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原是我忧心教主之事,故此过激了些,你莫要见怪。”想不到她竟是同她说这道歉之话。
陈阿诺忙摇了摇头道:“青龙护法严重了,既然都是为了教主,哪里还有见怪一说。”
“只是……”陈阿诺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将疑惑道来:“青龙护法当年已然归隐,不再问江湖事,为何又回来了?”
听到这一问,青龙只是看着陈阿诺的双眸沉默了许久。
陈阿诺只当是自己问错了话,正想着如何弥补时,青龙却反问她道:“这三年来,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若是你一直隐居不出,便也可以永远远离这一切,可你又为什么回来了?”
青龙的反问让陈阿诺顿时豁然,或许从踏入这江湖的一瞬间起,她就早已与这一切深深纠缠在一起,要真正放下又谈何容易。
陈阿诺正在万般感慨之际,青龙却又对她道:“教主现身武林大会之后,那些所谓正派中人得知教主走火入魔,自然不肯放过这趁人之危的机会,据我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教徒来报,那些正派中人已经开始集结,准备一个月后围攻天漆峰,所以这段时日我恐怕无暇顾及,还要劳你好生照顾教主。”
“照顾教主我自然在所不辞。”陈阿诺忙接过话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先前我听江湖传言提及此事,还以为是讹传,或是有人借教主之名招摇撞骗,实在不能明白教主为何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青龙面露自责的表情,叹息道:“此事说来也是我的失误,教主走火入魔后也是时好时坏。那段时间他恢复了神智的,我就放松了警惕。怎知教主竟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天英教,独自一人去了武林大会,如今想来多半是走火入魔的症状又反复,以为你还同慕容磬在一起,就寻到了武林大会上。”
得知萧千雅是为了寻找自己才现身武林大会从而将他走火入魔之事暴漏出来,陈阿诺侧头看着对一切浑然不知,专心致志同那只蛊虫“玩耍”的他,心下愈发五味陈杂。
青龙却安慰她道:“你也莫要太过自责,昨日你回来后,教主的情形已是大有起色,这些日子他都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日三餐也要百般哄骗,教中上下都绞尽了脑汁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今日教主竟肯到庭院里来,早膳也用了,实在难得。”
青龙话音刚落,萧千雅却突然攥住陈阿诺的袖角道:“阿诺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他的手就搁在她的手边,陈阿诺自然而然的回握住他的手,难得这一次他竟由她握住,没有将手抽回。
陈阿诺凝视着他的双眸道了一声“好”,而后转回来对青龙道:“我先送教主回屋歇着,再去抓几服调理的药熬上。”
青龙点了点头,应道:“也好,你且去吧。”
辞过青龙,陈阿诺便将萧千雅扶回了寝殿中。
刚一沾上床榻萧千雅便打着哈欠倒了下去,连带着陈阿诺也被卷入床榻中。
她只得挣扎着起身,给全然不知照顾自己的萧千雅盖上被子,而后握着他的一只腕为他把脉。
今日的萧千雅果真是格外乖顺,仍由陈阿诺摆弄,见她认真的把脉,他便也同样屏气凝神的看着,而后睫羽垂了垂便闭上眼睛睡了。
此时陈阿诺的面色却凝重起来。
从脉相上来看,萧千雅的身子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偏生体内又有乱七八糟的内力冲撞,还在不断的消耗着他的精血,想来那股内力就是无月神功残留的功力。
如此下去,他必将因精血耗尽而亡,除非能有一个比他武功还高深的人将那些残余的功力尽数推出他的体外,如此废去他所有武功,或能保得一命,否则他每催动一次内力,身子就会加速枯竭。
可是萧千雅的武功天下第一,又要去哪里找一个比他武功还要高深的人。
陈阿诺不自量力的尝试了几番,但她那点儿功力在萧千雅面前简直杯水车薪,只得作罢,退至一旁思忖着写了一帖药方,暂以药力再辅以她的内力先护住他的心脉再说。
写完药方后萧千雅也睡沉了,陈阿诺便放轻了脚步退出寝殿,急匆匆的赶制药房里熬药。
两个时辰后,她准备好汤药回到寝殿里,萧千雅也刚好醒来。
然而当她给萧千雅喂药时,才终于明白青龙说的哄他吃饭时绞尽脑汁是怎么一回事。
陈阿诺可是连哄带骗说尽了好话,然而萧千雅才一闻到那汤药的味道就皱紧了双眉,接下来任她威逼利诱他都别过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陈阿诺一怒之下便掳起了袖子,举起碗自己饮了一大口,而后纵身扑入床榻,不由分说便将萧千雅压住。
萧千雅不甘示弱的拼命挣扎,两人顿时滚做一团。
多年后,陈阿诺一想到此时便觉萧大教主十分手下留情,倘若他催动内力随便发出一招,只怕就要将她挫骨扬灰了。
好在他如今失去神智,多半已经不记得自己会武功了。
两人便用这般最原始的方法搏斗了许久,而且陈阿诺凭着灵巧的优势竟然还占了上风。
趁着萧千雅一瞬的失势,陈阿诺把心一横,拦住他乱挥的双手,脑袋一沉,那朱唇就紧贴在了他的薄唇上。
☆、第62章 入魔(五)
起初萧千雅挣扎得厉害,陈阿诺亦十分焦急,只想着如何快些让他张嘴好把药喂进去。
情急之下,她踢开绣鞋,一条腿跨过他的腰身坐下去,如此还觉不够,又俯下身子趴至他胸前,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还以双手寻上他的五指扣住,力图不让他寻机逃走。
照顾这位病号着实不易,陈阿诺累得呼哧呼哧的,总算勉强将他制住,唇上再趁势偷袭,顺利迫得他开口。
待到药汁一滴不剩的渡进他的口中,陈阿诺才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抬袖抹了一把嘴角。
嘴里的余味着实苦得很,倒也真是难为了他。
她这样想着,目光重又自上而下的落在他的身上,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的处境。
却见萧千雅因为刚咽下那一大口汤药,现下正被苦得直闭眼,薄唇也因为陈阿诺方才的蹂另而显得有些红肿,而此时此刻,陈阿诺还坐在他的身上,双手仍与他五指交缠,方才挣扎之间更是拼了命的将他的双臂拉至身侧压住。
瞧他这一身衣衫凌乱,满脸委屈的样子,简直像是被恶棍轻薄了似的。
此时正身为“恶棍”的陈阿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禁不住暗自庆幸,好在萧大教主现在认不得她了,幸好幸好。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陈阿诺颇为尴尬的移开目光不看他,尽量假装若无其事的撤去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推倒一边去将剩下的药端了过来。
萧千雅得了自由,一副受惊的模样往床榻里侧缩去,见陈阿诺手里端着药碗,眸中更是露出害怕的目光。
陈阿诺便将药碗递到他近前道:“乖,把剩下的药喝了。”
怎料萧千雅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抿紧双唇,俨然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有了刚才的经验,陈阿诺更加确定眼下的萧千雅只是个纸老虎,便放开了些,同他商量道:“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我用刚才的法子?”
奈何萧千雅失了往日的威严,脾气却没有改,仍然固执得很,一双凤目凝视陈阿诺,再度坚决的摇了摇头。
陈阿诺无奈,只得故技重施,费了数遭功夫才把那些药一口一口的给他渡了进去。
经过第一次的突然袭击,她原以为萧千雅会产生防备,再用同样的方法恐怕要花更多的力气,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后来的整个过程都异常顺利。
萧千雅几乎是任由她欺负,渐渐的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待到将最后一口药汁哺进他的口中时,陈阿诺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这家伙竟像是尝到了甜头,将那些药汁都咽下去后却还贴着她的唇瓣不放,甚至开始试探着轻轻舔舐。
虽然身子里不再有蛊虫作怪,可是这样近的感觉到他的气悉,她却还是乱了心跳,双颊“腾”的就发烫起来。
偏偏这一瞬间,她竟不忍撤离,像着了魔一般更加深入的与他纠缠。
辗转缠绵的吻让人越来越恍惚,陈阿诺下意识的俯下身子与他相拥,明明两个人靠得极近,心尖的地方却透着微疼。
她不知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触,怜惜或是担忧,思念亦或是重逢的喜悦,又或者是她自从涉足江湖便从来不敢奢望的那样一种情感,被称为爱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简直要怀疑,真正入魔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过了许久才撤离,两人凝视着彼此眼眸,都还在微微喘息。
看着他眼中浮着迷雾的样子,清醒过来的陈阿诺不禁自责,明知道他而今身子虚弱,却还同他胡闹至此,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她甚是懊恼的撑起身子,尽量不再与萧千雅发生触碰,仍控制不住心跳的对他道:“我出去守着,你好生休息。”
明知道说什么他如今都未必听进去,可陈阿诺在说话时还是下意识的撇开眼眸不敢与他相视。
萧千雅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沉浸在方才的余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