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子茂自从上任以来,就开始组织人手固防御长城,而且还把蓟辽铁骑拉出去在长城之外,铁勒商队的必经之处蹲守,也不打人,抢了就跑。按照九公主之前定下的规矩,这支部队抢来的战利品一律不用充公,全是自己的。
郑之平有幸领了这个抢劫任务,这两天抢的盆体钵满,正被其他将军眼红着,杭远山这会提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托公主殿下和将军大人的福,过得还可以,嘿嘿,还挺好的。”
杭远山笑了笑:“既然拿了公主的好处,就得给公主卖命,这两天叫弟兄们都提着点精神,铁勒保不齐哪晚上就打过来了。”
郑之平点点头:“将军放心,弟兄们这两天正磨刀呢,听说公主殿下因为咱们蓟辽铁骑被陛下罚了,弟兄们都觉得心里有愧,老早就准备打他个漂亮仗,给公主殿下长长脸!”
杭远山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探子多派一拨出去。”
郑之平得意:“早几天就多两拨了。”
杭远山惊讶地看着郑之平,在他肩上拍了拍:“可以呀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本将走这几年,你长进不少啊,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封狼居胥指日可待。”
李劭卿在旁边冷冷地咳了一声。
郑之平大概觉得他今日戳老虎屁股戳的还不够狠,于是笑眯眯地又补了一下:“全赖将军大人提携,哦,还得多谢公主殿下信任,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将军,要不是将军,我老郑这辈子也没那个福气为公主当差。”
李劭卿咳嗽的声音大了,终于引起了杭远山的注意,他疑惑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李总督没事吧?”
李劭卿道貌岸然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杭远山把头扭回来,继续跟郑之平说话:“行了,九娘一个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还被你捧到天上去了。你小子好好干,挣个功名博个封妻荫子什么的,别说公主了,圣上都可以随便见。”
郑之平嘿嘿笑道:“看将军您说的,想见公主又不是只有这上阵杀敌一个法子,就好比上次过来的东宫侍书傅博彦,不就是想见就能见吗。”
李劭卿在后面咳得撕心裂肺。
杭远山顾不上管口出狂言的郑之平,先对李劭卿皱了眉头:“李总督真没事儿吧?这春夏交接,按理来说不该伤寒啊。去叫个军医来,大战在即,可别是染上了时疫,你病倒了没事,万一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
李劭卿眼泪流了一千里,太师大人……当年……咱也是你的学生……
然而总督大人一颗受伤的心却没得到太师大人的半分关心,杭大人说完那两句,又扭头去和郑之平扯有的没的了,于是总督捂了捂心口,挺起胸膛插了一嘴:“整个寂寥防区的兵员都已经动员完毕,随时可以出战,粮草也都检查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嘴终于成功把杭远山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宣大周磐那边,也都通过气儿了?”
李劭卿点点头:“打过招呼了,说一旦打起来,整个宣大驻兵随时听您差遣。”
“好!”杭远山将目光聚集到面前的地形图上,左手往右手掌心里锤了一拳,跃跃欲试:“先前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现在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干他一票狠得,把这帮牧民全都赶回老家放羊去!”
帐中的将军被他语气所感染,一时间也热血沸腾道:“对!把那帮牧民赶回老家放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伙头军升火烧饭,营地里逐渐飘出饭菜的浓香,然而帐中的将军们却没有前去吃晚饭的打算,全都甲胄在身,等一个消息。
戌时二刻,一个瘦瘦小小的斥候被带进了帐中,他踏进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将军不约而同的身体前倾,右手握住了剑柄。
那斥候进来拜了一拜,面露崇拜之色:“将军大人所料不假,驻守塔拉的铁勒军,今晚并没有给战马夜草!”
将军们露出欣喜的表情,齐刷刷地扭头去看杭远山的反应,杭远山慢慢眯起眼睛,笑了一笑:“好,诸位都去用膳吧,都吃快点,整装自己的部队,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诸位将造就一个传奇!”
帐中人纷纷起身离开,李劭卿留到了最后,见杭远山还没有去吃饭的意思,便问了一句:“将军不去吗?”
杭远山摆摆手:“你先去吧,让我静一静。”
李劭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他弯腰鞠躬,然后走出帐外。
杭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带兵上战场,他比李思从卸甲卸的还要早,那双手除了摆花架子似的握一握礼仪佩剑,和在东宫授课时握的竹剑木剑之外,很久没有再碰过真正嗜血的武器。
现在他又重新披上了战甲,握住随他一同饮血半生的长刀时,久违的热血和冲劲仿佛又回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中,老将军抿了抿头上花白的发,忽然伸手握住刀柄,巧劲一抖将刀鞘抖掉,眼睛里迸出嗜血的光芒。
他调动了蓟州、辽东、宣府、大同四地精兵,通过月余的精密筹划,以倾巢之力前去迎这一场敌,杭远山仔仔细细地将他的长刀重新擦了一遍,收刀回鞘,踏大步走了出去。
今夜之战,不胜即死。
远在长安的人们还享受着太平盛世的生活,没人知道边关即将发生一场惊天战事,昂贵毛笔捏在公子文人手中,赤金珠翠簪在女人鸦黑云鬓上,处处都歌舞升平。
迟宝林又被皇后关了禁闭,然而这次的禁闭和上次却有天壤之别,迟宝林意图构陷的是当朝公主和位高权重的贵妃,居然被帝后这样轻易的就放过,可见跃居六宫之上只是时间问题。皇帝今年已经年逾花甲,与年老色衰的旧人相比,显然是正值花龄的少女能让他开心。
九公主蓦然消沉了下来,她依然每日去东宫与太子一同读书,在兰台殿一消磨就是一整日,宫妃们半真半假地赞叹九公主如今气质优雅荣光慑人,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光彩正在逐渐淡去,原本每日里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无端就让人觉得心慌。
太子忍了七八日,终于忍无可忍:“阿九,你想不想去狩猎?”
九公主茫然地看着他:“正是初夏,怎么忽然想去狩猎?”
太子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盛夏繁花似锦,就算没有猎物,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整日呆在宫里,太闷了。”
九公主笑了一下:“太子哥哥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太子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起去?让兄长来看看,你安闲了这些时候,弓箭技艺有没有放下。”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算了吧,父皇不一定会准许,臣妹也懒得动弹。”
太子郁郁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对着傅博彦狂打眼色。
傅博彦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殿下……可愿意出宫去走一走?”
九公主恹恹道:“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回事?闷得有多狠,这么想出宫去?”
太子心说还不都是为了你,脸上却绽开一个温雅和煦的笑容:“只是忽然兴起,想要脱离这黄金牢笼罢了,你时常能到边关去,博彦也可借归府之名出宫,就本宫自己长久困于其中,谁人不腻?”
九公主想了想,觉得理论上并没有什么行不通的地方,便懒懒的放下了手中一下午都没翻几页的书:“如果父皇同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太子与傅博彦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把九公主拉了起来:“何必如此麻烦,东宫不比后宫,还是松散一点的,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少时便回来了。”
第六十三回辞太师致仕华亭县
九公主点点头,扶着木架站起身来,忽然腿脚一软,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脸色霎时就白了,傅博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九公主定了定神,慢慢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慌。”
傅博彦又问:“还能站得住吗?”
九公主缓了一会,慢慢站起来:“还好。”
然而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却愈发浓烈,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站了一会,又伸手扶住身边的木架,一手摁在心口,惶然道:“太子哥哥,我……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太子皱起了眉,将她的侍女唤进来扶着她:“回曲台殿,请太医院院正来。”
九公主却摇摇头:“不,哥哥,我身体没事,我只是……”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语言表达,好像是预感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样,就连手脚都冰凉起来,她低头喘息了一会,忽然道:“我要去见我母妃。”
太子道:“我陪你一道过去。”
九公主推开他:“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和博彦进内宫还要请旨,太麻烦了。”
太子知道她最近不愿意惹麻烦,当下便没再强求,只道:“你小心些,我就在东宫,随时派人传话。”
九公主到贵妃宫里的时候,杭贵妃正在三清阁里祈祷什么,她走进去,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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