冲动,他一把掐住圣主双肩,指尖深深刺入他的肉内,“呯!”地一下将他推倒在地,他低垂着头,先是低低哑哑地笑着,但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失控,最后却变成歇斯底里地疯狂大笑起来。
那笑声似鬼哭鹤唳,长啸似秃鹰长啸盘旋于天空,一圈一圈地回荡飘绕,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边笑,一边抓着圣主的单薄如刀削的肩膀,将他使劲朝地面撞着,像一具破烂的娃娃,一声声闷撞的呯呯声持续不断。
暗红色的血在圣主身下扩散得越来越大。
接着,他似觉得这样仍不够,便从头上拔出一根金簪长刺,朝着圣主的胸膛猛地连速刺去。
使劲刺,直接整根没入,眨眼间晕开的血迹便令圣主胸前湿透,像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的一已之私究竟害死了多少人吗——”
*散滑下落的发丝狂乱,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只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
“你这种人为什么一直不去死——”
*完全就像疯了一样,他把喷怒化作一声震人心肺的怒吼,癫狂地红着眼,眼角因太过用力而呲裂开来,流出两行骇人心惊的血泪。
而圣主则白着一张脸,两眼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躺在地上,任他发泄着、刺着。
虞子婴见*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拼命地晃动着身躯,喉中发出一声咕噜的含糊音节,她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迷药,还是在昏迷之中被人点了哑穴道。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抬头望着吊着她的柔韧丝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臂徒然下扯用力,“咔嚓!”一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一条手腕关节脱离了,因此另一只手能够活动的空间便相应多了一些,然后她单臂攥着丝帛,一点一点地朝上将水下的身体提起,等差不多半边身子都离水之后,便一晃一摇,连续试探了好几次,然后用力地开始摆动身躯,猛地一下撞前方的石壁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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