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铘瞳仁一窒,整个人因她的话而如遭雷殛,呯地一下,呆坐回原地,他垂下头颅,许久才懊恼而无措地如癫狂地扯拉着头发。
“没错……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想回去那个鬼地方,我……我不想回去……他们想呆在那个鬼地方继续等腾蛇皇族回归是他们的事情,我不想啊,既使他们那样地期待,即使他们……”
“你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害怕回去,像那种好不容易重获光明的人,总是会害怕重新回到冰冷的黑暗之中,可是你如果不克服这种畏惧心理,那么你在哪里都随时将面临着这种害怕,别人或许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拉你一把,但如果他一放手,你依旧会重新跌入悬崖下的……虽然很丑陋,但这就是现实。”
虞子婴知道像这样将别人的伤疤撕开,逼着他面对那化脓地伤口是有多难受,可是但凡他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都不会去管这破事儿,特别他不仅跟她有关系,还跟惰那颗定时炸弹有关系,所以她不得不选择这种心理辅导性的方式将他的心重新抢回来,他是属于她虞子婴的腾蛇七宗,他的忠心就该与腾蛇天枢一样,即使曾堕入了深渊黑暗之中,依旧能重焕光明。
而她从不怀疑腾蛇七宗的忠心,能够在那种环境依旧坚定的驻守等候,这份忠心天地可鉴,即使他们如今选择了别人为主,她依旧愿意对他们付出全部的信任。
两人之间的对话彻底陷入了沉默,双方都久久没有说话。
“你……干嘛突然要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最终是华铘率先出声,他烦躁地扒了扒刚才被他扯乱的发髻,负气地问道。
他并非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老实说,她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的语气跟那些族老曾劝戒他的差不多,虽然没有这么深刻,也没有这般狠厉与诛心,但他依旧听得出来,她是想帮他将心中那颗腐烂的毒瘤挖出来。
可是……她、她不是一向是一个别人即使死在她脚边,她依旧能够跨步走运的冷血性子吗?干嘛突然对他这么关心啊?
这很吓人的好不好,莫名地他感到一种针对他的阴谋,不顾他乐意还是不乐意都扑面而来了。
“那你又为什么愿意向我倾诉那些不能对人道的事情呢?”虞子婴重新将窗户阖上,她现在露出了真容,自然要随时提防会被外人看见。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他觉得她这个人虽然冷血无情,却不是一个会碎嘴到处宣扬别人私事的人,因为他觉得……他正了正色,慎重地问道:“你是腾蛇族人吧?”
虞子婴眼皮轻轻一抬,那漆黑无光的眼瞳显得有些空洞:“你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既未否认也未承认。
“从舞乐的态度跟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中听出来的。”华铘很爽快地给出答案。
“哦,所以你是因为我是腾蛇族人所以对我放松了警惕,但凡是我问的问题,你都据实以告?”虞子婴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
“你做梦!只是觉得你既然是腾蛇族的人,这种事情知道便知道了,你总不能出卖自己人吧。”华铘对她翻了个白眼。
虞子婴摇头:“你太天真了!即使是腾蛇一族的人亦并非全部都是无害的,你要知道,现今腾蛇一族已经被人灭族了,是内贼还是外患皆未查清楚,况且即使有幸存的腾蛇族人,十几年过去了,时光变迁,人事全非,他们亦不一定全部都是能够信任的善者。”
华铘一愣,像是难以接受地指着她,瞪眼道:“你、你怎么这么说你的族人?”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人心的复杂你终究接触太少了,毕竟你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说是你们腾蛇天枢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那人便只能是我了,好好记住了。”虞子婴道。
“你、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华铘上下打量她一眼,鄙夷嘲笑道。
“腾蛇七宗的出入口是用什么开启?”虞子婴直接忽略他的意见,又问起另一个问题。
华铘想了想,也无所谓地回答道:“听说是七轴丹青,上面好像有什么秘密能够开启的吧,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智长老说过……”
虞子婴想起来了,当初贪婪好像就私下四处搜寻那七轴丹青,不过好像事情如今看来,还远没有那么地简单。
比如,那七幅丹青又是由谁而画呢?当初腾蛇一族莫非早就知道有灭族一祸,提前准备好这七轴丹青,还是事后由什么人根据所知而图绘下线索的呢?
莫非……
虞子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很大的圈套,或者是一个不知道由何人布置的局中,一开始风平浪静,但当网渐渐收拢时,这一切的不安定因素也开始逐渐浮出水面,她想有用的线索也会越来越多的。
——
朝渊国皇宫
重华宫中,一道袅袅似出秞的妙曼身影带着一队衣彩飘飘,云袖粉蝶的宫女冉冉而来。
领头女子项颈柔美,绰约多姿,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擒微笑,她来到气魄宏伟的重华宫殿门,两排深宫守卫并无阻拦,唯殿前两名太监连忙端起一有谄媚笑容,移步相接:“是宇文大家,今儿个怎么来了?”
宇文清涟轻柔一笑:“听闻陛下最近忙于国事操劳,费寝忘餐,便私备了些安神养胃的物口想让陛下解解乏。”
“诶,眼瞧着马上就快举行选妃仪式了,这联姻国送上来的拜帖礼品折子又多,这陛下啊最近倒真是一直在忙啊,哪顾得上准时用膳,我等又不敢贸然打扰……”太监说着陛下便是一脸心疼劲儿地哀声叹气。
“国家大事我等又不懂,便不私下议论了,我欲觐见陛下,就不知道陛下可否愿意抽空……”宇文清涟似忧愁地轻颦双眉。
“宇文大家亦不是外人了,本来这一趟咱家是该替您入内问问,可刚才一刻前,陛下可下了死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得入内……”太监面露些许尴尬。
宇文清涟一愣,眼波如烟雾轻掩,露出几丝精光,她装似不解地问道:“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八章 震怒与婚事
“这……”太监飞快瞥了宇文清涟两眼,干笑一声,面露难色,言语间犹犹豫豫地。
另一位小太监眼珠子溜索一转,他挤开那名太监,面带讪笑适时插了一句:“宇文大家,陛下的事儿咱们这些小太监哪能知道得仔细啊,您啊就是太抬举咱们这些奴才了。”
“呃,就是,就是啊。”那名太监一听,双眼一眯,倒是醒悟得快,赶紧点头附和。
宇文清涟水盈蝶莹双眸一一看过两人,瞧他们一唱一和倒是十足默契,怕是用这一招打发掉不少前来打听殿前之事的人吧,这两太监是司礼监御随太监,平日里就是跟着东厂太监随时听候御殿差谴,虽官不大职责亦不宽,但总归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要说完全不知情那是假的,可若说知道得太多却也是不可能。
看他们眼下是连一丁点儿的消息都不愿意透露,便知的确是出事儿了,并且此事甚为紧张严重。
“是清涟太过冒昧了,既然陛下有政务需要处理,那清涟自不便多作打扰……”宇文清涟歉意一笑地福了福身,便将手中提拿的食盒直接递给两名太监:“这是清涟亲手制作的一些小点心,望两位公公收下吧。”
两名太监一愣,视线在食盒上停顿了一秒,当即受宠若惊地不约而同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啊,这想必是宇文大家送给陛下的东西,咱家,咱家可不敢……”
“这只是一些清涟闲暇无事试做的一些吃的东西,并不值得太介怀,还希望两位别嫌弃才是。”宇文清涟娴静如青兰般柔柔地注视着他们。
两位太监一时不由得陷入痴呆之中,半晌回过神来后,突地涨红了一张细白无须脸皮。
“那、那谢谢了。”
“谢谢。”
宇文清涟嘴擒浅浅微笑,摇头示意毋须客气,她眼神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殿前,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轱辘轱辘~”的特殊地面摩擦接轨的声响,她动作因此一顿。
她杏眸微黯,肤嫩腰纤,又着一身异常精致的樱色罗衫,越发衬得面若春花,人比花娇,转眸流转之际,宛如春水湖波荡漾,一看,却是胡莱推着他那辆独特精制的脚踏机巧车,从幽静森严的柱廊间呼啸而来。
“胡大人。”宇文清涟端正了身姿,微微一笑,端于清水芙蓉盈盈绽放。
胡莱刹车停了下来,时历三年他那张娃娃脸似旧令他看起来像一名无害而俊俏的少年那般稚嫩,即使他穿着一身正统严嶙的丝绸麒麟大红官袍,他疑惑地看着宇文清涟,一双黑漆玻璃眼珠闪着几丝精光,奇道:“宇文清涟,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着他的到来,四周的宫人与侍卫都相继朝他行礼。
“近日朝圣宫的修葺即将完毕,我代清风观主与感恩陛下天恩浩荡的民众前来与陛下表示感谢。”宇文清涟言辞进退得宜。
“哦,为这事啊,不过陛下眼下估计也没心思理会了,他正在恐怕正在大发雷霆吧!”胡莱挠了挠粉嫩脸颊,眉宇之间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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