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在鳌禹的提点之下,这妞该把注意力转移到容云鹤身上,谁知,她只公式化的向容、鳌二人道谢,又羞红着脸与庄老二攀谈去了。
次奥,这真的不是自导自演一出戏吗?
那惨白的脸色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
还是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不小心撞到她的那位早已经道歉然后撤退了,这妞完全没有避嫌的自觉,搞得几个爷们没了继续游玩的雅兴,掉头往宴会场而去。
让庄凛解释,他当然不会说自个儿侥幸救了人,他拱手向上座的帝后以及姗姗来迟的太上皇以及各路太妃请安,“禀圣上,这位姑娘险些落水,侍卫营猛将鳌禹以及容云鹤同时出手,将其救下,臣侥幸目睹全过程。”
贱人!活脱脱的贱人!
他也撇得太干净了!
对这样的说辞,水湛显然不那么相信,“哦,是这样?”他没指望二爷应声,直接对毕子玉问道,“你是哪家的?”
“我父亲是直隶总督毕云洲。”
噢噢……场内所有人看庄家小两口的眼神都诡异起来,水湛还没说什么,皇后娘娘开口了:“可是毕家嫡出二小姐?”
“回娘娘话,正是。”
“本宫倒是听说,毕家同庄家本该是姻亲,后来不知怎的这天赐的婚事竟然没成!”
毕子玉还没来得及答复,二爷开口,“娘娘谬赞,臣配不上毕二姑娘。”
“神威将军的意思是,你夫人林氏不如她?”
……orz,这是故意下套给他钻啊,艹!后宫真是个步步惊心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得将自个儿赔进去。二爷心情本就不美,这会儿脸色更难看。燕儿当然是最好的,那劳什子毕二姑娘哪里及得上?可是,他刚说自个儿配不上毕子玉,若改口说燕玉比她强……这事就说不过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御赐宫廷宴会?
真是够了!
林燕玉最不喜欢将争斗摆在台面上,她钟爱下阴招,不过……既然上座那几位想看戏,毕家女儿又肖想她夫君,这场子她接了!“妾出身寒微,否则双亲也不会赶着把我嫁出去,难得有相公这样的冤大头找上门来。”
“扑哧!”
“林夫人太过自谦,别的不说,你生儿子的本事放眼整个大晋朝也没几人比得上。”
“噗噗噗噗……”
满场笑翻,这夸奖真够实在。
林燕玉蹙眉:“这是我们爷的能力!”
好媳妇TUT,这才是大晋朝好媳妇,她也忒会维护庄老二!“你倒是会讨巧,既然这是庄卿的本事,今儿这样的日子,林氏你也露一手,堂堂正二品诰命夫人,啥都不会怎么行?”
……擦,早知道就不谦虚了。猛然间,水湛也想起林燕玉的德行,他笑得那个“儒雅宽厚”,眼里却闪烁着威胁之光,你丫改口试试!
这是活脱脱的被逼上梁山!
林燕玉皱眉,所以她要展示什么?唱歌跳舞是不行的……且不说天赋问题,以声色迷人岂不同戏子一般?PK神技,这倒不错,肚子里带着颗球二爷会让她动手?“所以,英明睿智的管家大人,你的建议是什么?”
“噢,我的主人,我的数据库没发生错乱的话,您曾经修习过一门军事艺术课程……”
“所以……你是想让我在除夕夜这样吉祥的时候,满怀着悲悯与怀念给皇帝画一幅托特版高拟真遗像?”她依稀记得自个儿给军事艺术课交的期末作业是于三百年前战死的叶利将军遗像……将油画笔改成毛笔,军装改成龙袍,稍稍换个脸……的确不难。
这、不吉利吧?
林燕玉的纠结是显而易见的,某些人却会错了其中的意思,尤其那位不知怎地时隔几年被前未婚夫迷得七荤八素的大龄少女,在一片安静的时候,她娇怯怯开口:“我听说林姐姐文采是极出众的!”
……林姐姐?
“噢~”
“噢~”
“噢~”
“庄老二,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二爷心情更糟,燕玉恰到好处的偏过头,对继夫人林氏撒娇道:“母亲,我竟不知我们林家还有这样标致的妹妹。”刘氏也是妙人,她用绢帕捂嘴轻笑道:“你这糊涂蛋,连自家妹妹也能错认?该打!”
这才是一句话暴露野心,吐槽完毕,林燕玉看着毕子玉涨红的脸,似笑非笑道:“毕小姐这般夸赞,不露一手竟不像话了,妾不善诗词,只书画勉强能看。”
水湛摆手,“摆案,上笔墨纸砚。”
小太监忙着抬案桌出来,林燕玉则不停的在心中祈祷——阿弥陀佛,触了霉头可别怪我,这是你自个儿求的遗像画。不仅水湛,就连林如海、庄老二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以为林燕玉最擅长的是书法,那首簪花小楷简直妙极,谁知,她说的竟然是书画!
摆案的时间很短,燕玉净手,闭眼默念了几句超度词,这是遗像课的规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只当她在平心静气调整状态,很快,林燕玉睁开眼,她下笔的速度很快,用的并不是传统技法,与工笔画有些相似,却又真实精致许多,林燕玉已经将御座之上的帝后二人扫描下来,然后由管家大人切成黑白线稿,她就做了一件事,将脑子里的线稿描在纸上,底稿来的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边上人就看出她画的什么——帝后合像。
这种技法,是大晋朝从未有过的,很写实,很逼真。
完全适合用来勾勒布告上的通缉犯画像!
☆、71吹牛皮×反算计
饶是林燕玉速度再快,完成这幅双人“遗像画”也花费了整整半个多时辰,她神色悲悯,下笔流畅,信誓旦旦丘壑于胸。大多数时候,林燕玉都是笑眯眯的,这般认真的模样于庄凛的记忆中只有两次:1.组装机枪连弩的时候;2.化名吴二狗混在南征军中与鳌禹切磋的时候。这是第三次……
线稿勾勒完成,众文臣皱眉,他们有些看不懂林氏的作品。最先瞧出画作价值的是直隶总督府下属神捕裘砚,什么文学性,艺术价值,他不懂。只知道这画像辨识度极高,比衙门的画师厉害多了。
大理寺众官员反应也够快的,作品还没完成他们就按捺不住赞美起来。
“妙!妙啊!”
“若用此种技法绘制朝廷要犯的肖像画,缉捕效率将大大提高!”
“林夫人实乃当世奇才,巾帼女英雄!”
……
明眼人都能瞧出林燕玉画的是帝后像,在除夕这样吉祥的日子里,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当说吉祥话……这才是干一行爱一行,这些老头子也真硬气,竟能盯着皇帝的御像说什么缉捕朝廷要犯。
二爷倒是淡定,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家媳妇,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至于其他武将文臣,全都偷瞄上座几位大仙的脸色,水湛懒洋洋的靠在御座上,似笑非笑,瞧不出情绪,皇后娘娘微微蹙眉,显然,她不爱听这不吉利的话,至于太上皇及众太妃那侧,有人言笑晏晏,有人绞紧了绢帕,有人咬牙切齿。神威将军庄凛之妻林氏,大名早传遍了全朝。
有人褒自有人贬,老学究就不喜欢时髦的新技法,绘画是一门艺术,它追求的并非简单的还原真实。
“简直不知所谓……无知妇人岂敢亵渎艺术?”
“个人经历与领悟不同,绘画的风格自然有出入,赵大人无需吹毛求疵。”
“我瞧着林夫人使用的技法并非写意与工笔任何一种,是自创的写实风?”
“小老儿曾在广州府见过福朗思牙商人出售的西洋画……风格与林夫人所做有几分相似,工具却大大不同。许是与西洋技法结合走出来的新路子……年轻人,很优秀嘛!”
“嗤,哗众取宠!”
林燕玉已经进入到一种完全放空的境界,她脑子里只有扫描下来的黑白版帝后合像,甭管是褒奖或者贬斥,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庄凛则不然,他冷眼瞧着那些固步自封的老头子,自个儿没创新的本事,只会在晚辈跟前拿资格……这样的货色,竟担得起学士的名头!
大抵是后知后觉想到二爷的身份,众人纷纷闭嘴,最先等不耐烦的是太上皇的淑太妃,她脑筋转了半圈,抿唇笑道:“本宫早听说神威将军夫人花容月貌,娇颜更胜宫妃,从前无缘得见,今儿有幸一睹芳容,真真好模样。”
“能从淑妹妹口中得一句好,林氏果真是有福气的。”
“这画一时半会儿恐做不好……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确实有些无聊,皇后可有安排?”
皇后咬牙,大晋朝历经数代,再没有比她更窝囊的皇后,太上皇退位,带着众太妃太嫔过潇洒日子,在后宫里随便逛一圈都能遇上几个闲得无聊的长辈,偏还都是些没眼色的,惯会在她跟前拿乔摆架子。纵使心里头的厌恶已经快到顶点,她依然拿出正宫皇后该有的姿态,轻拍巴掌,哧溜溜一水儿异域舞娘鱼贯而入。穿着新制宫女服的小丫头排成长队,捧着精致菜肴入场,各路大人已经喝起来,夫人们也展开了后院外交,场子猛然间就热闹起来。
林燕玉连蹙眉也没有,她依然很专注,仿佛外界发生的任何事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将线稿勾出来之后,她开始描绘细微处线条,从发丝到面部表情到龙袍凤袍的纹路,甭管是彩绘油画系还是炭笔遗像林燕玉都很拿手,用毛笔画出炭笔效果……很难!事实上,管家大人已经吐槽了不止一轮,她却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