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觉得皇后说的很对,便又把脸转向了九公主,九公主这次很机灵,一提下群跪在地上:“请父皇予我十日时间,十日之内,儿臣必定将真假战报一事的真相呈在父皇的案头上。”
皇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朕就予你十日时间,来为自己证明清白。”
孙知良又阴测测地插嘴:“倘若只有公主一人查这件事,恐怕难以服众,陛下不如在指派一位兵部的大臣来协助公主。”
皇帝赞同地“嗯”了一声:“兵部管理战报的职方司郎中冯行,就让他来协助公主吧。”
九公主不知道这冯行是个什么货色,但看孙知良满意的表情,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好货。摊上个宠信奸佞的爹,不得不说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这一夜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难以成眠的夜,皇后下令禁足了迟宝林,并且将她身边所有的宫女也全部下了禁令,就连每日的三餐都是由中宫派人送到迟宝林宫里。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皇后干脆利落地把杭贵妃也关了禁闭,就连九公主都不能见她。
第二天九公主醒的异常早,皇帝还没上朝,她已经起床衣完毕,宫门还没有开锁,她高髻严妆枯坐在暗沉沉的殿内,赤霄要点灯,她也不允许。
迟宝林为什么会突然陷害她?她们无冤无仇,唯一的交集是在中宫一同用的那一顿午膳。
宫门开锁的时候,皇帝上朝,她急急忙忙地走出殿门,迎着微薄晨光深深呼吸,叫赤霄套车,要到兵部大堂去一趟。
赤霄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着急,于是劝谏道:“殿下还没有用早膳,何必这么着急?朝臣们都去上朝了,现在去兵部也见不到冯大人。”
九公主摇摇头:“我不想见冯行,我要在冯行下朝之前,拿到那封战报。”
所谓兵贵神速,她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昨日事发之时宫门已经落锁,就算孙知良要和冯行通气,也得等今日一早。
兵部职方司只有几个守卫,正准备换班,她风风火火地冲过去,要求守卫去给她找三屯营发来的所有战报,然而守卫没有命令不得随意进入存放过往战报的阁楼,害怕得罪了冯行,相互推推诿诿,谁都不愿意去出这个头。
九公主心里又急又怒,从昨夜到现在所有的害怕不安、气愤和怒火全部涌上心头,暴怒地拍着桌子大喊:“本宫还比不过一个郎中吗?冯行的命令是命令,本宫的命令不是吗!你们胆敢忤逆本宫,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守卫们互相看了看,忽然齐齐下跪,其中一位守卫道:“殿下,属下万万不敢忤逆殿下的命令,只是冯大人曾命令严禁除他与几位员外郎之外的任何人进入此楼,违令者斩。”
九公主抓起手边的瓷杯摔到那人身上,又觉得不解气,于是大步走过去,一脚将人踹开:“本宫今日非进不可,冯行有那个本事,就让他来斩了本宫吧!”
她推开楼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她带来的宫女跟着她一起涌进楼门,门口的守卫守在门边,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跟进去。
九公主在一排排木架之间梭巡,找到蓟辽防区的那几排架子,一个格一个格地找三屯营的战报,先前搭话的那个守卫沉了一会,忽然道:“殿下,在西数第六个格子里。”
九公主毫不犹豫地找过去,哪里存放的果然是三屯营递来的折子,然而找来找去,唯独缺了通化战役的那一封。
她扶在木架子上的手开始发抖,脑子里乱成一片。
有人故意藏起了那封战报。
她用力吸气又用力吐出,一步步走了出去,问门边的那守卫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守卫掷地有声道:“属下陈科,山东东营人士,万世六年入军,万世九年编入羽林卫,万世十二年奉命守卫兵部。”
九公主点点头:“这个阁楼,平时都有谁可以进去?”
陈科道:“兵部尚书、左右侍郎,还有职方司郎中和几位员外郎。”
九公主又问:“那么,过去十日之内,有谁进来过?”
第五十四回杀威棒杀去朋党威【郑鱼仔②】
太子昨天半夜收到了内宫事变的消息,今儿也起了个大早,命人去内宫请公主过来,准备给她当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结果回来的人说公主一等宫门开锁就出宫了,连送早膳的人都没赶上。
太子皱着眉,手里无意识地摇着扇子,实在想不通她急什么,反倒是傅博彦轻声哼笑了一下,道:“兵贵神速。”
太子顿时恍然大悟,笑眉笑眼地看了傅博彦一眼:“你倒是了解她。”
傅博彦敲了敲额角,没答话,皱着眉一脸凝重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半天猛地站起身,眉间压着沉甸甸的肃杀之气,向太子一揖手:“殿下请允臣告退,臣要去求见陛下。”
太子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傅博彦道:“臣要请陛下允臣与公主殿下一同彻查此事。”
太子挑起眉,做了个吃惊的表情,故意道:“你可想好了,你们傅家……”
傅博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和傅家无关。”
太子又打起了扇子,继续笑眉笑眼:“好,去吧。”
九公主起大早赶了个晚集,看似抢占先机,却毛都没拿到,这会心情正不爽,急需发泄,于是在存放战报的阁楼前踱来踱去,逮谁骂谁,阁前跪了一票兵部的小官,有依附曹德彰求升官发财的,有不求上进曹杭两派都没的,她一视同仁全骂了一遍。
本来兵部还是杭氏的天下,这些年曹德彰变着法的往里安插党羽,天长日久水滴穿,终于把整个兵部收归掌中。九公主看着这一堆有党派人士和民主人士,再想想自己这边,懂政治的不能插手,能插手的斗不过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招募几个狗头军师,成立个公主党。
冯行下朝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拦住,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并不慌乱,神色如常地回了兵部,九公主搬了个太师椅放在楼门前,背后站了一排禁卫,面前跪了一堆小吏,大家都表情凝重,把气氛烘托地异常肃杀。
冯行装出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小跑着跪倒九公主跟前:“不知殿下驾到,微臣失礼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九公主沉着脸,厉声喝道:“锦衣卫,把他给本宫抓起来,下刑部大牢。”
冯行:“???!!!”
已经料到了她为何而来,也基本能猜到她一定会大发雷霆,也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如此剽悍,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下狱了!
于是冯行一脸忠义,就像被纣王逼着走铜柱的忠臣比干:“殿下!敢问微臣所犯何罪,需要遭受这牢狱之灾!”
九公主也不跟他废话,挥挥手道:“拉去刑部大牢,重责六十大板!”
先给你一顿杀威棒,看你老实不老实。
六十棍之后,冯行被人搀扶着,又跪倒九公主跟前,公主手里捧着茶盏,眉梢眼角都挂着寒霜:“冯行,你可知罪?”
冯行咬着牙道:“微臣自问清白!”
九公主点点头:“拉下去,再打九十杖,”说着顿了顿,往身后侧了侧脸,意味深长地一笑,对禁卫道:“你们去,用心打。”
两个禁卫领命前往,架着冯行的胳膊把他拖了下去,很快,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了牢狱,还打不到三十棍,冯行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嘶吼:“殿下!殿下!臣知罪!是宫里的人要臣把战报藏起来的!”
九公主立刻道:“好了,把他拖上来。”
行刑的两个禁卫把半死不活的冯行拖了过来,这次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瘫在地上,好像一坨腐肉,股腿上一片惨不忍睹的鲜血淋漓。
不到三十棍就把人打成了这样……九公主赞赏地看了两个禁卫一眼,不错,打的的确很用心。
“说实话,本宫就饶你一命。”
冯行呜呜咽咽气若游丝:“那日宫里人送战报出来,罪臣分类整理的时候,在您的那封战报里看到一个写着‘毁’的字条,臣……臣就将那战报毁掉了。”
九公主赶紧深呼吸了一下,免得自己太生气,一不小心下令把他打死了。
“那字条呢?”
“已经烧掉了……”
九公主把手藏在长袖里,用力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宫里与你一党的人是谁?”
冯行不说话了。
九公主冷笑一声,又下令道:“来人,抓一把粗盐来。”
冯行立刻嚎道:“殿下!殿下饶命!罪臣人微言轻,是没有资格得知那位贵人确切身份的!”
第五十五回证清白再赴三屯营
九公主冷笑了一声,心说全朝的大小官员都知道曹德彰和孙知良早就私定终身了,你还在这扯什么不能得知确切身份的鬼话,骗鬼呢!
于是她敲了敲桌面,极有暗示性地轻咳一声,承钧当即便领命转身出去。她站起身,绕着冯行慢悠悠踱了一圈:“冯行,你心里所求的东西,他能给你,本宫未必就不能,但你心里害怕的事情,他能做到,本宫照样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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