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李弘道：“本王已让你二位兄长先回府，留你小住一夜。”
“这万万不可。”九九不紧不慢的拒绝着，“九九虽然是臣，但毕竟是女儿身，又在宫里当职，留此一夜必定让人多嘴，九九是有过教训的。”
“那倒也罢，那陪本王喝上一杯如何，刚才宫宴之上，酒未尽兴。”李弘又一笑，“况且今时不同往日。”
是啊，如今这朝堂之上除了崔皇后怕是没人再敢动他二人。
“也好。”
李弘回身道：“苏医官，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王爷。”苏离烟不失礼节的小声应答，就看着那二人渐行渐远。
九九已看不到，此时苏离烟看着自己背影的眼神。
与李弘重回正厅，自己的二位兄长果然已经离去，片刻桌案上便布满了酒菜。
李弘轻抚长袖，替二人斟满酒，九九客气推让，“怎敢劳烦四王爷，臣自己来就好。”
“九九，此时再无外人，你又何须这般客气。”
“回四王爷，我与你，君臣有别，臣又怎敢不客气。”
李弘放下酒壶，与桌案相撞发出闷重的声音，他在生气，九九仍不动声色，举杯相敬，“四王爷，请。”
“你该知道，本王留你，自不是为饮酒。”
“四王爷但请有话直说，也省的臣愚钝，不明其意。”
九九之所以留下，是因今日李弘皇宫变脸，已猜到，她与李弘之间摊牌的时间到了。
“今年九月之前，你还是那个单纯的追着我跑的上官家小九，你父亲曾去宫中请皇后赐婚与你我，据我所查，那也正是你之意。”
“的确是如此。”不免暗想上官府内是否有李弘的眼线，那么李沐尘，九九心一下子慌了，强壮镇定，“可又如何。”
“八月十五宮宴上，你却悔婚，是又为何。”
“这个问题王爷当日就曾问过我，为何又提起，况且当日崔皇后还未赐婚，我不算悔婚，也不算驳了四王爷的面子。”
“本王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何而变卦，或许本王更该问，你可还是以前的上官九九。”
“四王爷说笑了，如果臣不是以前的上官九九又是谁呢？”只不过是换成了以后的上官九九。
“那本王还真是眼拙了，那你以前有意亲近，是抱着何种目的，而之后又有意躲避又是为何。”
“四王爷是不自信了，怕我以前对你有所图谋，而现在却觉无用所以弃之？”
李弘挑起一边嘴角，冷哼一声，“只是想知道原因，看今后是敌是友。”
斜睨了一眼，一闪而逝的目光中，九九从他眼中见了杀气。
九九浑身一震，惊觉似乎掌握上官家生杀大权的人不是崔皇后，而正是眼前这个不温不火的四王爷。
“李弘，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的？”
这一句话九九已落于下风。
“如同你，上官九九，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的。”
不管是以前的九九也好，以后的九九也罢，九九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折腾，在李弘的眼中都如蝼蚁，捏死自己轻而易举。
忽想到李沐尘所说的话，李弘可保自己十年不死，如果逆了李弘，那么自己现在怕是连那十年都熬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九九身体不觉发软，难道自己重生后所做的这么多，全是无用功，到头来还得重走老路。
“我不能。”九九喃喃道，“绝对不能。”
见九九脸色不对，李弘却只是轻笑，“本王说了什么骇人的事么？”
这一张脸，这一副表情跟今晚在御花园中一样，九九强直起腰身，“我目前不是你的敌人，也不算你的朋友，但定会与你斗上一斗。”
“与我相斗，又是为何？”李弘执起酒杯，揶揄道：“你入宫为官才数月，扶持了李德为太子，又劝说了崔皇后立李智为皇，你已处处走在本王前面，本王怕是要斗不过你呢。”
“如果我不这么做，崔皇后不会相信上官家，到时候家父被冤狱，上官家折损兵力，大不如前，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保我上官家上下平安。”事宜自此，九九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没什么能瞒得过李弘，倒不如全说出来，看他什么反应。
“你说的倒是真的，本来崔皇后早做了打算，只要上官铭一回朝便会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连证据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你却说通了二哥让他替你拦住了上官将军，以前还认为你在宫中只是小打小闹，这一点着实让本王敬佩，也才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如果你不是敌人，倒是个不错的盟友。”
“四王爷这又是何意？”
“父皇驾崩前，崔皇后是属意本王与你上官家联姻的，因众多皇子中，她只信得过我，而本王在宫内势单力薄只在宫外有个还不成气候的白雀楼，所以崔皇后想让你上官家助我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有军权加持，顺便劝说上官铭不要反对她登基称帝，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崔皇后已万事俱备，我的白雀楼如今也已初具规模，你上官家又未露出反她之心，那么现在你猜她会怎么想？”
九九思虑片刻，道：“已你一人之力和崔皇后早在朝中布置，已足够助她登基，事到如今崔皇后却不希望王爷与我上官家再有瓜葛，怕我们二人合力对她产生威胁，想让我们反目而互相牵制，到了时机再逐个击破。”
“确实是变聪明了呢。”李弘哂笑，“所以呢，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我们作为盟友要比作为敌人好得多么。”
九九沉默不言，李弘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此时与李弘连手，那么崔皇后定会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动上官家与李弘，那么俩家都可保存实力。
暂时的平安就才真的算保住了。可再跟李弘联手，就还是等于变相的扶持了李弘，九九真是不甘心，虽然知道不管有没有自己，都是拦不住他登记称帝。
可事到如今，还是先保住上官家要紧，“我答应你，我会劝说父亲与兄长，与四王爷合作达成同盟。”
李弘轻笑，“上官铭乃一品骠骑大将军，你八位兄长两个从三品大将军，后又有中郎将，左副尉，你认为他们会听你一个宫中女侍卫，家中排行老九得女子所言？”
“那我该如何？”
“嫁给本王为妃，是最好的办法。”
☆、第54章
“我不会嫁给你。”九九直接否定。
好似已猜到九九会这么说,李弘轻笑，“嫁给本王不一直是你的梦想么？”
“曾经是。”
“那现在呢？”
“现在的梦想就是,怎么才能让你不杀我。”还想着怎么报仇，但后面的话九九没敢说出口。
李弘懒洋洋的端起酒杯,“就是这种感觉,自从上次宫宴之后，你明着假意与我为友，还装作如往常般亲近,记得那日你还一口一个弘哥哥的叫我，嘴里那么叫着，可你那天看我的眼神，却是恨极了我的。”忽然李弘变了脸，眼神毒辣,“说，你到底是突然知道了些什么？”
九九手一抖，手里的酒杯差点没落地，挪开视线不去看李弘那一双眼，“我能知道什么，无非就是看出来崔皇后的野心，还有你背后与崔皇后交好，而你也知道，我上官家向来是维护李家的。”
“说谎。”
“可我给不出你更好的解释。”九九低下头，“若是敷衍撒谎，我大可以说，我入宫做女官，五年内是不得出嫁的。”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个理由。”
是啊，若是嫁给皇子，只需一道旨意赐婚即可。
九九还嘴道：“那你认为，以目前的局势，崔皇后会给你我赐婚么？”
“只要本王去跟那女人要一道旨意，她定会同意。”
那女人？想不到如今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崔皇后，在李弘眼里却只是那女人。而懿旨不许求而是要，是何以让李弘这般猖狂。
九九无视他的狂妄，“就算你去求旨，我也不会嫁给你。”
“这可由不得你。”
“你……”
“我又如何？”
“四王爷许是喝醉了，说了些醉话，臣先告辞了。”
李弘也未拦，九九快速离开王府，这王府在她眼里都快能吃人了。
一路琢磨李弘的话再结合李沐尘说言，什么她注定跟李弘有一段姻缘，九九捂住脑袋，这哪是姻缘，简直是孽缘啊！又细想，前世今生李弘娶自己的目的似乎是相同的，按照时间点来算，上一世这个时间自己已嫁他为妃，而父亲也已回朝被打入天牢，按今日算，上一世的李弘也已经建立了不小的势力，为何不出手救上官铭，而今朝又要娶自己，如若上官铭再招算计，李弘是否还会袖手旁观，更甚，上官家的悲剧本就是李弘一首促成。
想到这九九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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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走后，苏离烟轻步迈入大厅。
“苏医官还不睡？”李弘恢复那一脸温和，假意抚弄下衣袍，意思是本王要去就寝了。
苏离烟怎看不出李弘的意思，踌躇却不愿走，忐忑问道：“四王爷是喜欢九九姑娘。”
“为何这么问？”
“四王爷看九九姑娘的眼神很不同，离烟知道四王爷虽然表面上与九九姑娘不甚亲近，但却是对她极为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