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足一口气想说完,却不想突地灌了一大口冷风,舞乐忍不住边说边激烈地咳嗽了起来,难受得都快哭了,有木有!
“是、是、是,咱们妖医很厉害了可以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你看来也不需要我了,接下来就请你自己救自己吧,我啊就是一个失败者,诶~还真是心灰意冷,我决定在惰皇发怒发配我之前,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灾,再回去负荆请罪吧。”
说着,他站起来转过身去,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别,便身形入黑暗中一隐,干净利索地离去了。
“喂,喂~等,等一下,喂喂,既然来了,就救我一下哇~~”舞乐脸色一变,激动地摇晃着身子,放声大喊。
呜呜哇~他的命怎么比黄连还有苦啊!他招谁惹谁了他!
——
鲜卑族事情的后续青衣侯预备怎么处理,虞子婴表示没有问,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她,所以他们就这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两两生厌地准备朝着朝渊的国界出发。
不过在离开九连云峰之前,或许侯爷他看不惯她一身落魄丑乱的惨兮兮模样,也或许是她的一身没经过任何处理的伤势直接关系着他的身体,是以他冷颜地擒着她先去了一趟仙苑崖,替她重新梳洗一遍再处理了一下伤口。
这次,他令妖医的那些下人从库房找来一种洁净性最强的洗液,最终才将虞子婴那一层油垢的黑皮重新还原得白白嫩嫩。
虽然清瘦了些许,但她的体型依旧很难找到合适匹配的衣服穿,所以下人们只能舍弃掉那些漂亮华丽的衣服,无奈去找一些高壮的粗使丫鬟干净的衣服,拿来稍微改装一下替她换上。
对于虞子婴来说,穿什么并不重要,总之身上有穿着就行了。
所以即使是这种简直得蓝染布短衣加上一条褐色襦裙,她依旧无所谓,或许是觉得她长得肥嘟嘟,却总爱板着脸这种反差萌很可爱,是以丫鬟们自作主动替虞子婴着手梳了一个包包头,脑袋一左一右顶着两团用布裹成的包子,再从包子里垂下两条短小辫子。
于是,当虞子婴打扮着这一身从后堂出现在青衣侯的视线中时,他正端坐于大厅沉吟品茗,尖壳指甲敲点桌面,眸露不耐,但他一抬眼,第一眼看到她走出来时,险些将一口香茶喷出来。
一向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侯爷,此刻攥紧拳手掩于宽大的袖袍中,不忍直视地缓缓阖上眼,暗吸一口气。
没想到,本来那张大饼脸就长得够呆了,如今这一番打扮直接就朝着傻的方向出发了!
忍耐了半晌,好在青衣侯早就对她的容貌绝望了,是以很快恢复平常,不愿再直视她一眼,便直接吩咐队伍出发。
虞子婴直立在那里半晌,看他从便秘的脸色,变成忍耐的脸色,最终又变成憋回去的脸色,心中腹诽道——想拉粑粑就去啊,干嘛对着她一直来酝酿屎意?
……虞妹纸,你就用你的奇葩思维坑死侯爷吧!
——
这次赶路,他们代步的工具跟之前坐的那种九人御风奢华大轿不同,像是终于也认同虞子婴是一具天生的灾难体,青衣侯这次也不再低调地选择僻静的小道,而是直接带足了一大批精兵战马,浩浩荡荡一支队伍出现。
他们坐着一辆由着四匹高头大马带行,四轮高辕厢车,车厢上端有一柄类型铁伞物体的机巧马车赶路。
耳畔传来践踏着沙砾地面的马蹄声娓娓,像是预谋好了的节拍,整齐如一,平静前行,在灰褐色底漆,外刻代表平安撰纹的车厢内,虞子婴托着圆圆的下巴,目不转瞬地盯着车坐矮墩上多出来的一个窈窕身影。
如刷漆的瞳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来越疑惑,她挠了挠脑袋,怎么莫名地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呢?
这个机巧车厢设计得很宽敞,但物件摆放却并不缺虞,呈“口”字型四方落座下十人也都不成问题,是以主位的青衣侯端坐在车厢北面,而虞子婴盘腿坐在东面,而西面则病恹恹地坐着另一个陌生人。
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眉宇褶皱成几道沟壑,微阖的眼睑描绘着黑色浓重的眼线,勾勒着一双眼睛显得更为细长、深邃,胭脂红唇,面敷白粉,身穿一件仿似女子旗袍一样的长衫,从大腿处开岔,长衫制作得很精致,领间,袖间,边角每一寸都另具心裁。
此人若看作女子对待,则显得有些俗艳,若是男子作此打扮,又有些妖媚怪异,他看起来有些像——
虞子婴偏过脑袋,苦思冥想着一个呼之欲出的词。
“看什么看,没有看过——”足足被人盯了半个时辰以上,那眼睛里面半点不透露情绪,就这么黑鸦鸦地盯着别人,渗人得紧,就算是个鬼,估计也得被她给盯活,而一直像吊死鬼一样充满怨气浓重装死的舞乐,终于忍无可忍地插腰,冷眯起眼线,怒吼道。
“人妖!”虞子婴双拳一捶,打断了他的怒喝,她终于想起来了一个词是十分贴切地形容他的。
“啥?”舞乐瞠大眼睛,嘴角抽搐,细长的眉毛一挑,脸怪异地扭曲着,很想掏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人妖?”正在车厢案台处理军机事务的青衣侯顿笔,撇了舞乐一眼,似想了一下,面露刻薄道:“的确像只人妖。”
人不人妖不妖的。
青衣侯理解的人妖跟虞子婴口中的人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物种,不过这并不妨碍“人妖”两字对舞乐的打击。
舞乐一张粉白的脸庞愤灰涨红,他骄傲地抬起下颌,偷偷地白了青衣侯一眼,接着便恶狠狠地睨着虞子婴,嚣张嗤笑:“若我像人妖,那你呢,是猪妖吗?”
青衣侯是厉害,他打不过又得罪不起,可她呢,一个小丫头片子,之前还对他做了那些羞羞的事情,就别怪他欺善怕恶了,柿子不都挑软的捏吗?
无耻的舞乐这货完全没有以强欺弱、女男欺女、以大欺小的羞耻感,有的只有禀着我既然拿青衣侯没有办法,就拿你的女人来出气!
被吊了一天一夜的仇恨,也足足憋了他一天一夜了,再不找个渠道来发泄发泄,他指不定哪天疯魔了,直接在睡梦中都得跑去刺杀了青衣侯!
虞子婴一听“猪妖”很自然就想起嫉那张癫狂狰狞的脸,顿时心情直接滑落几个小数点,黑压压的双眸有些危险地耷拉下垂,语意不详道:“你是在骂我?”
可惜舞乐全然没有看见,他掸袖扇了扇脸颊,初夏的中午车厢还是有些闷热,他翘起坏坏的嘴角,懒懒道:“其实我是在赞美你。”
真好笑,这种事情还用问吗?
“哦。”虞子婴手指微动,淡淡地应了一声。
貌似真的对他的回答信以为真了。
舞乐一愣,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口直心快道:“我说,你会不会太蠢了点,这样都信?”
那厢对妹纸起码有保底认识的青衣侯则冷笑一声,心道,真正蠢的人是谁还不知道呢。
虞子婴抬眼看着他,那不带闪烁直黑到底的目光,盯着他莫名地有些心慌,抑住想伸手掩住她那双眼睛的冲动,却没有发现,虞子婴指尖凝聚的玄光一闪,虚空便将他头顶的紫色气运带击散开来。
“呃?”舞乐莫地感觉背脊一凉,他疑惑地反手摸了摸脖背。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般来说气运带被击散,是会像云朵一样重新地凝聚起来,但在时间长短这种时间,虞子婴没有试验过,这是第一次尝试,所以舞乐算是“有幸”在今世成为得罪她之后试验的第一人。
而在气运带重新凝聚起来之前,估计发生的倒霉的事情则要有多少有多少,不知道舞乐能支撑得了多久。
想起以往得罪她的人,不是被睡梦中割掉肾烤着吃了,就是发现身体缺了某了零件,大小便失禁不能人道,这一世的她,明显善良又大度了。
而青衣侯暗中一直观察着虞子婴,虽然并不知道他对舞乐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她肯定已经下了手了,没瞧见她小嘴微不可见地撅了撅,明显是在得意着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青衣侯对她的观注与认识,早就不知不觉超越了他感知的范围。
在确定她腾蛇族的身份后,他这几天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并不是黄金瞳,而是又恢复了以往的黑瞳,这其实已经意味着她血统蜕变失败。
但是直觉得他不相信她的失败,想通过知微见著,来断定她是否得到了血脉传承,还是暗中隐藏了什么,可惜她看似呆笨,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做每一件事情都滴水不漏,简直令人无迹可寻,如此看来,她的确不像是十三岁。
她的身份他也早已派人前去查探,回馈而来的情报详细阐述了她的来历、亲人、生平、往事,事无矩细每一条他都反复看过不下于十遍。
但越看他便越难以相信,资料上那个的宇文子婴跟他眼前的这个虞子婴,一个就像弱性的草食性植物,一个则像凶残的肉食性动物,两者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品种。
而资料上也并没有提过,她什么时候失去痛觉这一项事历,更没有提过她会一些普通,暗杀的拳脚功夫,还有她给他暗中下的稀珍同心蛊,她一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小姐,又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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