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桃领着采悠退下,至御茶房,叮嘱道:“你瞧着时辰,过半柱香,再去进茶。”采悠不敢多问,只垂眼低声答:“是,景桃姑姑。”她半丝放松也不敢,谨慎瞧着墙上挂的鎏金镂花铜漏,到了时辰,又捧着茶进殿。皇上已经放了折子,正坐在书案后翻阅,见她进来,瞧了一眼,道:“你过来。”采悠心里砰砰直跳,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柔顺立在旁侧。
弘历道:“昨天晚上在御池边唱小曲的人是你?”
采悠一愣,恍然抬头看着皇帝,见他目光如炬,深如幽渊,当头大惊,忙垂下脸去,不敢再望。片刻,她才低声道:“是。”
弘历好似并未察觉什么,淡淡问:“你叫什么名字?”
采悠回道:“奴婢叫采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采悠。”
弘历略一沉吟,道:“意境儿倒好。”稍顿,又道:“下去吧。”采悠不知皇上的意思,也不敢问,依着礼慢慢退出殿外。
说:
明天先睡了采悠再说好不好,【真是没有节操的作者啊...
☆、第七章:静如一潭秋水
内务府的太监领着宫婢进钟粹宫,从夹道中行了半柱香,转入小院,往青橙房中磕头。 青橙端坐在炕上,乌沉沉的青丝绾成方髻,簪一支素银扁钗,未施胭脂,问:“你原先在哪处当值?”海安叩首道:“奴婢先前在浣衣局当差。”
凌蓉唇角一翘,道:“原来是浣衣局的贱婢!”
青橙见海安镇定自若,听见凌蓉出言不逊,也未表露出不悦之色,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姑,遂问:“进浣衣局前,可曾伺候过主子?”
海安侃侃道:“奴婢曾在哲妃娘娘跟前伺候过茶水。”
凌蓉讪笑:“哲妃娘娘?宫里有这么一位主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青橙见她越来越没了规矩,重了语气道:“我在问话,容得你插嘴么?”凌蓉自从被遣入小院当值,小主不得宠,她也从未受过什么气,日日张狂惯了,一时当着外人,哪里听得了重话,遂道:“小主既喜欢她伺候,那就遣凌蓉走罢!”
海安道:“哲妃娘娘在皇上登基前就病薨了,宫里人不知道也常有。”
青橙不理会凌蓉,道:“在潜邸时,我也见过哲妃娘娘几次,最是和善贤惠。”
海安眼圈儿红了红,道:“谢小主美言。”
正说着,外头忽有太监大呼小叫而来,扯着嗓子喊道:“凌蓉,凌蓉,快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凌蓉正是不爽快,随口应道:“赶着鬼投胎哩!”也不向青橙告退,瞪了海安一眼,径直掀帘出去。
海安见底下的宫人都是没规没距的,小主又是一脸淡然,已能猜到几分,知道又是一个不得宠的主,遂道:“小主该拿出些威严来,别让奴才们踩到了头上去。如此放肆张狂,只怕迟早会祸及小主。”
青橙笑道:“小院里既见不到圣驾,也没得上位管教。我自己尚且事事懈怠,更何况奴才们。”说着,亲自将海安扶起,道:“你往后跟着凌蓉做事,可多担待些,她嘴巴子虽不饶人,心地倒不坏。”
海安微微屈膝道:“奴婢谨听小主教诲。”
廊下聒噪的正是角门当值的海寿,他将帽子端在手里,光秃秃的前额冒出豆大的汗珠,眉眼狭长,龇牙笑道:“可不是么?!采悠在乾清宫才当了一天的值,今晚上就要侍寝了!”
凌蓉忙将他拉到僻静处,问:“你怎么知道?”
海寿四周环顾一遍,方低声答:“我有个哥哥在敬事房当差,偷偷跟我说的。”顿了顿,又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可别到处乱说。”
凌蓉心思一转,道:“你放心,往后定不忘今日提点。”
夏日暑意逼人,书案上用青花双凤戏珠纹瓷碟冰镇着西瓜,热气扑在碟碗上,凝结出细细碎碎的水珠子。窗外花枝横斜,鸟鸣啼叫。青橙却只全神贯注盯着高几上摆的粉莲,形态祥和,面容平静,仿佛一切的喜怒哀乐皆不存在了,世间只剩下眼前的那一朵莲。
海安从小被买入潜邸,后又入宫伺候,见过的女子形形色色,却从未见过像青橙这般,静如一潭秋水,静得似能刻到人的心底去,让身边的人也跟着褪去喧嚣,安静下来。
说:
永远这个点哈。
☆、第八章:今晚上是谁侍寝
弘历下午进讲后,换了绛色团龙暗花缎的便袍,喝过清心茶,被一群宫人前呼后拥着去景仁宫。 娴妃早已扶着宫人候在垂花门处,见了圣驾,盈盈拜落。她穿着绛紫团锦绣绡纱宫装,梳着旗头,压两朵粉白的牡丹花,极为娇俏艳丽。弘历牵住她的手,微笑着慢慢往殿中挪步,道:“早膳时听皇后说你得了热症,可好些了?”
娴妃觉得皇帝的掌心温润有力,心中欢喜,道:“谢皇上皇后关心,臣妾吃了两付简大人开的方子,已经好多了。”弘历顿住脚,仔细端详她的面色,道:“瞧着倒好。”稍顿,又道:“明天不必去寿康宫给太后抄《金刚经》了,好好歇息两日不迟。”
夕阳渐渐垂落,漫天彩霞如绯如橙,映在乌拉那里氏的身上,晕出红扑扑的脸颊。她缓缓垂下脸,一手绞着帕子,道:“太后也是想在万寿节前,赶抄几卷经书出来,好给皇上贺寿,臣妾不敢违命。”弘历道:“太后那里你尽管安心罢,自有朕去说。”
娴妃见皇帝如此护着自己,禁不住抿唇笑道:“谢皇上。”
洛晴姑姑掀起湘竹帘子,殷勤笑道:“皇上可来得巧了,主子今天亲手做了一样绿豆糕和一样百合酥,味道可比御膳房厨子做的还要好十倍。”
娴妃道:“就你会卖乖,让皇上听着笑话。”心底里终是无限欢喜,朝弘历道:“臣妾知道皇上不爱吃甜,那绿豆糕里可少放了一半的糖。”
弘历依旧颔首浅笑着,却并不往屋里走,淡淡道:“见你好了,朕也就放心了。乾清宫还有事要处置,朕改日再来瞧你。”娴妃唇角的笑意有半会的凝固,即便有千万种的失落,也不敢挽留,只得道:“自然是朝事要紧,臣妾恭送皇上。”
内务府的小太监提着火引子开始上灯,晚霞还未全落,天际挂着丝丝缕缕的云彩。娴妃立在庭院中,见御驾出了殿门,完全没有踪影,方返回屋中。她坐在炕上,一手搭着小几,望着纱灯沉吟许久,方招呼洛晴上前,吩咐道:“你去问问敬事房,今晚上是谁侍寝。”
一排宫灯入了乾清宫,直往西暖阁。推开门,仪仗皆候在阶外,只弘历一人进去。明黄帷幕高高捋起,龙塌上躺着盥洗干净的侍寝女子。虽不算貌美,但眉清目秀,自有些小家碧玉似的娇弱姿态。她睡在锦被中,不能起身,只偏一偏头,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榻前立着两名宫女,见皇帝进来,请了双安,便上前伺候宽衣。弘历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他站在脚踏前一动不动,屋中灯火辉明,静得使人发慌。采悠到底是头一回伺候男人,虽有老嬷嬷临阵教导过,却依旧不知所以,紧张得浑身发抖。她颊上绯红,滚烫烫的,像是生了场病似的,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而道:“将你那晚上在御池边唱的曲子,唱给朕听一听。”
说:
哈哈,争取多更哈。争取摆脱狗血的影子。
☆、第九章:封乾清宫婢女林采悠为答应
采悠眉心一跳,仿若被人勒住了脖颈,脑中瞬间空白,梗着喉口不能说话。 半响,她才神色若定道:“那晚上,奴婢见月色清白,荷香扑鼻,想起幼时母亲教的曲子,就随口哼唱了几句,此时也记不清当时唱的是哪一支。”
弘历略略沉吟,道:“也是。”采悠望着他依着床榻坐下,缓缓的解开绛色便袍上的盘龙锦扣,他剑眉挺拔,一双眼眸如晨星般烁烁有光。她的心腔砰砰直跳,浑身滚烫,沁出薄薄细汗。皇帝瞥着她,顿了顿,忽而道:“你怕什么,朕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采悠面色潮红,垂眼道:“奴婢不敢。”
龙袍上的盘扣多得很,弘历一粒一粒的扭开,也不嫌繁琐。他幼时便入宫,教养在太祖爷身侧,早被历练得心思缜密,沉稳自制。弘历问:“大晚上的,你去御池边做什么?”
采悠半真半假道:“奴婢伺候的小主喜爱莲花,屋里摆的都要奴婢去御池里摘。”
弘历颔首,忽而道:“你原先的主子是谁?”
采悠心里咯噔一响,低声道:“是钟粹宫东小院里的苏常在。”
月色朦胧,暑气褪去,晚风夹杂着夏花清香,轻轻的吹拂着衣裙摆袖。青橙立在廊下,抚柱凝望着漫天璀璨的繁星,忆起幼时在外婆家,与府里的几个表兄姊妹玩闹着捕萤火虫,装在透亮的琉璃罐子里头,一闪一闪,极有趣儿。那时无忧无虑,根本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与亲人永世生别,独自笼在小小的天地里,孤身终老。
海安见青橙立在廊下已久,怕她吹了风,便从屋里拿了件宁绸薄衫替她披上,道:“小主可别贪凉着了寒气。”青橙笑了笑,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黛眉如青山远岫,道:“不怕,我可没有那样娇贵。”海安道:“仔细些总不会错。”顿了顿,又道:“明儿是陆嫔娘娘芳诞,小主可想好了送什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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