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知道自己心急,可她心急是有原因的,再有大半年女帝就要驾崩,因现在历史走向已经多少有些偏颇,上官家一直是女帝的心患,崔氏皇族现在势头正厉,上官家同样也是崔氏集团的心头刺,如果不尽快派人到女帝身边摸清楚情况提前做准备,一旦女帝驾崩,那么上官家的未来令人堪忧。再有就是李弘,李弘明着会怎么来九九大概会知晓,可是暗地里会怎么搞她心理一点底都没有,自己必须在女帝驾崩前后这一关键时刻掌握主动,让上官家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全身而退。
这算是上官家最后一劫,这场匈奴与大昭之间的战争,是近十年最厉害的一次,虽只持续一年却打得尤为惨烈,女帝驾崩后不久,这场战争才会平息,大昭从回大晟,朝内动荡,朝外却安稳,朝内李家皇子夺位就跟他上官铭没什么瓜葛了,上官铭完全可以放下心来告老归田,再之后只要自己可以躲避开婚约不嫁李弘,与父亲一起回家种田,那么这个故事就可以结束了。
当然她会把自己的势力全部留给李沐尘,这孩子以后的政治生涯就全靠他自己了。至于上一世的恩怨如果这一世可以安稳不再重蹈覆辙,她也不想再纠缠了。李隆的死,让九九明白其实人活多久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活着的时候可以和真心相爱的人厮守过。她想去李隆的墓前,陪他度过余生。
王常见九九一脸难色,劝慰道:“公主莫要太多焦躁,我们这造势已经都替女帝创造好了,埩轩公子是一个有样貌有文采的公子,公主养他也只是惜才,所以女帝再将他接入宫中也只是爱才而已。我们只需等待就好。”
“可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事情本身就很不靠谱。她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演一出独角戏想引一个旁观的观众入瓮,而旁观者有没有被吸引,想不想参与进来演这一出戏却是一个未知数,只能是卖力的演,焦急的等。
而九九对这出戏唯一的把握就是早知女帝驾崩前沉迷男色,可沉迷的男色是谁,九九着实是没有注意过。
“公主,一国之君的吃穿住行都会选最好的,后宫也是如此,如今长安城内还会找到比埩轩更好的公子么?”
“不多矣。”
“那就静下心来等吧……”
王常的话音这还未落,九九就听见一熟悉的尖嗓子,“皇上驾到,太央公主接驾!”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九九为之一振,这女帝还真是入瓮了。
紧忙带着一众人出门跪倒在地,“太央公主,恭迎女帝,皇上万岁。”
女帝缓缓步入公主府正殿,尚公公扶持着她落于主坐,才不缓不慢的说道:“都起来吧。”
九九坐在下手位,“母亲今日到访,太央也未做准备,恕女儿不孝,准备不周。”
“不碍。”
百灵上了茶,崔氏盏盏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又道:“朕来这也无事,一是太央你这公主府上招揽了不少文人散客,朕来看看,二是,朕也好久没看见自家女儿了,也有些想念。”
九九内心腹诽,不就是来看埩轩的么,非得说这么多好听顺耳冠冕又堂皇的理由。公主府招揽文人快有一年时间了,也没见您来过,想念我,我回来这么久,就招我入宫一次,哪门子想念。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可不能表露,九九吩咐道:“去前厅,取些佳作,让皇上过过目。”
“嗯。”
崔氏女帝做戏也要做到底,等诗作取来,也在一幅一幅的查看,不时赞叹,“好诗,好词。”
这时,院落中响起铮铮古琴,大气磅礴,听闻就让人心血澎湃,崔氏女帝眼神明显亮了起来,却还似装模作样问道:“院中抚琴的是谁?”
九九连忙回道:“回母亲,是女儿新请回来的琴师,都称呼他为埩轩公子。”
“埩轩公子,不错的雅号。”
九九适时地站了起来,禀道:“不如让埩轩进来,为母亲当面弹奏。”
“嗯。”极是轻微的一声,算是允了。
“百灵,去叫埩轩公子进殿,为母皇抚琴。”
“是。”
不刻,两个小厮抱着琴和琴架进了公主府正殿,埩轩公子随后才翩翩而来。
一身上等丝绸裁制的红衣,垂感顺滑,散落及腰的黑发,随着步履的幅度,发丝与红衣飘合在一起,真是步步生莲。
女帝眼中已有明显的惊叹,埩轩却做无视状,站定在女帝面前,眼观鼻鼻观心,道:“在下埩轩,皇上万岁万岁……”
说着就要跪下。崔氏却拦了下,“免礼吧,为朕抚上一手好琴就当是行礼了。”
“谢,皇上。”
小厮已将琴架摆好,埩轩坐与琴后,双手轻柔的一搭,挥洒出来的来的琴声却是铿锵有力,听者心情正当激荡之时,曲调又一转,就换做乡间水榭曲调悠扬。
琴声似水,缓缓流入心扉,温柔又不过分,就这样慢慢沁入人心却不自知。
此时九九的目光也再离不开埩轩,一袭红衣,一头乌黑的长发,上扬的眉,温柔的眼,九九忽然觉得今天的埩轩与往常大不一样,不但未失他之前男子的气魄,更填了一抹妖娆。
原来他也可以这般妩媚……
当真是一个妖孽。
九九强迫自己收回眼睛,这样的男人,身上的气质过于复杂,说不上哪一种就能让你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而这样的男人又是最为危险的,他不会交付给任何一个人真心,无论是男是女。
一曲作罢,女帝似意犹未尽,却也未开口说什么,九九也不敢随意开口乱说。现在如果开口说要将埩轩送入宫中,那么司马昭之心也太过明显,如果说让埩轩退下,万一女帝就真让退下了,那前面不是白耽误工夫,想来想去闭嘴更合适。
这一时,殿中就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却不想,埩轩从琴后站了出来,作揖道:“皇上,一曲终了,不知皇上是否还想听埩轩再来一曲,若不然,埩轩就先行告退,不敢再扰您。”
这时逼得女帝先做姿态,又仔细瞧瞧埩轩这模样,想再装装样子,可那眼睛却如吸在了埩轩身上一般,死活说不出让他下去这句话,半响才幽幽开口,“埩轩家中可还有父母妻儿?”
埩轩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皇上,埩轩是孤儿,从未见过父母亲,也尚未娶亲。”
虽是早已知道,但听闻埩轩亲口回答,崔氏还是一喜,“想不到你年纪轻轻颇具才华,身世却如此凄凉。”又故作不在意的问道:“那埩轩你今后可有何打算,说来给朕听听,朕赞你一手好琴艺,定满足你的要求已做为赏赐。”
九九兴奋的真心想一拍大腿点个赞,这女帝话中的意思再不过明显了,你要求什么只要不过分她都会满足,那么直接要求入宫为她弹琴不就好了。
可怎料想,埩轩却答道:“回皇上,承蒙公主厚爱,收留埩轩入府,如若公主不嫌弃,埩轩愿留在公主府,为报答公主的知遇之恩,只为公主一人抚琴。”
九九这心里倒吸了一口气,这埩轩是唱的哪一出?这还要在她公主府养老了?
可不是,女帝脸一瞬间就变了样,板起脸来说了声,“也好。”又转头对九九道:“这埩轩颇具才华,英雄莫问出身,也莫怠慢了。”
“谨遵母亲教诲。”
这崔氏让尚公公给了埩轩点赏赐,就起驾回宫了。
等人一走,九九就不干了,“埩轩,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埩轩轻轻一挑眉,淡淡的道:“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向来不值人珍惜。”撇眼扫过九九,“公主不就是,埩轩来得太容易,公主就着急想着把我送出去,好让您那一百两黄金物超所值。”
“……”九九眨眨眼睛,这又是哪一出,也不想费心思猜他这话中意,九九直言道:“你我当初已谈好,我将你送入宫中,你为我办事送出消息,本公主再帮你找出仇人,替你报仇,怎么现在又觉得价码不合适了?”
埩轩略带些愤慨,“我虽出自烟花之地,却也不是事事只为做交易。埩轩也是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九九略敢抱歉,“可是女帝来之不易,这次错过了机会不知更待何时啊!”
埩轩的愤怒只增不减,“我说过,得来的太过容易,就会不知珍惜,公主若想让埩轩进宫就得独宠,那就再等一等吧。”
九九反问:“原来你早做好了打算,可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演戏必定能看出真假,女帝能登上皇帝宝座,眼力自然非比寻常。”
“埩轩公子想得的确细致,是我考虑不周,刚才误会了你,我道歉。”她一个公主要跟一个魁首道歉,这还真是……。九九不免心中感叹,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公主还真是好欺负呢。
“埩轩只是一个倌馆出身的男妓,怎敢接受堂堂公主的歉意。”
“……”这埩轩今天怎么跟吃枪药了似的,这一席话听下来,让九九有一种感觉,埩轩是不满自己这么着急就把他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别的女人身边……对就是这个感觉。
九九不禁打量一下眼前的埩轩,不能吧,难道这几月的相处让埩轩对自己有了些许男女之情?或者自己母爱太过多,给了他第二个家,他也如小沐尘般也对自己有了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