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五一口将酒喝光,大声笑道:“好!咱们的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如今吴家已倒,我们也算大仇得报了。”说到最后一句,赖五眼里迸射出凶光,连木兰见了都有些心悸。
媛媛和桃子被吓得有些手脚冰冷。
李石心思一转,顿时明了,“赖五叔竟然一直记着。”
赖五沉下脸来,“当然记着,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往苏家庄送信的缘故。
谁都知道他和吴家不对付,可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除了当今和军师,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乡来历。
当年吴庸去镇压流民叛乱,却屠杀沿途的灾民充功绩,他大哥和苏大哥为此而死,他怎么会忘记?
赖五红着眼眶,愧疚的对木兰道:“当年说好了我去杀仇人,只是没想到,我杀不了那狗贼,倒是你们杀了吴君。”
李石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问道:“当时赖五叔在我们附近?”
赖五摇头,“那倒不是,是当今和军师看见了,当时我一醒来就已经在去辽东的路上了,担心你们,还是军师说了你们杀了吴君,当晚就逃了,应该无碍,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然,我怎么也要回去找你们的。”
最关键的是,后来军师和苏定联系上,从而知道了木兰是苏定的妹妹,一直关注着,他也隔一段时间从军师那里听到一些木兰的消息,知道对方如今在钱塘安居乐业。
赖五不是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还在辽东的时候就和吴家对上了,几乎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敌对,也因此,皇上登基后,不少的将领都回了京城,只有赖五还在外面奔波,不为其他,就怕他和如日中天的吴家对上白白丢了性命。
李江见气氛有些凝滞,忙笑道:“赖五叔,文弟对武术很感兴趣,哪天有时间您教教他吧。”
苏文忙点头,“是啊赖五叔,你教我武艺吧,这样以后我们也少被人欺负一些。”以前有姐姐的箭护着,只是姐姐现在怀了身孕,又是女的,哪里有他方便。
赖五大手一挥,“没问题,明天早上五叔就教你。”
李石瞥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只道:“江儿也过去吧,以后总不能让你弟弟护着你。”
苏文就抿嘴一笑,他喜欢动来动去,闲时还会和姐姐入山打猎,他想要习武,李江可不喜欢。
李江却没有反对,恭敬的应下。
“那还请五叔多费心了。”李石冲赖五扬酒杯。
赖五高兴道:“我的武术也都是跟他们学的,虽然不精,但教他们还行,你放心,跟我学了以后保管他们一个能打三个。”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完饭。
赖五坐了一会儿,就骑着马进宫赴宴。
李石则将大家交到自己的屋里一起守夜。
李石将枕头垫在木兰的身后,给她半盖着被子,就坐在她身侧,让她微微靠着自己,低声道:“你先睡一会儿,我等一下叫你。”
木兰笑道:“我现在还不困。”
对面,媛媛和桃子也爬上炕,拿了小沙包出来丢,李江和苏文则边低声说着话,边帮妹妹们捡沙包。
木兰就将头靠在李石肩膀上看着他们,眼角微微带着笑意。
李石面部表情也柔和下来,微微拥着妻子,看着对面四个孩子。
渐渐地,木兰就有些精神不济,靠着李石睡着了,自从怀孕之后,木兰睡觉变得比以前多了一倍,总是会坐着坐着就不由歪着睡着了。
媛媛和桃子见了,就停了嬉笑,也学着两个哥哥一样小声的说着话。
李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就道:“去拿两床被子出来,你们也躺一下吧,不然下半夜该难熬了。”
媛媛就和桃子跳下塌,打开柜子抱两床被子出来铺到榻上,一家六口都窝在床上,从外面数进去,就是苏文、李江、媛媛、桃子。
这几年他们一家守夜都是在一起守的,所以也在就习惯了,只有外头守着的丫头不习惯,觉得这是两家人,怎么能在一张塌上守夜呢?
但就是最“讲究规矩”的李石都没说什么,木兰更不会说什么,外头的人的想法也就不在意了。
李石让苏文去遣散外头的人,一家人就独自守夜过年了。
外头的丫头婆子求之不得,大冷的天,主子不叫她们伺候,她们自然乐得轻松,所以也就犹豫了片刻就退下了。
见她们睡的熟了些,李石就看向对面毫无睡意的俩人,问道:“你们在国子监如何了?我怎么听说你们打算元宵的时候去与人文斗?”
苏文和李江就心虚的对视一眼。
他们就知道,这些事瞒不了大哥(姐夫)的。
☆、129.第129章 表哥
赖五没有什么亲人,以前过年过节都是自己去找同僚或手下喝酒吃肉,如今好容易苏文他们在,赖五就半带些炫耀的拉着苏文和李江去串门,用他的话说:“当年老子给出去这么多的红包,现在总也要赚一些回来。”
所以,只是两天,赖五就带着两人在同僚中转了一圈,不管平时要不要好,他都上门,平均下来半个时辰一家,苏文和李江收礼收到手软。
而武将与文官不同,他们没有闲心去准备什么雅致的礼物,都是直接送的真金白银。
看着到手的红包,苏文感叹,“我们家三年的收入就有了……”
李江微微蹙眉,“以后这些都是要还礼的。”
苏文却不在意,“赖五叔都说了,这些算他的,而且,我们不过是穷书生,以后就算是为官,与他们的交集也少,也就这一次而已。”
李江想想也是,实在是因为赖五交往的都是武将的中上层,他们奋斗个二十年也未必能到达那个高度,所以人情来往的什么的也就想想罢了。
俩人将收的红包拿回去给李石。
李石就道:“你们自己收着吧,以后总会用到。”
李江和苏文对视一眼,都收了起来,他们时常要参加一些诗会和文会什么的,都需要花钱。
“再有两个月就是春闱了,这段时间就不要总是往外跑了,专心读书。”李石顿了顿,对李江道:“回去后阿文和媛媛的婚事会提上日程,所以你的婚事也要赶紧定下了,我和你嫂子的意思,最迟不过秋季,不管这次中不中,都要给你找个合适的姑娘。”
如果弟弟妹妹都成亲了,独李江一人单着,外人不会觉得是他们的家庭问题,反而会疑心上李江,到时李江的婚事就更难找了。
李江就微红着脸低下头。
春闱将及,郑致德和李登才也启程往京城而来。
本来郑家是没打算让郑致德参加今年的恩科春闱的,生怕他上京后被吴家算计,可谁知吴家却突然倒了,郑致德又担心在京城的李苏两家,所以就收拾了行礼,说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郑太太自然同意。
李登才也要跟着上京。
李家并不在钱塘,不过他外家却是钱塘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比他厉害,李家并不需要这个小儿子光宗耀祖,可小儿子从小聪明,李家自然也不愿浪费儿子的才华。
只不过先前李登才却有些懒惰,如今见他上进,李家自然欣然同意,所以也早早的打点好行礼,与郑家一起结伴往京城去。
李石收到消息,因为李郑两家是姻亲,李石难免要多考虑一些。
郑家在京城有房子,郑致德的亲哥哥郑致佑如今还在宫里侍卫处当差,所以郑致德的住处不用烦心,但李登才是要跟着郑致德住还是出来外面着急租房子却是一个问题。
等两人赶到京城也就差一个月左右就开考了,所以李石不希望他们再为这些庶务烦心。
提前写了信问好,他也好安排。
郑致德对于上次没跟着一起来京城的事忐忑不安,生怕李石和媛媛怪他,如今见李石待他与从前并无不同,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就有些愧疚。
李石却是真的不在意的,因为他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要求郑致德去做呢?
更何况,郑致德真的抛弃了母亲和郑家的希望跟着李江等到京城,说不定李石反而会重新考虑媛媛的婚事。
李石向来不是正统的儒家读书人,对于忠义素来不及家人,在他心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李石很坚信,若是有一天,非要选择,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为了家人而舍弃忠义,所以,他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木兰并不介意不是吗?
李石将最后一味药材加进去,守在药罐前一刻钟,这才将药倒出来,端去给木兰。
沿途的丫头见了他都恭敬的行礼,等人过去后就交头接耳道:“那位李娘子可真幸福,李相公可是每天都给她熬药。我们想要接手还不给。”
旁边一个丫头就幽幽的说道,“你没听李相公说吗?不同的人熬出来的药是不同的。”
其他两个小丫头顿时不说话了,先前李娘子的药就是交给她熬的,也不知道怎么熬的,李相公喝了一口,虽然没有大发雷霆,却皱起了眉头,之后更是亲力亲为的熬药,惹得管家将底下的人训斥了一顿,她也由二等的丫头贬为了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