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 (依月夜歌)

“掌柜的，请问朱老爷子可有空？”乌承桥扶着允璎坐下，客气的冲着掌柜的拱了拱手问道。
那掌柜的看着他，一时竟没回神，神情瞧着倒是有些愕然，好一会儿，才慌张的回道：“公子稍坐，我这就去请我们老东家。”
说罢冲着乌承桥还了一礼，脚步匆匆的离开。
“你认识？”允璎好奇的问。
“是呀，德仁堂的老东家，医术了得，当年，我娘生病时，都是他看的，还有老头子……方才那粒玉扣子，也是他亲手所赠。”乌承桥浅笑着，说着玉扣子的由来，“他欠了我娘天大的人情，所以送了三个玉扣子，这些年，我只用了一个。”
“他很厉害吗？”允璎闻言，好奇的问，怎么看个诊还需要用玉扣子的？
“朱家祖上曾出过太医，朱老爷子深得真传。”乌承桥点头。
“他给婆婆看过？”允璎却皱了眉，疑惑随即浮现，“染姨呢？还有公爹呢？可治好了？”
“这……”乌承桥不由一滞，还真被她给问住了。
“都没有吧？那说明，他的医术也未必怎么样嘛。”允璎撇嘴，医术了得？怎么没救下乔大夫人？怎么没救下染姨？最后连乔老爷也没能安然活下来？
“也不能这样说，若不是朱老爷子，我娘也熬不了那么久。”乌承桥轻叹，摇了摇头，“至于老头子，他是自作孽，与旁人无关。”
“好吧。”允璎见乌承桥替那什么朱老大夫说话，便也不与他争辩，转而问道，“之前你怎么都不提这事儿？有这玉扣子在，你的伤早该好了，还拖那么久，这会儿只是把个脉，便平白的用去一个，多可惜呀。”
允璎觉得亏，他之前伤成那样，居然半个字都不提这朱老爷子的事，而现在她只是把个平安脉呀，居然就浪费了一个人情，唉……
“之前是之前，眼下却已不同，我也是时候重回泗县了。”乌承桥握着允璎的手，温柔的笑，“而且，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何来的可惜之说？”
允璎立即听出来了，他所说的是时候重回泗县的意思，是指要光明正大的站到人前，告诉大家，大公子回来了。
“那也没必要用这个呀，堂上有大夫，把个脉而已。”允璎还是觉得不值，而且，她对那个没治好乔大夫人、没治好染姨、又没治好乔老爷的朱老爷子真心不怎么相信。
“大公子。”此时，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看到乌承桥，竟隐隐有些激动。
“朱老爷子。”乌承桥立即站了起来，上前扶住朱老爷子，“许久不见，您老可还好？”
允璎有些惊讶，这朱老爷子没能治好乔大夫人、染姨、乔老爷，乌承桥却这样的敬重他，看来，他们的交情不浅呀。
不过，既然是乌承桥敬重的人，就算医术再，她也得给个面子，不能失了礼貌。
想到这儿，她站了起来。
“好，好，好。”朱老爷子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细细打量乌承桥一番，老眼竟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拍了拍乌承桥的肩，长叹道，“活着就好，平安就好。”
“让您担心了。”乌承桥扶着朱老爷子在上首落座，一边笑着说道，“老爷子，今儿来，求您个事。”
“你都把玉扣子拿出来了，还说什么求，说说，谁病了？”朱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
“璎儿，快来见过朱老爷子。”乌承桥含笑转头，似乎没听到允璎对朱老爷子的抱怨般，冲允璎示意。
好吧……允璎打量朱老爷子一番，承认她对这朱老爷子的看法偏了，这还没看过病，哪知他医术深浅呢？
当下抛开那些胡思乱想，起身冲朱老子盈盈一拜：“见过朱老爷子。”
“这是？”朱老爷子看向允璎的目光带着一丝了悟，却还是慎重的问道。
“拙荆邵英娘。”乌承桥在一边介绍，边说明情况，“老爷子，麻烦您给她把把脉，想必您也知晓我的处境，身边也没个老人提点，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璎儿自有孕以来，陪着我东奔西跑，也没有好好的休养，如今眼见有六个月有余，也不知……”
“哦？”朱老爷子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坐到允璎边上的椅子上，示意允璎伸了手，立即便把起了脉。
允璎倒是配合，这中医的神奇，她是信的，但这位没能治好乔家三人的朱老爷子靠谱不靠谱，却是后话。
“老东家，外面来了几位客人，又递了一枚玉扣子，与方才的一模一样。”就在这时，之前那位掌柜的又匆匆而来，送上一枚玉扣子。
“又一枚？”朱老爷子一愣，看向一边的乌承桥，“当年我给了你三枚，你转手给人了？”
“老爷子勿怪，当年……确实有一枚赠了他人。”乌承桥却是看了允璎一眼，点头承认，不过，他的神情也有些微讶，甚至还皱了皱眉，眉间染了少许疑惑，似乎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何人？”朱老爷子点了点头，依旧闭上眼睛专心给允璎把脉，边随口问了一句。
乌承桥略一犹豫，再一次看了允璎一眼，轻声说道：“仙芙儿。”
听到这几个字，允璎心头一跳，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尖上漫延开。
她知道仙芙儿和乌承桥的事，她也愿意信他，可是，这会儿眼耳听到他承认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赞了一枚给仙芙儿，她发现自己依然淡定不了。
仙芙儿，虽然不曾获得他的爱，却也在他的心里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
而且，他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恣意潇洒，都与仙芙儿挂上了勾……
允璎不由自主的抿了唇，淡淡的看着朱老爷子扣在她腕上的手指，今天的好心情陡然消失。(未完待续)

　　☆、293现世报罢了

允璎心情晴转阴之时，朱老爷子也淡淡的开了口：“清渠楼中的那个仙芙儿？”
朱老爷子的语气里隐约有些不高兴，似乎是为乌承桥转赠之事不喜。
“抱歉，当时……事出有因。”来回禀的掌柜还在等着朱老爷子的回复，此时也不是解释的好时候，但乌承桥看了允璎一眼，还是说了一句“事出有因”，同时，也递给了允璎一个安抚的目光。
允璎撇开头，只看着朱老爷子的手指，假装是在研究自己的脉。
“且让他们等等。”朱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也没立即迎出去，只吩咐了一句便继续给允璎诊脉。
“朱老爷子，如何？”许久，允璎看到朱老爷子收了手，才轻声问道。
“你的体质偏寒，昔日是否受过寒气？”朱老爷子此时对允璎倒是缓了语气，问道。
“有。”允璎想了想，点头，邵英娘是船家女，常年居于船上，再加上她来前落水的那件事，受寒症状很正常。
“好在，并不是很严重，我给你给几帖药膳的方子，你回去后好好调理，每日适当走动走动，莫多食滋补之物，到足月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朱老爷子细细交待细节，丝毫没把仙芙儿递来的玉扣子放在心上。
乌承桥倒是连连往外看了好几眼。
允璎留意到了，心底的酸泡泡直冒。却敛了神色没有表露出来，认真的听着朱老爷子交待饮食上的种种注意事项。
“你们不能进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那位掌柜的不悦的阻拦声。但，紧接着，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七爷怀抱着一个被黑披风包裹着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人这样无礼？”朱老爷子顿时竖起了眉，怒视来人。
“七爷？”允璎则惊呼了一声，她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他。
而看他此时神情冷凝紧绷，分明是出了什么大事。
看到允璎和乌承桥在这儿，七爷明显一愣。不过，他只是对他们俩微一颌首。便抱着怀中人大步上前，“扑嗵”跪在了朱老爷子面前。
这一跪，朱老爷子原本的怒意顿时变成了惊疑。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男人的衣着以及进来的气势才表明了。他不是个寻常人，可是，他却一句话不说，进来主跪下来，看来，是真的着了急上了火。
“戚兄，你这是？”乌承桥看着七爷怀里的人，紧皱了眉，纳闷的问。
而允璎。心里也涌现了某种不安，瞧七爷怀里的人的身影，瞧着应该是个女子。而能让七爷这样紧张的女子，除了仙芙儿还有别人吗？
“求朱老爷子援手，求求阿芙！”面对他们的疑惑，七爷置若罔闻，只瞪了泛了红的眸看着朱老爷子沉声说道。
“阿芙？”乌承桥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掀开了那黑色披风。
“啊~”允璎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这一眼。立即失声惊呼。
只见七爷怀里的人儿整张脸被布条包裹，而布条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伤在脸上……不论是男是女，这张脸却是被毁尽了。
而刚刚，七爷说的是阿芙，阿芙……不就是仙芙儿吗？
允璎也顾不得吃醋，起身站到乌承桥身边，看着七爷怀里的人。
“这是……快，取我药箱来。”朱老爷子到底是个大夫，初初的不悦在看到来人伤势之后，瞬间消逝，忙提声吩咐还站在门外的掌柜的，“将她放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