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亮以后,女兵们看她还是一派从容,心里都道:看你能撑多久!
她们在看红妆,那些男兵,也在惊为天人地看着红妆。
这支军队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粉嫩嫩、水灵灵的超级美人儿?
特别是夹在那群又黑又壮又粗鲁的女兵中央,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让他们的眼睛都没法移开了。
走在女兵前头的男兵们,其中有一个人发现红妆后,所有人就都发现了,不断回头张望,连队长、营长、参将什么的都忍不住回头。
而走在女兵后头的男兵们,就萧洒多了,他们不用将脖子扭得这么辛苦,只需要往前看就行了。
看着那样的美人,走得再远,也不会觉得累啊!
这美人儿,一定是昨晚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男人们都如是想。
女兵们却因此更讨厌红妆了,一个娇滴滴、白嫩嫩的小姐,不呆在家里生孩子,来当什么兵呢?
就只会拖累别人而已,早滚早好!
男兵们对她却只有着迷和心疼:这样的大美人儿,万一晒坏了,走坏了,累坏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他们可不可以背着她走?轮流背嘛,瞧她也没几两肉,背到天边都行啊!
就这么定了,她若是累倒,他们就主动申请去背她。
不过,令所有人失望的是,数天过去了,红妆不仅没喊苦喊累,也没有累倒或病倒的迹象,甚至比所有人都悠然和从容,简直就跟外出游玩似的,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容。
终于,那些女兵们开始对她刮目相看,那些男兵们看着她的目光,除了惊艳,还多了一层佩服。
这个美人儿,恐怕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娇弱啊——众人开始产生这样的共识。
每天,监督步兵行军的副将都会派人,将步兵们当日的状态、进度等,报告给走在前头的夜九。
红妆的表现,夜九都知道。
不愧是拯救了他数次性命的女人,他想,他让她跟着他从军,应该不会是个错误。
“将军,”闻先生策马过来,与他并行,低声道,“再走两日,就到贫路口了,人手都准备好了,将军可还有别的吩咐?”
他嘴里的“人手”,指的是准备半途悄悄离开,去沙漠里挖宝的一批精兵。
在此之前,他已经先行派了几十名熟悉沙漠环境的亲兵,秘密去沙漠边缘的城市采购、准备各种挖宝的装备,并在沙漠边上等着和他们会和。
夜九道:“后半夜,你悄悄带着这批人离开,我会找个理由替你们掩饰,总之,尽量按计划行动,如有意外,你就随机应变。”
虽然他信任他的兵,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闻先生点头:“我明白。”
两人不再说话。
依照计划,闻先生带人挖到宝藏后,会先将一大半的宝藏藏起来,另外一小半换成现金,用以采购最精良的装备,直接运到危陕关。
现在还不知道那些宝藏的数量,如果真有红妆所说的那么多,那么,足够剪影军受益好几年了。
任何想看剪影军垮台和覆没的人物,要失望了。
正文 血淋淋的礼物
连续行军十几日后,剪影军抵达一座较大的城镇。
那几日,秋雨绵绵,天气微凉,而道路也变得有些泥泞,行军不便。
虽然行军的速度很快,但离危陕关还有很远的路,需要补给,夜九便下令步兵先在城里歇息,骑兵仍然先行,自己则带了几十名亲兵,留在城里采购粮水,并等候步兵跟上。
又过了几天后,步兵终于赶到这座城镇,红妆入军后第一次见到夜九。
与夜九汇合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见夜九。
在日头下连续赶路这么长时间,她晒黑了一些,皮肤也没那么细致了,但是,仍然透着蓬勃的活力,还多了一份健康的光泽,丝毫没有被劳累整垮的痕迹。
夜九打量她几眼,淡淡道:“找我有什么事?”
红妆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盯着他:“想请你帮一个忙。”
夜九道:“说。”
红妆道:“从这座小城出发,穿过东面的大山,就能进入大顺国的地界,那边,会有一条顺流的河,直通遥州,快的话,也许半个月就能到达了。我想跟你要几个最会杀人的人,去遥州杀几个人。”
“遥州”这个词,令夜九的心,狠狠地疼了一疼。
他不动声色:“杀什么人?”
红妆一字一顿地道:“害死洛镜轩和柳丝瑶的人!”
再过十几天,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忌日,她需要送一份“大礼”给害死他们的幕后主使者。
不必细问,也不必认识,夜九也能猜到洛镜轩和柳丝瑶是什么人。
沉默半晌后,他缓缓道:“你去过遥州?洛家……怎么样了?”
红妆惨死,恐怕洛家也不能幸免,洛家……很可能与红妆一样,成为宫廷夺权的牺牲品。
想到这些,他心里,又是悲凉,只是,他已经无力将这些心情表现在脸上。
红妆垂眸:“家破人亡……”
她将洛家的状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后,道:“下月十四,是洛镜轩和柳丝瑶的忌日,我要给当年陷害洛镜轩的两名主谋送一份大礼。”
夜九道:“只是送礼?为何不将他们灭门?”
红妆反问:“你又为何不直接杀了影如霜与夜轻歌?”
夜九不再问了,站起来:“能杀人于无形者,军中多的是,我带你去找。”
为何不直接杀了影如霜与夜轻歌?为何不直接灭了遥州知府和柳氏全家?
因为,要留着他们受苦,受折磨,生不如死。
死,不过人头落地,再痛也只是一瞬间,唯有痛苦的、无望的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如同现在的他一样。
怎么能便宜了那些人?
剪影军的八千墨云兵,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狠角色,这其中,就有杀人不眨眼、经验丰富的杀手,此外,夜九还招募了一些江湖人,将他们训练成擅长跟踪、侦查、狙击、杀人的特种兵。
夜九挑了十几个出来,对红妆:“他们一定能达成你的要求。”
红妆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只需要四个人就好。”
遥州偏僻,外来人少,一口气去太多外人,只会引起注意。
暗杀这种事,只要暗杀者本事够大,人数越少越好。
最后,她挑了四个长相不起眼,五官有几分遥州人普遍存在的特征,且性格安静、沉稳的士兵,向他们详细作了说明后,由夜九下令,派他们去遥州执行特殊任务。
这几名士兵,既熟悉深山野林,又熟悉河流水道,花几天时间穿越过看不到边际的莽莽深山,再弄一条船,顺着水流往遥州行去,这是最快、最直接的路线了。
这条路很不好走,没有足够的体力、技能、经验,仅仅是那片连绵的深山,就能吞没所有的闯入者,好在,剪影军最不缺的,就是从小在深山野林里长大的兵。
路途险恶,这四名士兵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花了一天时间准备和收拾了足够的装备,并休息好后,才出发。
他们出发之后,红妆来到城里最大、最灵验的那座庙,上香叩拜,祈祷他们能顺利抵达遥州。
她在跪拜的时候,满心虔诚,然而,当她站起来,抬头触到菩萨悲天悯人的眼神时,心里猛然一震:那四名士兵,可是去杀人的,她向菩萨祈祷他们平安,菩萨能答应?
而且,她本就是个死人,菩萨可又会接受死者的祈祷?
于是,她落荒而逃,觉得自己蠢透了。
那种地方,不合适她,她这一生,都不该去庙里的。
在城里歇了一天后,剪影军又启程,往遥远的危陕关行进。
十几天后,秋天的凉意更盛,白天的日头不那么晒了,白天好赶路,夜间好睡眠,众将士都道,天凉好个秋!
此时的遥州,却还是相当闷热,白天仍着短衣,只有在晚上,外出者才需要加长衣。
九月十四这天,柳家如临大敌,在四周布下了大批眼线,准备捉人。
捉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装神弄鬼,送所谓的洛镜轩来信、洛红妆来信的人。
柳固权才不相信洛镜轩死后还能写信给他!
一定是洛镜轩的追随者冒充他的笔迹,给柳家写那种见鬼的信——即使他能确信那是洛镜轩的真迹!
这一次,他一定将对方给揪出来,送他去见洛镜轩!
从凌晨天未明开始,柳家雇佣的江湖好手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布在柳家四周的暗处,不留任何死角,只要有人送可疑的信件过来,一定跑不了。
然而,从凌晨到天黑,出入柳家的人倒是不少,却都是熟面孔,没有可疑人物。
柳固权在家里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洛镜轩的来信和可疑的犯人,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捋着胡子,心想:难道犯人知道柳家暗中布控,不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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