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琴对着伤口看了半天,还是不说话,众人心里急,但又怕影响她,憋着不敢问,最后还是季悠苒低声问道:“可以医治么?”
“看伤口,陛下所中之毒,毒性很强,好在陛下伤口并不深,而且及时封住大穴,我暂时也不知道陛下具体所中的毒叫什么,身边没有药,也无法医治。陛下的全身大穴不能长期封锁,现在我只能处理一下伤口,用银针封住陛下左臂穴道,再寻一位内功深厚之人以内力护住陛下心脉,可保三天。三天里要找到解药或者能寻到善于解毒的名医。”
听她说完,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季悠苒却是眉头紧锁,肖琴的医术比起宫中御医,高出许多,她斟酌了好一会,才说出这番话,可见陛下这毒,十分棘手。
眸光扫过季悠苒和肖琴的脸,西烈月大概也猜出几分伤情,抬起受伤的手臂,伸到肖琴面前,“现在也只能如此,你先处理伤口。”
“是。”肖琴暗暗佩服,大穴都被锁住,必定全身都不舒服,手臂上的毒红肿灼热,该是极疼的,她还能如此冷静,稳住这么多人的心,难怪悠苒最后还是愿意辅佐她。
肖琴用溪水清洗了伤口并用银针封住了手臂的穴道,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药丸,递到西烈月面前。
不是说没有药?
迎着西烈月疑惑的目光,肖琴微低下头,低声回道:“这药虽不能解毒,但,能止疼。”季悠苒最近胸口疼得越来越严重,大多时候都是靠这药撑过去的,珍贵得很,之前她是舍不得……
能止疼?!那她早不拿出来!西烈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在肖琴以为西烈月要杀了她的时候,她却忽然笑了起来,肖琴抬头,只看到陛下目光飘向不远处不明所以的季悠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肖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将一切看在眼里,安沁宣摇摇头,他家女皇的心眼真的很小。
西烈月服下肖琴的药之后,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气沁入心脾,原来浑身灼热的感觉也消退了不少。
菁葮半跪下身子,说道:“主子,让属下给您输内力护住心脉吧。”菁葮一直以来都是陛下贴身近侍,武功也是她们这些人里最高的,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肖琴战战兢兢地包扎好伤口,听到菁葮的话,忙提醒道:“陛下本身内力不弱,姑娘的内力需比陛下之内力高上许多方能护其心脉,如若不然,你既折损了功力,陛下体内的毒气仍会运走全身直攻心脉。”
“我明白。”不需肖琴多说,她自会用尽全力护住主子的心脉。
待西烈月包扎好伤口,菁葮将她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正准备运功,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让我来。”
循声望去,说话的居然是一直显得漫不经心的安沁宣。这不仅让菁葮懵住了,西烈月也有一刻恍惚,用内力住别人护心脉,不仅要损耗自身功力,中间稍有差池,他还会内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安沁宣有些不耐烦了,“让开。还是你想和我比比谁的内力强?”说着,安沁宣出手抓住菁葮的右肩。菁葮承受着来自安沁宣掌心的内力,同时也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压迫感。即便如此,她也不肯退,虽然安沁宣是舒清小姐的朋友,但这关系到主子的安危,她不敢信任何人。
两人暗自较劲,芪焰想上前帮菁葮,却被季悠苒伸手拦下,就在这时,西烈月说道:“菁葮你退下。”
“主子?”菁葮不敢相信。
西烈月的命令,从不说第二遍,菁葮无法违抗,只能起身退到一旁。
菁葮让开,安沁宣立刻接替了她的位置,为她运功疗伤。安沁宣的内力刚猛醇厚,西烈月能感到一股热流从掌心涌向胸口,绵长不息,未有一丝停滞。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西烈月这个接受的人都有些吃力,安沁宣的额头上也已经满是汗水。
确保输入的内力足够护住西烈月的心脉后,安沁宣利落地收回手。刚才在运功的时候,他一直能感觉到西烈月盯着他,安沁宣抬头,对上西烈月凝视的黑眸,低声笑道:“你已经以身相许过了,还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低沉的声音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调侃味道,只是嘴角扯起的笑少了以往的邪魅,多了一丝疲惫。
视线离不开他的脸,心中有个疑问,西烈月脱口问出,“你不必做这些的,为什么?”
“你想听什么答案。”背靠着身后的树干,安沁宣收起了那副无所谓的笑脸,“我敢说,你敢回应么?”
我敢说你敢回应么?回应什么?爱么?她……敢么?
心像被什么猛扎了一下,不是疼,是怕,西烈月惊得站起身子,避开安沁宣的眼睛,转身逃开了。
安沁宣也不急着追问她,暗自调息。西烈月或许不知,他是比慕容舒清更会算计的奸商,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他付出的东西都是双倍收回来的。
安沁宣毕竟不是海域人,西烈月的安危关乎着整个海域的未来,从他給西烈月运功开始,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他们身上,菁葮更是守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看到西烈月站起身,菁葮立刻迎了上去,“主子,您感觉好些了么?”
西烈月轻点了下头,回头看去,安沁宣正在闭目养神,西烈月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以前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爱,而现在,她变得不确定起来,所以,她躲开了。深吸一口气,暂时把这些盘踞在心中的纷扰摒弃,西烈月对不远处的季悠苒轻招了一下手。
季悠苒走到西烈月身边,就听到她压低声音,说道:“季悠苒,斐家派来的死士,把西烈凌杀了。”
“杀泯王?”季悠苒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斐家把泯王给杀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季悠苒不解,西烈月也在为此事疑惑,两人一时间没有头绪。芪焰小跑过来,在她耳边说道:“主子,青桐公子醒了,还说有要事禀告。”
“带他过来。”青桐出现在皇陵实在奇怪,西烈月猜想他身上一定有重要的信息,可是当看到一向健康的齐青桐还需要小将搀扶,走路踉踉跄跄,脸色青白,浑身湿透,一身狼狈的样子,西烈月还是吓了一跳,不禁蹙眉:“青桐,你怎么这般模样,出了什么事?”
看到西烈月,一直疲惫虚脱的齐青桐眼睛一亮,猛地站直身子,几乎是扑向西烈月,抓着西烈月的手,声音还带着颤抖,“许将军……许将军被毒杀了……”
“许将军……许将军被毒杀了……”齐青桐虚弱的声音把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这几个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心上。
“你说什么?”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许炽擎,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齐青桐的衣襟,吼道:“我母亲如何?!什么毒杀?被谁毒杀?!你说清楚?”
齐青桐身体还很虚弱,被这样摇晃,立刻干呕了起来。
“后主您先放开他。”季悠苒一边上前拉住许炽擎,一边向肖琴使了个眼色,肖琴上前给齐青桐诊脉,一会之后回道:“公子只是惊惶加上力竭而已,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我没事!”齐青桐推开上前搀扶的侍卫,声音比刚才更加坚定,说道:“许将军,是被斐太史毒杀的。”
“不可能……”许炽擎瞪着齐青桐,他下午还和母亲说话,怎么可能才几个时辰就……“不会的,一定是你说谎!”许炽擎说着又要扑过去拉扯齐青桐,季惜抒连忙拉他离齐青桐远些,低声道:“你冷静些,听他把话说完!”
齐青桐自小性子就比较冷和淡漠,但从不说谎,他现在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足以说明他今晚必定经历了异常惊险之事,西烈月相信他不会说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坐下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还有,你是如何得知许将军的事?”
在西烈月沉稳的声音感染下,许炽擎也慢慢冷静下来,盯着齐青桐,只想他快点说出事情始末。齐青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几个月以来,泯王虽一直在家养病,却每日派人到我家中请我过去看他,为了躲避他的骚扰,我一个月前就到了行宫陪伴齐君。这次到皇陵,齐君因怕我与泯王再起冲突,就让我一直留在后院暖阁,我也乐得清静。今夜,过了戌时,侍卫通报说,斐太史和许将军求见,上皇到花厅接见她们。我和齐君在屋里说话,亥时上皇还没有回来。我陪着齐君去花厅,怕妨碍她们商议国事,我们只在后面的小间里看,上皇和斐太史、许将军一起饮酒,我们离得远,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后来许将军的副将端了一杯酒来敬许将军,将军喝了后,历时口吐黑血……”
“咯噔!”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大家又都屏住呼吸的时候,这声双拳紧握骨骼发出来的响声显得格外清脆,季惜抒担心许炽擎受不了母亲被毒杀的打击,会崩溃,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却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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