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道:“届时宫中又有喜事办了,少不得劳动何公公,就不耽误公公的正事,奴婢也要去办差了。”
于是三方人互相告别,何林目送着赤霄身影远去,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到处找大人,却不想大人在内宫里。”
陈科觉察出他态度的细微改变,想必是已经将自己划归到政敌的阵营里,不由苦笑,倘若只是个无关要紧的内侍,那自然无所谓,但何林背后的人尚未现身,让人觉得十分不安。
他含糊应了一声,问道:“公公可知陛下为何事传召?”
何林道:“奴才还真不知晓,不过陛下传的很急,想必是要紧事。”
陈科没再问,打算起自己的事来,他和太子的关系总是一个软肋,与其被人捏成把柄,还不如自己率先讲出来,免得皇帝从别人口中听到添油醋的故事。
赤霄回到曲台殿,心有余悸地将方才遇到的事情讲给九公主听,九公主皱了一下眉,向门外看了一眼:“是不是有人告诉过我,说这个何林先前是迟德妃身边的人?”
赤霄点头道:“是,孙公公看他老实忠厚,特意将他调到御前去伺候的。”
“孙知良?老实忠厚?”九公主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备车,我要出宫。”
赤霄疑惑道:“怎么忽然要出宫,您要见谁?”
九公主瞟了她一眼:“自然是李劭卿,不管他相不相信,你编的那个谎话,至少要圆过去。”
赤霄忍了一下没忍住,小小声道:“其实是为了见昭平侯吧……”
九公主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伸手扶住门框,镇静道:“我有正经事要找他,关于茅家母女。”
赤霄没掌住笑了出来,又急忙绷住,向她屈膝行礼:“是,殿下,奴婢这就为您备车。”
九公主提步跨出殿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反应,油然而生出一种发自内心地丢人之情,恨不得将赤霄拽回来,把方才的场景再重新演一遍。
她到李府的时候,李劭卿正当庭练拳,空气中舞出一片白花花的拳影,九公主被管家印着走过去,李劭卿看到她对她转出一笑,将那套拳打完了才过来。
九公主回之以微笑,递过去一方锦帕给他,道:“你倒是闲的很。”
李劭卿接过来在额头掠了一下,直接塞进前襟,口中回道:“我只一个虚名挂身上,又没有实权,自然闲得很。”
九公主对他伸了伸手:“不用就还给我,帕子这个东西,是能随便送人的么?”
李劭卿的动作一顿,想起什么似得拍了一下额头:“啊,有个东西一直忘记给你。”
九公主挑起左眉:“哦?”
李劭卿示意她先落座,道:“在卧室,我回去取一下。”
是太子让他代为交还给九公主的那方绢帕,除却一角沾染的污渍外,整张绢帕都柔软洁白,上面绘了墨兰,矜贵而清高。
“茅总兵托蔺大人将它交还给你,蔺大人托给太子,太子又托给我,”李劭卿道:“他一直很感激你和太子殿下,能在陛下面前证明他的荣誉。”
九公主低头长久注视这方帕子,茅绍均生前与她讨要这帕子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接手接过来,郑重折好,捏在手心里,道:“我收到了。”
李劭卿站在她身边,低声问:“你哭了吗?”
九公主摇摇头:“没有,我听说恪勤伯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不知道你去祭拜过他没有?”
“没有,维岳并没有告诉我,”李劭卿说着,苦笑了一下:“约莫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去祭拜他吧。”
九公主抬头看他,眼神沉重:“那我就没有资格了。”
李劭卿在她肩上拍了拍,走开两步到一边陈列的武器架前,探手取了一支长枪,又将一柄刀抛给她,做了一个进攻的姿势:“来,我陪你切磋一场。”
九公主单手接住那柄刀,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你今日好兴致。”
李劭卿不由分说地攻过来,强迫她接招抵抗,入战局。
“你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李劭卿一边与她交手一边道:“文誉公主的风采哪里去了?你现在就像一个深宫失宠的怨妇。”
他总是有办法激怒她,九公主被他的比喻激的心头火起,也不答话,咬着牙将长刀送了出去,攻势凌厉地照着他当头劈了下去。
李劭卿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口中兀自笑道:“力道足了,灵巧不够,要用手腕去控制刀。啧啧,你说你好歹是卫国公的徒弟,怎么如此不长进。”
九公主不答话,一击落空之后,手腕一转,便横刀扫了过去,被李劭卿以枪挡住,他耍了个漂亮的枪花,在她的刀面上用力一点,那柄刀便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九公主用腕上的力道拖住刀的去势,后退两步,谨慎地打量他。
李劭卿也收了攻势,故作惋惜道:“果然是在深宫呆久了,就连……”
他话没说话,九公主便以刀柱地,身子借势飞起来,横脚踹向他的胸口,被李劭卿侧身躲开,不仅卸去了力道,还被他拿住脚腕,轻轻一扭便让她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
李劭卿自然不会真的让她摔到地上,矮身滑出去伸臂接她,九公主放任自己落下去,在落进他怀里的一刹那,手腕忽地一转,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抵在他胸口,九公主笑了笑,心情大好道:“倘若这是在战场,你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李劭卿低头看了看那把匕首,目光又滑到她脸上,在她得意而狡黠的笑容里流连忘返:“是,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九公主将匕首收进手腕,在他肩上压了一下,借力站起来,整理身上的衣衫裙角:“我今日受衣裙所累,改日换了衣服,再与你好好打一场。”
李劭卿跟着站起身,仔细看她眉梢眼角的细微神情,果然是一扫来时的阴郁,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藏匕首的习惯,宫中难道允你携带利刃?”
九公主手腕一翻,又将那支匕首取了出来:“这是当年真假战报案发,我自请彻查此案时母妃赠给我护身的,我向来是随身携带。”
第百五三回朝堂空各凭过海计
九月的时候,长安城里的秋老虎又上来,整个皇宫处处闷热,让人很容易就觉得心烦意乱,皇帝突发奇想地要去行宫避暑,还特意到椒房殿去与皇后商议。
皇后自然是赞成的:“陛下尽管放心前去,臣妾为陛下打理内宫。”
皇帝捋着花白的胡子微笑:“皇后不随朕一同去?”
皇后笑了笑:“陛下如果要带妃嫔随侍,就把迟德妃带上吧。”
皇帝却道:“朕倒是打算与阿沅和九娘也一并去,朕已经让翰林院拟定九娘的婚旨,待这次从行宫回来,便颁诏天下。”
皇后问道:“已经定下日子了吗?”
皇帝点了点头:“定在来年五月十二,上师算过了,是个宜家宜室的好日子。”
皇后抿着嘴盘算了一下,微笑道:“陛下想在九娘出嫁前与她和阿沅同处些日子,打算自然是好的,但只怕这一趟回来就该准备新年事宜了,臣妾怕阿沅腾不开手为九娘准备婚事,还是陛下打算将这次婚事从简?”
“不,不能从简,”皇帝道:“要大办,办的热热闹闹的。”
他一向喜欢奢华繁盛的景象,越老就越铺陈盛大宴会,试图借此来挽留时间,迷惑自己,生命还很漫长。
皇后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便道:“这就是了,总得给阿沅留出时间来为九娘筹备婚事。而且如果来年五月出嫁的话,那九娘也该动手做女儿家出嫁前的准备了,陛下将她带去,她还得惦记着这些,玩也玩不好,届时还得急急忙忙回来。”
皇帝想了想,深以为然:“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带德妃去吧。”
皇后点点头,又问:“陛下打算在行宫住多久?”
皇帝懒散地伸开腿:“到十一月初再回吧,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自然要尽兴了再回来,而且朕这次离宫,打算让太子监国理政,看看他这些年到底有多少长进,你意下如何?”
皇后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道:“陛下的决策总不会错。”
皇帝惯听这样的奉承恭维,当下便笑着点头,立刻着孙知良筹备起驾离宫的事宜,并在次日传唤了太子,想交代他一些朝政上的事情。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关心过朝堂政务,最近的奏折大多都是由太子批阅处理,然而太子并不是大权独揽,遇到一些无法裁决的大事,依然会拿着奏折去找皇帝请求批示。他的这种态度让皇帝很满意,能为他分忧解难,却又没有揽权专政的想法,他对太子道:“朝堂上的事情,你看着处理,遇到决定不了的事情就派人送给朕,朕来做决定。”
太子低头应下来,道:“倘若有大事,也还请父皇拿主意,儿臣资历尚浅,贸然做决断,恐怕会引出乱子来。”
皇帝笑了起来,和颜悦色地对他道:“切勿妄自菲薄,不过……你的妇人之仁倘若能改掉,那就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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