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婴一抓制住了怒:“若她是巫者,周身必定设了危险的禁止,贸然上去不妥。”
怒顺势回头,双瞳隐隐泛红,无风却凛凛发丝飞舞,那一第横亘眉下的疤痕覆上一层紫幽之色,他定了定神,倒是懂得不耻下问:“看你言之凿凿,你难道知道她在做什么?”
对于南疆巫师之类的事情,甚至于虞子婴方才所提之尸油是何物,他都所知甚少,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好奇有之,谨慎有之。
虞子婴不清楚此界面的巫者与她所认知的“巫者”究竟有没有区别,但既然有巫者存在,便有据可推:“应该是在召唤,一般巫者一般可分小巫,大巫与巫祖,这三类都是具有恐怖攻击杀伤性,且能够驯兽通灵,而另外有一种祭祀巫师则是用于族落或大家族的祭祀祈福……”
虞子婴话还未说完,便只见从老妪身后那火光融融,热气沸涌的熔岩后头,竟冲出一头模样似狮似虎似犀牛的巨大怪兽跃于高台基上昂然而立,它周体通红,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褐色大角傲然喷气,那一双蓝幽幽的双目在火光的照耀下,凶光闪烁。
此怪兽一出,便仰颈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凛凛,大有君临天下,惟我独尊之势。
正当虞子婴敛尽心神,心中窦疑此怪兽是何物时,却听耳畔响起一声讶异的声音。
“赤炎金猊兽!”
什么?
在虞子婴有限的动物常识看来,此怪兽就是一头变异了犀牛与狮子两者或更多者的的后代:“你认得?”
刚才不是才知道人家的行当,这一眨眼便精进得知道人家的召唤兽了?
“我在某异闻志籍内看过一眼,以来只当作是以讹传讹的杜撰,却不想这世上当真有此等奇珍异兽。”怒啧啧称奇道。
“看你如此感叹,看来此兽并非简单一物吧。”虞子婴目光直视那双幽蓝暴戾的兽瞳,若有所思。
“自是,不过越不简单便能砍杀得越痛快,岂不快哉?”好斗嗜战,这便是隐藏在怒风流韵雅,不羁轻浮背后的本性。
“那么那头怪兽便交于你,我去会会那个老巫婆。”虞子婴拂了拂袖摆,当即一股沉稳苍茫,衣摆似盈着雪山清风,宛如素黑苍石撞落入星河苍穹之间,那般浩瀚泛起波涛涟漪。
怒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比与那种斗智斗法的战斗,他更喜欢直接淋漓尽致的酣杀痛快,他压抑太久,亦正好顺便发泄一下那积憋了许久的奔腾炙热杀意。
如此简单明了的分工,落在老妪鹿巫耳中便是十足的轻蔑与放肆。
老妪鹿巫走至赤炎金猊兽身旁,她那原本就瘦小矮萎的身材此刻更显渺小,她那苍老干枯的手掌轻抚它腿上鬃毛,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瞳孔中似乎藏着一把刀,缩瘪干裂的嘴笑起来苍白诡异:“嗤嗤嗤嗤~洪兽啊洪兽,虽然让你对付这愚昧的人类会污了你的嘴,可到底能够果腹……可仔细点别嚼得太碎了,咱们好歹也给他们留点念想,别在世上白活一场,落到最后却什么都不剩,那该有多凄凉悲哀啊……”
凸凸!
“别废话了,上!”
虞子婴二话不说,与怒两人化作两道黑芒流光,跃起间四周真气如狂风呼啸刮过,直摇得天翻地覆。
老妪只觉四周热浪空气犹如被带着暗沉无边的杀气疯涌围剿而来,脸色微微泛白,后牙槽磕了磕。
想不到这两人竟生如此厉害,光凭洪兽怕是不好对付,于是她扭过头,对着那厢一直沉默像是木偶机械重复刮骨剔肉的老汉厉声道:“叟老头,去抓住那小女娃!”她又顿了顿,谨慎地加了一句:“除了别伤其性命,别的缺失一概不论。”
那叟老头听了老妪的声音动作徒然一僵,却未动,直接老妪拿着鬼木杖于地面使劲跺三跺,那杖中那块紫幽青晶晃动几下冶晔光芒,他方蓦地抬头,手下滴血的剔骨刀一收,便朝着虞子婴与怒所在方向干涸泛青的嘴唇一张,如一柄圆口枪炮,当即一声尖锐刺耳,似婴啼似金属刮石般,穿石破金,响彻云霄,震耳发聩。
“啊——”
怒周身罡气护体,他一抽帝殒凭空红猩光芒如一道弦月划破音波攻范围,而虞子婴蹙紧眉头,动作滞了滞,看向那老头时眸中露出了然——原来之前那音波功是这叟老头发出的,难怪,她之前观察之下就觉着这老妪不像有如此深厚内力之人。
想不到这闷吭不响,安静如一抹空气如一截影子的老汉,却是这鹿巫老妪的一柄大杀器,一声令下,只等将敌人挫骨扬灰。
“不需管我,你的对手是那头洪兽。”
虞子婴自是不需怒担忧,而怒亦对她亦是有信心,大约打量那老汉一眼,便道:“若我宰了那头兽后你仍旧搞不定他,可就不能怪我虎口夺食了。”
他笑意盈盈,但语气却是十足地认真。
“你放心,我定比你更快。”
虞子婴不淡不咸地回了一句,便摇曳衣摆飞鹞而上,她寒凝目光从老汉那张饱尽风霜风干的脸滑至他那两双骨骼突凸的手掌,想来对付他不仅要尽量避免被他的音波功震伤肺腑,还得提防他那一手剔骨刀法。
这叟老头身躯似张不开的弓一样,佝偻着背脊就朝她冲射而来,虞子婴眸光流转一瞬,稍退一步,他却锲而不舍继续贴近,她猜测若非是他习惯近战,便是另有目的。
大抵试探了一下,虞子婴亦不藏着掖着,同时闪出腕中的白芒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位置,她一边提防着他的音波功,一边挥舞着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的面前,她动作迅猛而刁钻,一般人防不胜防,但这老者亦深谙暗杀格斗之技,倒是在其中游刃有余,且他的速度亦快得不可思议。
“啊——”
就在虞子婴准备下一波攻击时,老叟朝着她发出一声可怕的爆鸣,如同地震一般,虞子婴在他即将张嘴那一刹那,瞬间拔出刀向老叟狠狠的划去一击,而老叟双手交叉在间不容发的的瞬间挡住了袭来的手术刀。
虞子婴则趁此空隙偏离了原位置,而音波串串扩散而出时像是狂风席卷一样,四周的所有物体一瞬间呈圆环状一样被辗碎湮飞。
“这音波功竟不需调动真气便可发?!”虞子婴心中暗怔,她斜睨老叟,经不住一番推测,刚才她刻意压制令老叟腾不出真气发动音波功,但谁想他能一边近攻一边随时音波,当真是一名天赋异禀之人!
看来当凭前世的能力是无法取胜于他了,于是虞子婴一转手臂,那柄薄刃掌寸的手术刀便竟她的指间飞速旋转起来,眨眼间便消失于指间,再瞬间她指间已挟了十数柄手术刀,她面无表情,将刀只咻咻咻地飞掷于老叟周身。
老叟躲闪间倒无法靠近虞子婴,等虞子婴手中飞刀掷尽时,他高跃而起,像是攀藤跳砸而来的猿猴,虞子婴微抬起眼眸,不约而同地扬袍跃起,在一片尘挨飞烟之间跳跃,两人的汹涌撞击的气流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那快得只能靠耳朵去窥探听见的战斗,很快地耗尽了他们那如闪电般的速度,最终,其中一人突的于空中一震,然后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跪倒在地,他唇角涌出鲜血蜿蜒,而另一人则依旧如负青山苍茫浩瀚八荒四海,岿然屹立而站,用一种震愕复杂而冷漠交织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腾蛇一族的人?”
刚才激烈碰撞那一瞬间,他气血翻腾光涌间,虞子婴便感受到那来自于血脉的冲击,虽然它较之老乞丐稍淡,却比舞乐给她的感觉更甚。
别的能作假,但血脉相承一事却无法作假,此老叟必定乃腾蛇血脉之人无疑。
可既然腾蛇族人,为何偏生做了这灭族毁家之人的鹰犬?虞子婴眸光沉沉,眸色此刻黑到极致时,越显阴鸷可怖。
老叟披着的那件松垮黑袍多处破损,如破布巾一样挂在身上,他不知为何突然身体如重沉重,举步为艰,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他偏了偏头,嘴里冒出咕噜咕噜一阵怪异声响之后,便也不顾那只受伤垂甩的手臂,继续向虞子婴继续攻击。
可虞子婴左手于空气中无形一握,他便像失了全部力量,踉跄扑倒于地,溅起了一地的灰,于是,她这才抽出时间仔细打量他。
他摔倒时,就如一具木头无痛无惊无感,且两眼无神,瞳仁无半分灵动神采,完全就像虞子婴前世所见一名丧失了一切生命意义,垂死等待生命终结的植物人一般心神枯槁。
但他并非植物人,如此特征模样,分明是被人夺了神取了魄,此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
虞子婴眸光深深收缩几瞬,几欲狰狞。
殷圣——!殷圣!殷圣!
他等竟欺腾蛇一族如此之甚!
杀之,折辱之,玩弄之!
人常道是蝼蚁尚且苟且偷生,可如常这般活着,怕是连一只蝼蚁亦不如罢!
那厢唯忧被虞子婴他们这种恐怖战斗力波及的老妪鹿巫站于六芒星锅顶之后,看他们越打越远,她眼神浑浊昏暗,借着光线嘘眼亦瞧不太仔细远处战斗情绪,可她眼力甚佳,渐渐感觉情况不动,便下了高台,朝他们这方蹒跚急步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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