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却是在忧心李才的事,此时她带张七离开的事应该已经传到了他耳边,若是他心中燃起希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就怕他走入了死胡同,一心以为他们是奸佞之人,到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真要闹出人命,不说朝廷要严惩李江,就是他们自己,良心也过不去,所以她在祈求,祈求快马加鞭往李村赶的护卫能够安全将李才一家带回来,顺便传出李家愿意赔偿的话,好歹能将损害降到最低。
此时的木兰不知道,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也有人在千方百计的出城往李村赶。
一辆装满夜香的骡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守城的兵士生气的道:“这时候还有人买夜香灌田?不是都灌浆了吗?”
就有人搭腔道:“这城外可不只种稻子,别的不说,就种菜一项就用去多少夜香了。”
“去去去,还让不让人吃菜了,晚上我要吃不下菜就找你算账。”
说着守门官大喝道:“快走,快走,以后夜香车再要出城要么赶早,要么赶晚,再敢大中午的往外头晃,信不信我锁了你的骡车?”
赶车的车夫连连点头哈腰的应下,扯着骡车过去了。
城内蹲窝的一人见骡车顺利出了城,这才转身离开。
大人人手不够,今天的城门是看不住了。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没多久,一个落魄的农夫满脸疲倦的跑过来,急切的进了城。
而一直躲在骡车下的俩人也不知道他们正要找的李才刚刚越过他们进了城。
李才站在城门口那里迷茫了一下,然后就坚定的往城内跑去。
这几天他一直在家,心里不断的纠结,到底是真的撞柱告发李江,还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重新找个地方生活。
但妻子的病情突然变重,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对方已经答应帮他抚养孩子,照顾妻子,只要他的一条命,李才本来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决心,可谁知,张七兄弟竟然被李家人带走了。
梅庄的人说那位李夫人看着面善,也说会给张七一个公道。
李才心中不信占了大半,可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想活着。
所以他只能赌一赌。
李才在心里和自己说,就当是一次豪赌,要是赌赢了,自然万事吉祥,若是输了,大不了到时就在他们面前自尽,也算完成了对那些人的承诺。
李才在心里告诫自己,到时一定要狠,死的时候要彻底一些。
李才在分叉口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往衙门里去了,一来是因为他不知道李府的地址,二来,真要死,死在李府里肯定没人知道,但死在衙门里李江肯定瞒不住,所以还是去衙门好些。
葛贤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把卷宗堆在桌子上,对主官道:“大人,我先去用餐了。”
主官看了眼卷宗,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快去吧,今儿下午你不来也没什么,工作都做完了嘛。”
葛贤笑道,“下官回去也没事做,还是回来吧,若是碰上来入册的人也好记录。”
主官更是满意,“快去吧,以后工作量再大也不能耽误了吃午饭,总是如此,以后要难受的。”
葛贤微笑着道谢,转身离开了。
走出衙门大门,葛贤放松下来,忍着难受的胃,正要去前面的馄饨摊吃碗馄饨,就见一农夫打扮的男子在衙门门口徘徊,葛贤见他身上衣服满是补丁,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下身体的不舒服,上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正在想事情的李才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面前穿着官服的葛贤。
葛贤见他面露惊惶,就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放缓了声音道:“你是要到衙门里办什么事吗?”
李才衡量了一下,他若进去,多半还是会被赶出来,眼前人看着和善,他在这里站了半响,来往的官吏中只有他过来问他一声,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若是他能帮忙就好了。
李才心中默念了一声“对不起”,就低声问道:“大人,草民,草民想找李江李大人。”
“李大人?”葛贤诧异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李才一番,问道:“你找李大人什么事?不是,我是说李大人日理万机,若不是太重要的事不会见你的。”
☆、520.第520章 上门
李才沉默下来,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李江占了他家的田地,所以来找他算账的吧?
葛贤见他沉默,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说不定是什么机密事不好说出来,葛贤犹豫着要不要帮帮他。
实在是李才长得太有欺骗性了,一看上去就是老实且心地善良的人,当然,作为官员,葛贤自然不会因为外貌就认可一人,所以李才若是什么都不说,他只怕不会出手。
但李才说了,李才低声道:“今天上午李夫人到梅庄带走了张七一家……我,我也有些事想和李大人说……”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葛贤却是面色微变,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才,同样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才。”
“你是李村的人?”
李才面色一白,戒备的看着葛贤。
葛贤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
葛贤是知道李村的事的,在当初同僚说起的时候,他就偷偷的查阅了之前的档案。
李江对他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已经从同僚那里知道了事实,他也不太相信,非要亲眼看一看证据,但看了证据之后还是有些不死心。
这段时间,葛贤的内心也很纠结,是揭发李江,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的良心都不安。
但此时苦主找上门来了,葛贤内心不是担忧,而是高兴。
若是他带着李才去找李大人,那李大人会不会改过,那样一来,他既对得起百姓,也对得起李大人了。
这一个念头才生出来就“咻咻”的粗壮成长了,葛贤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身道:“我可以带你去找李大人,不过到了李府你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李才沉默的点头。
葛贤就叹气劝道:“李大人性格温和,还是很好说话的。”
李才低垂着头,脸上露出讥笑,但并没有出言反驳葛贤的话。
常义带着一个护卫面无表情的对着宋谷,宋谷不屑的冷笑,一脚踏在凳子上,道:“爷今儿就瞧瞧,李府的奴才是怎样嚣张跋扈的!”
常义上前一步,对旁边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对宋谷恭敬道:“大人,我们奉家主人的命令办事,若有不恭之处还请见谅。”
宋谷瞟着他们道:“那我说要你们的包厢,你们是让还是不让?”
常义点头,让开一步,“大人若需要,自然是让的。”大不了他们到楼下站着。
但宋谷明显是找茬的,所以他只是不屑的一笑,“本将倒也不稀罕你那个包厢,只是我若叫你们给我跑腿,你们是听还是不听?”
常义脸上就有些难看,拱手道:“大人,我等还有任务在身,恕不能听命了。”宋谷虽然是从二品的官,但他是木兰的奴才,除了李石木兰,也就只有皇上能越过他们直接命令他了,其他人对他都没有支配权。
宋谷冷下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常义,而楼下,葛贤正带着李才离开。
葛贤问过衙门里的人,知道李江被李府的人叫回去了,就干脆叫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坐着马车过去。
不是他不愿走路,实在是太饿了,路上他甚至还停下买了个烧饼吃,给了李才一个。
李才目瞪口呆的看着,没想到当官的还要吃路边的东西。
他看了眼手中的烧饼,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想到家里的孩子就想留下来。
葛贤见了就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才不好意思不吃,想到一会儿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也就不再留,直接吃了。
李府的气氛有些凝滞,主子被罚,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但花厅那边闹得这么大,多多少少也能耳闻一些,因此走路都比平时小心了三分,生怕撞到了主子的枪口上。
所以此时葛贤上门拜访,李管家就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绝。
李才暗暗焦急,越过葛贤道:“这位管事,我兄弟张七被你家夫人带走,不知如何了?”
李管家回绝的话就在舌头上打了一个结,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才,对葛贤恭敬的点头道:“葛大人稍后,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大人。”
李管家问李才,“还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李才松了一口气,道:“在下是李村的李才。”
李管家眉眼一跳,微微点头,疾步往花厅走去。
葛贤对李才越过他的行为微微有些不悦,李才也知道刚才有些逾矩了,但事关生死,也顾不得许多了。
李管家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毕恭毕敬的请俩人进去。
此时孩子已经被抱回后院了,花厅只剩下张家一家及木兰李江和傅氏。
葛贤和李才一进门就看到李江和傅氏跪在地上,张家人正坐在椅子上。
张七看到李才,就激动的跳起来,“李才哥,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