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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之后 番外完结 (赵十一月)


国势越强,商贾越多,巨富亦是多不胜数。可是,这士农工商,虽然说起来商排最后,但是要想做出名头必然是要和最上面的士勾结起来。别的不说,单拿西州做例子。西州多矿产所以也多豪富,这些巨富起家之后极是关照族中子弟的学业,等那些被资助的学子高中又会投桃报李,久而久之就有了西州党。便是世家那边,一些根深叶茂的大世家往往就会抽出那么一支去经商,除去吃穿住行、官场之上人情往来也是需要大量的金银。
如今这事还只是内阁以及部阁大臣知道,等传出去了,定是要满堂哗然——加商税,割得可不止是商人的肉,也是那些大臣和世家的肉。皇帝就等着那些人当堂进谏吧,至于那些言辞犀利的言官,怕是都要把他和前朝末帝相提并论了。
不过,徐茂自认为自己已然尽过为人臣子的本分,尽力劝过皇帝,自然不愿意再蹚浑水。他想了想,隔着轿帘和管家吩咐道:“迟些回去,你亲自去请郑太医来,给我开几服药。这些日子,我便闭门养病吧。”
管家干脆的应了一声“是”。虽然徐茂如今位高权重,养尊处优,但是到了他这般年纪,身上自然是少不了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的。养病这个借口可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得了回应,徐茂缓缓瞌上眼,面色稍稍和缓一如平常——他久经仕途,这么一点小风浪并不放在眼里。至于在宫中那一跪,到了他这般地步,早已是百忍成钢了。
路过小巷,酒楼里面的饭菜香气和喧闹的人声在他鼻端和耳边一掠而过,腹中饥渴忽而明显起来。那种的感觉,就像是少年成名时路过画舫,上面少女抛出的红帕在面庞擦过似的。
徐茂把思绪从正事里面抽出来,忍不住心中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老了,不如年轻时候经饿。
这个时候,正在书房和凤永州下棋的萧沉渊也忽然想起来晚膳这回事。他把手中握着一颗白子——那是用玛瑙制成的,白色里有微微的一点粉,握在手上的时候仿佛侍女红袖添香时落下的一点倩影。
他毫不顾惜的握着棋子敲了敲桌案,沉香木做成的桌案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轻的、矜持的声响。倒是把对面苦思棋局的凤永州给惊了一惊,还以为对方催他落子。结果,门外却有训练有素的侍从敲着门进来,容貌俊秀,举止优雅,躬身有礼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萧沉渊沉吟片刻,便直截了当的问道:“王妃用过晚膳了吗?”
侍从微微诧异,还是应道:“还未。王妃还在房中休息。不过刚刚用过桂花糕和燕窝,所以......”
萧沉渊摇摇头,接下去道:“既然已经到时候了,去给她上晚膳吧。多准备点她喜欢的。”
“是。”侍从轻轻点头,声音干脆的应了一声。他对萧沉渊的服从性就好比是神庙的神官对神的,半点都不打折扣,言听计从,毫无疑问。
萧沉渊似乎犹豫了一下,手心的棋子被他下意识的、轻轻的摩擦了一下,却还是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若是王妃问起我是否用过晚膳,你就说我今日没什么胃口,还未用。”
侍从似乎怔了怔,但还是一字不差的应道:“是。”既然萧沉渊这么说,那么无论易雪歌无论是否开口询问他都要把话传过去。
他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萧沉渊似乎并无其他吩咐,这才躬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推出去。
凤永州一直憋笑憋到那侍从出门,这才忍不住用手拍着桌案笑道:“殿下这苦肉计用得倒是顺手......”他笑得兴起,连手上黑色翡翠的棋子都顾不上,一双眼睛亮的出奇,依稀是日光下的湖面。
他还真没见过如萧沉渊把谈情说爱弄得宛若行军作战一般的人。刚刚先发制人,打击对付对方的心理,现在又开始用示弱于人来博取同情。
萧沉渊倒是面色不变,他重新敲了敲桌案,淡淡提醒道:“该你落子了。”
凤永州的笑容僵了一下——他都已经连输七盘了好吗?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输,就算对方是萧沉渊,也不能冲淡这种情绪。萧沉渊自己情场不得意,这是要祸及他人吗?
成功让凤永州尝到苦头,欣赏了一下对方的苦脸,萧沉渊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开话题:“其实,加税的事情倒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反倒是我那几个皇叔和两位皇弟。想一想的话,倒是叫人有些头疼。”换句话说,姓萧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燕皇叔和成皇叔都是外粗内细的人,但他们却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辈。”萧沉渊似乎细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简单而直接的对这两位皇叔下了定论,“他们身上流着萧家的血,只愿意臣服于最强者,对于他们来说,皇帝绝非最强者。”
萧氏的皇室就好像是一群荒野里的狼群,他们渴望可以得到更多、更多使得他们热血沸腾的鲜血和领土,为此他们选出其中最强壮、智慧的狼作为带领他们得到这一切的头狼,并且为之献出有限的忠诚。若是头狼稍有弱势,他们就会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
权利的游戏,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残酷。萧沉渊本以为自己会有不同——他有一个将他视同性命的父亲,对他予取予求。所以他相信血脉至亲,以为人间自有真情。
可是,这世上的人在权势面前都是欲壑难填,永不知足。权势之下,血流成河、白骨成堆也在所不惜,一点点来源于相同血脉的亲情何足道哉?
只是,这到底关乎萧家人自家的事,凤永州收了笑脸却不说话。
萧沉渊却接着说道:“韩皇叔和洛皇叔亦是有自知之明,只有郑皇叔......”他垂下眼,眼睫静静的垂下来,十分静美,如同一幅画,他轻轻顿住口不再说下去,语义却是不言自明。
萧家那些事轮不到凤永州插嘴,他静默片刻,出声问道:“四皇子和五皇子那边您打算如何?”萧沉渊不可能无缘无故和他说起这些。
自从几位王爷入京,原本乖乖装疯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也渐渐有了想法。毕竟他们身上背着的黑锅除了几位皇室长辈之外也没什么人能帮着洗白。时间不等人,他们肯定是想要和几位王爷搭上话。
萧沉渊似乎早有决定,他笑了笑,从容不迫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皇弟,”他顿了顿,懒懒的丢掉手上的棋子,望向窗外,“自然是帮他们一把。”
窗外的树木的叶子早已掉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干对着苍白的天空,犹如失去一切的人向天祈祷。从那个看去,夕阳已经只剩下一点影子,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拒绝。这样的景色总是会叫人心里感伤,好在,地面上那些落叶都已经被人扫干净了,不远处的池塘也干净的很——冬天的水永远都是这样又清又冷,让人想起冰原和雪水。想必,这又是一个很冷的冬天。
凤永州不说话,静候着萧沉渊把话说完。
萧沉渊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人的神色,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再说,我也很好奇那一夜的事情他们知道多少、是否有所参与。”其实说到底,萧沉渊也并没有如何的相信自己那两个皇弟,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信任他人的能力了。他想了想后便到,“就算与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要洗罪还是要彻查那夜的事。让他们去探路,让我那几位皇叔对皇帝多几份猜忌也好。”

  ☆、第46章

皇帝要加商税在朝中一传出来,果然就引了轩然大波。满朝的臣子跪了一地,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应声。
皇帝大怒,还没来得及发作,没成想就被那些大臣反倒先将了一军——内阁的几位大臣皆是称病,首辅徐茂更是刚刚自宫中出来便病了。这样一来,没了能做事的内阁,许多事情都要皇帝亲力亲为,连日的奏折更是堆满了御书房的御案上。那些从来牙尖嘴利的言官的折子里头,更是言辞激慨的仿佛他便是个昏君。
“昔吴炀帝好财宝、喜宫室,劳役税赋多如牛毛,百姓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乃有亡国之祸。以陛下今时功力,何如吴日?......”
皇帝随手拿起一本折子,随口念了几句,气得将之丢到地上:“真是难为这些人了,朕都要被比作是吴炀帝了......”他一时恼急,却顾及颜面只得恨恨骂了一句,“真真是谤君求名!不知所谓!”
凤永州正好求见皇帝,此时只得垂首站着一侧,听着皇帝大发雷霆。好一会儿,等皇帝顿住声了,他才低低的应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许是一时办不好的。陛下若有心,不如徐徐图之。”
皇帝冷笑一声:“那起子人不过是欺负朕初初登基,底气不足。他们自己官商勾结,哪里会愿意体谅朕和那些前线的士兵?”
凤永州心道:你的初衷倒是那些前线的士兵,可是想出这法子却是为了要立威。如今立威不成反被将一军,倒是又气着了?
不过,这些话凤永州自然是不会和皇帝说的,他微微笑了笑,垂头礼了一礼,温文有礼的道:“还是军费要紧,陛下圣度宽广,还请不要和这些不知轻重的人计较了。那些言官,便是朝中大臣,背地里都要骂一句‘野狗’。”
这野狗二字倒是恰到好处的取悦到了皇帝,他稍稍缓和了一下面色,沉声问道:“如今军情紧急,若是不加税,军资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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