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姐姐!”夏雨荷惊呼了一声,眼中的泪再也无法克制,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哎哟哟,可真是经典的欺凌画面啊。看看外面怒放的金菊,安菁忍不住笑了,她发现,她真是很喜欢这种绝地逆袭的感觉,把那可怜兮兮的伪装撕开,露出里头肮脏恶心的包裹物,爽透了有木有。
“可我怎么记得,我先前好像嘀咕过这两句呢?雨荷妹妹,你不会是记了下来然后顺手帮我写出来的吧?”拍拍手,将落了一地的纸屑用脚尖碾了碾,安菁笑嘻嘻的看了眼众人,果然,从众人的目光中,她看到了不屑和嘲讽。
“安小姐,请不要随意污蔑他人好么?”金秀纹真是忍不住了。好好的诗会,几乎快要被这安小姐搅成闹剧了,“若是有证据,还请你拿出来。”
“证据嘛……”安菁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真没有。方才我只是看到这些菊花的时候,想到了先前看过的一首诗,只可惜跟别的诗记混了,念了几遍都没有想起来原句,所以才一直沉默着没有作诗。否则的话,我倒是想拿来做我的呢,没想到雨荷妹妹的耳力不错,竟然听清了还记住了。”
她当时一听说要写菊花诗,就开始复习那些咏菊的名篇了。可实在是那首《自挂东南枝》中毒太深,以至于记不住原句,一想到“菊残犹有傲霜枝”,就自动搭配上了“秋风肃肃晨风飔”。我说雨荷妹纸,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一个巧合。你其实也是从现代穿来的,所以也听过那首歌。
夏雨荷低下头,因为她怕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冷笑。菁姐姐啊,你这话说和不说一样呢,口说无凭,大家岂会信你?
可不是么,好端端的。谁会相信一个向来没有信誉的人的话。
“不过呢,我刚才到处溜达,脑子里也在一直回想那首诗,倒是把原句给想了起来。”安菁不慌不忙的说道,“雨荷妹妹,我把原句告诉你。你可要记住了,下次不要写错哟。”
丁悦兰眼前一亮,上前一步,铺纸拿笔,响亮的说道:“你说。我写。”若是真如菁丫头所说,这夏雨荷果真是令人恶心,明明盗用了菁丫头的句子,偏到现在还装作一副被菁丫头欺凌的模样。
荷尽已无擎雨盖,
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
最是橙黄橘绿时。
迎上夏雨荷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安菁轻挠了下下巴笑道:“我之所以跟‘秋风肃肃晨风飔’记混,就是因为两句实在押韵,句意也对的上。而且啊,我得告诉你,免得你下次再弄错,那个‘飔’,它有风字旁,是指风疾的意思,不是思念的思。我读书不多,理解的不深,大家觉得这句应该是飔,还是飔呢?”
还用说么,当然是飔。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后一句上,头一句有这么一个字不太理解也没有深究,如今看来,这位夏小姐……
还真是呵呵啊。
顿时,众人的神色全都起了微妙的变化。而精通语言艺术的小姐们,更是很快就联想到了夏雨荷先前那一句句看似软弱求饶的话。
“夏小姐,你还真是聪明呢。”张楚冷了脸,原来这位夏小姐跟她那三妹妹一样,想到自己方才还怀疑人家安小姐是故意欺负人,她的脸就不由得一红,“安小姐,方才我误会你了,还请见谅。”
这妹子倒是坦率。安菁挑眉一笑:“没关系,我被人误会惯了。”
这话说得干脆,可内里有多少委屈,谁又说得清楚?
一时间,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脸上微微发烫,议论声也小了下去。
对此,安菁耸了耸肩,雨荷妹纸啊,不是只有装可怜掉眼泪才能占上风的。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姚云华,本打算将计就计将这女人也坑进来的,只要这女人在一边拉偏架,哪怕说上一两句意有所指的话,她揭穿夏雨荷的时候,也好顺势拖上这女人了,可没想到这女人只是随口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根本没掺和进来。
就在此时,偏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夏小姐才思敏捷,竟然这么快就能从一句‘菊残犹有傲霜枝’构出一篇七言绝句来。”
矮油,这是谁又想来逆袭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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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可以求粉红么?可以么可以么?昨天忘记祝大家节日快乐了……下了一天雨,月亮啊,你去哪儿了!难道我叫月雨,你就一定要给我下雨不让我看月亮吗。
☆、101 我不缺爹
第一个黑了脸的不是安菁,也不是安庆成,而是丁悦兰。
因为,说话的人是唐海。
“小海,你似乎另有高见?”范洛笑着看向了唐海,那笑容温和平静,看不出情绪来。
“让殿下见笑了,高见倒谈不上,只是觉得安小姐才思敏捷,令我拜服。”唐海说着,看了一眼安菁,随后视线又在安庆成身上停留了片刻。
四皇子向来看重安庆成,不过,这么久了,也该换换人了。
“哟,照你这意思,方才那诗是我做的咯?我故意要和夏雨荷过不去,所以就自己作了一首诗,然后说她是盗用别人的诗句?”安菁一挑眉,绕开夏雨荷直接走到了唐海对面,仰起脸来直视着唐海,“我从那一句上面又自己另作了一首诗?而且还极其工整优美——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有这本事?”
不光安菁不知道,在场的谁又信呢。
唐海只是摇头一笑:“安小姐何必自谦。”
“切,你不就是因为先前做坏事被我揭穿,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么?”安菁撇嘴冷笑,“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教训你的那些话,你根本没听到心里去啊。”
被安菁提及当初的事情,唐海心中压制着的怨愤再次翻滚起来。
就是那次,父亲责罚过他之后,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不要得意忘形,我可以宠你疼你,但嫡庶不可乱。”
嫡庶不可乱。
只这一句话就注定了他先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纵使他再如何剖白自己并无此意,可父亲心中已经升起的防备岂是几句话能打消掉的。
“怎么,唐公子,你还想说什么?”丁悦兰轻蔑的看着唐海,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乱说话可是会丢人的。你不是已经尝过胡乱说话的下场了么?”
那下场就是被人用更大的谣言彻底教训得灰头土脸。
安菁耸肩,跟我比撒谎,你还差得远呢。
“事实如此,还有何话可说?安小姐。旁人也就算了,这位夏小姐也可以算是你的姐妹了,你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于心何忍。”唐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大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味道。
哎呦喂,你什么时候这么悲天悯人了。安菁忍不住笑了两声,不怀好意的说道:“没想到唐公子这么心疼我雨荷妹妹,什么时候上我家提亲去?”
夏雨荷心中一惊,忍不住唤了一声:“菁姐姐!”她心中也在疑惑,自己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为何会平白无故帮自己说话,难不成真是……她不由得往了一眼范洛。
只那一眼,她就有些怔忪了,因为她看到范洛嘴角含笑看着安菁,看得那般专注。
“放心放心。我就是开个玩笑,”安菁冲夏雨荷摆摆手,“你低估人家唐公子了,唐公子所图非小,帮不上他的人,他可没兴趣。”
唐海咬牙:“安菁,你不要欺人太甚!先是夏小姐。再是我,你这是要将所有违你心意的人都欺压一遍么?”
“哟,我就不明白了,我跟我雨荷妹纸探讨诗句,你莫名其妙的跳出来找我茬,还不许我反驳了?”安菁嘲讽一笑。“你该不会是说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得了吧你,我告诉你这首诗的不恰当之处。”
见安菁竟然要谈诗,众人不禁心下好笑,虽说你是揭穿了夏雨荷的小把戏,可你还真懂诗词不成?
“秋风肃肃晨风飔。是吧?”安菁瞟了一眼莫名其妙在走神的夏雨荷,轻敲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写诗不说触景生情吧,至少也要应景成句不是么,况且今天金小姐还特地说了是赏菊作诗。今天艳阳高照,天气清爽,半点风都没有,那疾风是哪里来的?”
可不是么,这头一句的天气跟你今天对不上啊。
“我们来的时候都半上午了,到了现在,有风也是午风了,这晨风又是怎么回事?要说是提前在家里想的——我说雨荷妹妹啊,我记得咱府里好像没菊花哦?”
一再被点名,夏雨荷终于回了神,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再说菊残犹有傲霜枝,这金府中的各色菊花一派富丽堂皇之象,可以看得出是有人在精心照料的,尤其是为了今天,定然更是提前小心打理过。那么,残菊在哪儿?”
含苞的,怒放的,姹紫嫣红,一盆盆菊花映着日光格外绚烂。
可偏偏,就是没有枯枝残叶。
“唐公子,可以请你为我解释一下,她如何在风和日丽的中午,对着无数盛放的富贵菊花,看到的却是清晨一片肃杀之象的寒风枯枝么?我看你如此明白她的心意,一定是与她心有灵犀,定然知道她是如何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