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咬咬牙,易雪歌那话合情合理,她从事上说是说不通的。她一贯就知道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就有些智商下降,一想到萧沉曜对着易雪歌动心,就怕他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若是如此,日后平定楚国,萧沉曜岂不是要拿自己给易雪歌出气?她是否要早作打算?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让易雪歌失了楚帝信任,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玉贵妃心中心潮频起,面上却还是娇弱担忧的样子:“只是,皇姐如今匆匆归国,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帝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眼见着美人一头青丝只用一支玉簪挽着,落下几缕,那青丝映衬着如雪的肌肤,如火一般嫣红的纱衣下隐隐露出的锁骨更是玉雕的一般。他不由心动神移,语声亲昵温柔:“小傻瓜,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他们当日本就是因为萧沉曜硬凑在一起的,现在秦国新帝登基,自然是要另选心爱之人。再者,皇姐思念故国,回来也无可厚非。”
玉贵妃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那秦国皇帝何必再立一个‘易皇后’?”她抬眼去看楚帝,语声柔柔的,“陛下是不知女子心思,一派的想当然,自然不觉得如何。”
楚帝怔了怔,还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玉贵妃伸手拉过楚帝的手,把头倚在他怀中,轻声说话:“女子啊,无论嫁人之前如何,一旦嫁了人,只要夫君待她好,必是要把那夫君看做是最重的。”她深情的看着楚帝,柔情蜜意的道,“就拿臣妾来说,若是叫臣妾为陛下去死,臣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中的佳人那般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述说真情,楚帝一颗心软的不得了:“别说这些不吉祥的话。”他抚了抚玉贵妃的长发,柔声道,“我们是要做比翼鸟、连理枝的,必是白头偕老,同生共死的。”
玉贵妃红了红脸,斜睨了楚帝一眼,那水眸一种欲拒还迎的媚色就像是钩子一样勾着人:“陛下!妾是再说正经事呢。”她蹙蹙眉,小声道,“若是长公主爱上秦国那个皇帝,为了秦国皇帝来楚国做内应又该如何?”
这话一出口,楚帝心中大是惊讶,许久才道:“皇姐一介女子,哪怕是真有想法,想来也做不了什么事的。”他叹了口气,温声道,“当年皇姐也算是救过朕一命,咱们不说这事好吗?”
玉贵妃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妾也知道长公主昔日大恩,可这也不能拿陛下的命和南楚来赌啊!妾这一颗心全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便是为了妾也该多上一下心啊。”她忽而又垂下眼,长长的眼睫落了下来,看上去真的是十分忧心,“再说,周将军当年本是长公主的未婚夫,多年不曾忘情,若是他和长公主联合在一起,陛下又该如何是好?”
楚帝这一下终于绷不住脸,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周南生对皇姐还未忘情的?”
玉贵妃幽幽的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妹子.......”忍不住捏了捏楚帝的手,排解心中郁气,“当年我看周将军少年英雄又未婚配,小妹又十分喜欢他,这才求了陛下赐婚。”
“这事朕还记得。”楚帝点点头,笑了笑,“之前周南生和戎族的事情也是她报上来的,这丫头颇有几分侠气。”
玉贵妃却作出一副恨恨的模样:“陛下实在太过夸赞了。妾做姐姐的,倒是恨不得她干脆些呢。这事说来也是女孩家的羞事,只是还是要和陛下说一声,好叫陛下知道周南生与她成婚多年,都还未与她同房呢。”
楚帝闻言果然生了些怒气——这婚事本是他御赐的,周南生如此也是藐视皇恩。
玉贵妃轻轻的瞥了眼楚帝,小声道:“我虽然不是如何的倾国佳人倒也算是个美人儿,何时受过这般冷待?她心里怀疑,便想法子去了周将军的书房,没成想却是在里面找到了长公主的画像。这其间心意,自然是清清楚楚。”
楚帝阖眼不语,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是了,朕记起来了,当年他和皇姐的婚事也是周老将军来向父皇求的,想必那时候就看上皇姐了。”易雪歌本来就不得宠,若不是对方来求,老楚帝也未必会想到要让她和周南生这样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订亲。
玉贵妃知道楚帝这心里已经埋下了根子,说不出的得意,伸手将那玉簪拔出,任那青丝铺洒而下。
她柔柔一笑,明眸皓齿,犹如华光流转:“妾也只是一说,陛下记在心里就好。”
楚帝不由大是叹气:“这世上也只有爱妃最是和朕贴心了,其余之人全都不可尽信。”说着伸手将玉贵妃揽到怀中,细细抚慰。
玉贵妃手里还拿着刚刚拔下来的玉簪,尖端处差一点就可以顶到皇帝的喉颈上,若是动作迅速又用力一下就能了断楚帝的性命,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
还不到时候。玉贵妃默默想着。
☆、第69章
第二日,易雪歌果然在郊外的春风亭上看见了周南生。他身边不远处立着不少甲卫,显然是将这春风亭的边上都围守住了。
春风亭上春风渡,最是一年春好处。
盛南生的肤色显得略有些黑,在南楚犹如少女温柔眼波的阳光之下,有一种截然不同他人的冷然和厉色。且他在亭上垂眼望来,那乌黑的眼眸中依稀含着刀锋一般的锐利,整个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剑,在日光之下烨烨生辉。
当年,易雪歌离国之时,他还只是刚刚磨好的利剑,此时却已然开封见血,有了那绝世名兵的风采。
“盛某真是未曾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公主。”盛南生缓缓然的从亭子里下来,微微一笑,英挺的眉目上是那稍稍化去的冷硬,看上去从容而自然,虎步生威。
“南楚乃是雪歌故国,落叶归根,总是有归来之日。说起来,即便是在秦国,雪歌亦是久闻将军之名。”易雪歌也对他礼了礼,温声道,“这些年来,皇弟多有任性。多亏将军为南楚苦心孤诣,雪歌亦是感念于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不过是盛某应做之事罢了。”盛南生淡淡而道,他看着易雪歌,转而问道:“公主自秦国来,可是有何要事?”易雪歌之前还不愿回国,此次却一改前意行色匆匆,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易雪歌犹豫片刻,虽然心中并不愿将萧沉曜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到底是事关重要,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那秦国新帝志在天下,对我南楚亦是早有野心。早在许久之前便有许多布局,宫中的玉贵妃似乎也与他有些关系。朝中怕也有许多秦国之人,还请将军多加注意,并且早做准备。”
盛南生闻言依旧不移开目光,看着她,只是沉声问道:“若是他与玉贵妃有关,这局必是要很早很早就开始布下。那么,盛某倒是有些怀疑这位锦亲王是如何在东华太子的眼皮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的?”东华太子当年声势之盛,三国无人可挡其威,
易雪歌本也是想将事情徐徐说出,但冷不防被问了这么一句,左右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直接答道:“这局,正是东华太子当日所布。”她虽不曾将那秘密直白的道出,可这前后几句话稍一联系,众人想来都清楚了。
盛南生并非那等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汉,此时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易雪歌话中之意。他心中顿起波澜,眼中的瞳孔亦是收缩了一下,等心绪稍平,他才转身问易雪歌:“既如此,那位秦国新帝如何会放任公主回国?”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叫易雪歌心中一痛。那种痛苦就像是埋在心底的最下面,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浮上来,犹如凌迟一般一刀还有一刀,叫人痛苦地恨不得立刻死去。她知道:她的所为不过是仗着萧沉渊的爱。这爱或许抵不过萧沉渊那不知流过多少英雄血、寄托了多少人期盼的野心和壮志却也叫萧沉渊不忍欺骗她、不愿违逆她的心意。萧沉渊或许不懂爱却也已然尽力去爱她。
奈何,上天从一开始并不曾打算成全他们。
即使心中心绪纠杂,易雪歌的面上却依旧平稳无波,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将军越矩了。”这是委婉的拒绝。
盛南生见她这般神态,只得将话题转开,说道:“玉贵妃那边,臣早有怀疑,得了公主的话,这次总算是可确定了。”他顿了顿,又安慰易雪歌,“虽然那人深谋远虑、布局深远,但公主也不必太过担忧。如今北魏和秦国的战事胶着,又有戎族虎视眈眈,想来我们楚国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易雪歌一路走来本也有许多机会打探秦国状况,可她心中有事,一心避着秦国之事。此时听到盛南生说起秦国情况,便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听说周云起乃是不世名将,之前攻魏亦是势如破竹,怎么如今反倒是战事胶着?”
盛南生将手负在身后,轻声道:“这一仗,周云起是太过心急。大约秦国在魏国的内线有出了问题,他被引入重围。若不是他本人及早发现,亲自断后,怕是秦国三十万大军都要毁于一旦。即便如此,周云起亦是伤势严重,怕是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战场。”
易雪歌面色一下子显得有些苍白,她沉默片刻,低声道:“秦国共有两位当世名将,除了周云起,还有一人也可上战场。”她说的是萧沉曜或者说秦国新帝萧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