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音未落,便听浣玉道:“庄五姑娘,这是瑞敏公主与化鸢八公主,请慎言!”
只一言将庄雅荷臊了个没脸,慌忙跪下,道:“请公主恕罪,臣女口误!臣女只是见公主待二姐姐极为亲近,心生羡慕,故而……故而……”
其下坐着的有与她不合之姐妹,嘴边皆暗自含笑。
化鸢忽道:“免了罢,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好好学学规矩!虽不是亲生,每年里也要与故去的二姐姐上一柱香,叫一声嫡母。没的辱没了二姐姐的名头。”
珑玥闻言心中暗笑,原来她这八姐姐也是个嘴巴毒的。
自那年仲秋宴后,珑玥命了太医院院判来与庄雅茹看诊,方知晓,她哪里是体弱又因舟车劳顿引起的病症。分明是被那庄家五姑娘一言不合推在太湖石上,撞破了头。
不仅珑玥听了生气,便是向来风淡云轻的化鸢得知后也动了气。思及自己年幼之时无人照抚,于宫中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珑玥,如今自己还不知道如何了。再见庄雅茹便有了同病相怜之感,顿时心生怜惜。
“行了,既八姐姐如此说了,那你便起来罢!我们姐妹今儿个是来观荷的,不是来找不痛快的,你们自便罢,想做甚便做甚,只留了茹姐儿与我们姐妹说话便成了!”说罢,珑玥挥手,命她们各自玩去。
再拉了庄雅茹,与化鸢一同问长问短。
珑玥道:“茹姐儿,于这府中你才是真正的主子,如今这阖府的荣耀皆是你外祖母庄嫔娘娘与你娘亲宁安公主挣回来的!且,你堂堂皇家血脉,怎么可任人支使?若有人敢给你气受,只管打骂了,再命人来回我!”
庄雅茹含泪点头。思及以往在南边的日子,再看如今回了京中,有了小姨的照应,这日子已比往时好了许多。
这小姨虽只比自己长了两岁,却是个头脑清明之人,自己若是能得她身上一二分之能,便知足了。
既是打定主意来给庄家下马威的,珑玥与化鸢用罢了午膳,又与庄雅茹闲聊了会子方摆驾回宫。
庄府众们恭送了珑玥、化鸢离去,皆大松了口气,各自回房。
庄雅荷因受了一番羞辱,珑玥在时不敢有所表现,此时敛眉怒目往自己的院子走,迎面却撞上一人来。抬头一看,正是她舅舅唯一的嫡子,她的表哥鲁峰。
只见鲁峰靠近,压底声音问道:“方才那个如画中仙子的红衣美人便是九公主?”
庄雅荷看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与他擦肩而过。行了两步却又回眸,深深看了鲁峰一眼,只见鲁峰拇指与食指捏着下巴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珑玥与化鸢离了庄府回至灵囿,又恐她们姐妹二人走后,庄家之人为难庄雅茹。毕竟她这唯唯诺诺的性子被养成已不是两三日,想要转变也得慢慢来。如今看来,已比她刚刚回京那会儿强上不少。
未过两日,珑玥便求了她家皇后娘,遣了小黄门将庄雅茹接入了宫中。
远在大昭国北疆。
最繁华的街闹之上,一行人打马而过,为首之人着黑色蜀锦暗纹长衫绣银色如意云纹滚边儿,腰间一条白玉束带。剑眉星眸,挺鼻薄唇,面色似蜜,脸如刀削斧刻,一顶乌金冠束发,胯下一匹鬃毛油亮的乌骓宝驹,正是靖北王裴元修。
此时,街上行人已分列两旁,静待这一方霸主行过。却忽见一辆马车失控的打斜里冲了出来,后面有人大喊:“快快拦住马车,我家姑娘在里面!”
马车直冲向裴元修,就在离近之时,马车中一淡藕荷色窈窕身影掉了出来,直直砸向裴元修。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身着燥青色衣衫的大汉驱马拦在了裴元修身前,将那窈窕身形接了个正着。
就听此人瓮声瓮气道:“姑娘莫怕,报上家名来,改日老吴便到府上提亲!”
窈窕身形的主人正是一位十五、六岁年纪的花样少女,睁眼却见自己依偎在一莽汉怀中,并非靖北王爷,而此人面黑如炭,阔嘴厚唇,腮下虬髯,一道伤疤自左眉骨处直延伸至下颌,甚是吓人,美眸向上一翻,登时便晕了过去。
☆、遇投怀亲卫护王爷,一应事元修细谋划
裴元修骑于马上,一双鹰目冷冷看着不远处急匆匆跑来的丫鬟婆子。
见到自家主子被一莽汉揽在怀里,二话不说,柳眉一挑,张口怒斥:“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速速将我家姑娘放开!”
语音未落,便七手八脚的要将自家姑娘从他怀中扒拉出来。
那自称老吴的汉子既不怒也不恼,放开手来。因他骑在马上,这一松手那还在昏迷的姑娘便掉下马去。
莽汉毫不怜香惜玉,只看着丫鬟婆子被她家主子姑娘压在了地上,憨笑一声,道:“你这婆子好不无礼,俺老吴救了你家姑娘,反被尔等辱骂,真真要恩将仇报不成?”
那姑娘或许落地摔的疼了,悠悠转醒。被丫鬟搀扶着站起身来,虽一身狼狈,却眉目含秋的注视着裴元修。
裴元修皱眉,微侧身道:“老吴,自己之事解决得漂亮些!”而后看也不再看一眼,打马便回了靖北王府。进了二门,下得马来,将马鞭交于马童。见裴大已候在此处,有事要回,便随口叫着他进了外院书房。
而陪着裴元修一同外出巡视的裴小,这会儿也下了马,回身对着裴元修的亲卫道:“老吴今儿个已是抱得美人儿,下一个轮到是谁?”
裴元修的十二亲卫,除那大汉老吴被留在了街上,回来的十一人中,一圆脸虎目的汉子对着裴小道:“应是到俺了!”
而后,却有一人于背后照着他之屁股抬腿便是一脚,道:“你今年方才十九,猴急个甚?俺沈三儿二十有五了还不知女人何等滋味呢!”
忽而有人闻言笑他:“前儿个休沐,不知是哪个于满画楼小莲香之房中待至清晨方才出来!”
沈三儿啐那人,道:“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满画楼中皆是玩意儿,怎能和媳妇比?俺沈三儿是要讨了老婆传宗接代的!”
又一人笑他:“你当那大家闺秀是好讨的?当街抱上一抱便成你媳妇了?人家皆是奔着咱王爷来的,便是你抱回了家,心里能揣着你?眼里能容下你?”
“那孟石头与刘海不是过得很好?”沈三儿不死心。
“那能叫好?也就模样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滴滴的心里还不揣着你!俺老六要找便找一个像俺娘那样的,大手大脚有把子力气,家里地里的活计皆拿得起来。”说罢,老六转头问刘海:“昨儿个你那婆娘又闹腾了?搁俺说休了罢!不听话的娘儿们娶来作甚!”
历来投军当兵的以粗人莽汉居多,皆是家里头日子难过,又有些子血性的汉子,想用性命搏一份好前程。于军中一待许多年,家里有媳妇的少。
刘海听了老六之言,挠头嘿嘿傻笑。
却听沈三儿道:“刘海兄弟,你听老哥的,对付不听话的婆娘只要给她一顿马鞭子,管叫她老老实实喽!”
裴小听罢,笑着探过头来,道:“沈三哥,你怕不是想当街抱个媳妇回家便这么管教罢?”
沈三儿圆目一瞪,哼道:“有何不可?”
裴小摇头,“敢对咱家爷投怀送抱的哪个不是娇滴滴的?若是那五大三粗的母夜叉,她也不敢来丢人不是?你便瞅瞅哪一位能受得起你一顿鞭子?”
沈三儿琢磨了一下,憨笑。
这时却见老吴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裴小赶紧上前,坏笑着问道:“如何?”
“俺老吴出马,能有何难?”老吴一双大手拍的胸脯砰砰响,“俺只一说要去她家里提亲,那姑娘甚话未再说,只带着丫鬟婆子急慌慌上了马车,逃命似的便没影了。”老吴语罢,心中腹诽:现如今这姑娘家家的为了攀上自家王爷,脸面德行都不要了。自他给爷当了亲卫,这起子事儿都撞上三回了。他娘说:漂亮姑娘肠子花花,真是半点不假。
心中念叨罢,忽而好似想起何事,道:“咱爷的一张面皮真是坑人!”之后再嘿嘿憨笑两声又道:“俺老吴的面皮是吓人的!”
说罢,引来十几个汉子一通大笑。
自裴元修获封藩王,领命就任北疆已时近两载。带着上一世记忆的裴元修来至北疆,因有巴山、德朗两部落牵制边境其余部族。没有外患的他二话不说,打着查刺杀朝廷一品重臣的由头,将隐匿着的乱党余孽除了个七七八八。而这些余孽家底儿甚是丰厚,且还藏匿了不少反王之资财。只此一举,便让裴元修的金库瞬间盆盈钵满。
有余孽之女欲要救父,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坠马事件。
奈何裴元修这辈子只认珑玥一人,对于何等美色也无怜惜之意。那美人儿谋算落空,却也启发了众人。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王爷无妻无妾,前程、地位、权势,样样皆有,且又为人俊逸刚冷。不啻是北疆官员们欲要巴结、结亲的良人。
明着送女不成,便起了“偶遇”之心,自是使得裴元修烦不胜烦。
那裴小是个有坏主意的,不知怎的竟想了这么个歪着。自家爷的亲卫尽是些没媳妇的,来一个抱一个,来两个抱一双。待亲卫皆有了婆娘,那大营之中还有几万军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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