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没见过,为何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里……可真疼啊。”他蹙着眉揉揉心口,低声咕喃。
许久,众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女孩的不同寻常,锻了这么久的铁,她看起来竟是一点都没有疲累的样子!
而此时原本还略有担忧的明万塘稍稍放下心来,结果虽然可能会输,不过看这钟姑娘的锻造手法还算熟练,看来是真的是铸器师了。
明万塘擦擦额头冷汗,转向身旁一直不错眼盯着台上的玉大师道:“这样看来,钟姑娘即使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玉大师沉默良久,才轻轻吁口气,抚着长须道:“未必。”
“大师何意?”
“你方才可看到她锻造铁块的手法?”玉大师突然问道。
明万塘愣了愣:“这……她的手法凌乱……”
“凌乱?”玉大师摇头,低着声音道,“你太小看她了,那九九归元锤法本就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九九归元锤法?”明万塘大吃一惊,“大师,这、这怎么可能,那锤法已经失传近千年了!”
因为吃惊,明万塘的声音略高了些,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幸好他身后的人还隔着一段距离,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台上,四周声音也杂乱,倒也没人注意听,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他赶忙压低了声音:“大师,莫不是看错了吧?”
“你且看着。”玉大师不肯多说,一双精矍的眸子牢牢盯紧台上那双纤手的动作,一眨也不眨。
此次的铸器比试用所皆是锻造上品武器的材料,质地极好,所以在锻打方面便格外费功夫,但对于拥有双锤锻打技法的祝恒来说却不难,平日里他练习时每天就要锻上不少,所以此次也只用了近两个时辰便完成了,并且很快将那些精铁熔烧再次进行锻打,一柄短剑逐渐成型。
直到此刻他才松口气,也才有时间去注意另一侧那小小的人儿,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她竟然还在!”祝恒眸光迟疑地往那熔炉里瞥了一眼,心道,这么快就锻打完了,莫不是她只是做做样子锻打几下,便将铁石都投了进去?
他十分热爱铸器,一旦铸器便是全身心投入,所以压根没注意到在他锻打完不久,凤凌那边也将最难的锻打精炼部分做完,跟上了他的节奏。
感觉到祝恒的目光射来,凤凌抬头,拭了拭额前的细汗,冲他礼貌一笑。
祝恒撇过头,眼中有些不屑,低头又乒乒乓乓地敲打起来,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且声声铿锵有力,仿佛嘲笑对方那孱弱无力的声响。
凤凌抿了抿唇,也懒得跟他计较,眼神一凝,手法变换,她竟是一改先前看似杂乱无章的动作,手中沉重的铁锤这会儿竟飞旋起来,一阵光影变幻,只听得叮叮咚咚的脆响传遍整个高台,而底下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白衣小女优雅翩然的动作,他们甚至只能隐约瞧见她衣袖舞动的样子,连手影都看不见了。
台前,那俊美少年的目光越发惊诧痴迷,心中隐隐兴奋地叫嚣着,竟是连这蝶纷飞的手法都用上了,看来这次祝恒怕是赢不了了。
叮的一声清响远远传开,在凤凌迅疾猛烈华丽无双的技法之下,一柄蒙着淡淡雾气的三尺青锋破炉而出,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清冽的风吟。
祝恒猛然抬头,有些呆滞地瞅着那轻松接住长剑的女孩儿,好半晌,待炉中传来一阵轻响,他才惊醒过来,慌忙压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惊骇和疑惑,强自镇定地收了尾,一柄锋芒毕露的短剑在阳光的映射下,射出点点森寒的光芒。
“快看看,是谁的剑更胜一筹?”明万塘和玉净好不容易忍到祝恒的剑出炉,双双奔出,跃至台上,不想还有一道身影更快飞至,下一刻凤凌的那把长剑便落入那人之手。
“藤子君,你什么意思!”明万塘怒目瞪向先他一步抢了剑的家伙。
藤子君也不理他,只握着那柄剑细细抚着,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句:“可惜了。”
底下众人本来见二人比试完,正想问问结果呢,却听到藤子君来了这么一句,不免有些同情地望向凤凌,这孩子这么小,能铸出一柄看着还挺锋利的剑着实不错了,却是自不量力,跑到这台上跟赫赫有名的祝大师比试,真是傻了!
可惜啊可惜!
明万塘瞥了一眼凤凌的剑,再回头去瞧祝恒那寒光森森的宝剑,眸中黯然,果然年纪小,虽有传奇技法,终是生嫩些,罢了,赤心铁精输了也就输了,听樊儿说,若非这钟姑娘,他们明家恐怕也得不到呢。
只是,这东西真这么让出去,还真有些肉疼啊!
祝恒也看见了藤子君手中那柄剑,样式平平,没什么光泽,嗯,剑刃倒是锋利,看着也韧性十足,倒是上品之剑。
这时,藤子君却向他看来:“可惜了,祝恒,你的那柄剑还差点火候,你,输了。”
说完,手中一抖,三尺青锋直击向阳,玄气灌注,似有万千华彩自长剑中迸射而出,势破穹苍,端的是风华万丈!
☆、第五十二章 情况不妙
叮当一声脆响,一道绚彩光华闪过,祝恒所铸的那柄泛着点点寒芒短剑竟被少年凌空划过,断成两截铿锵落地。
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一双双灼亮的眼望着那夺目的剑辉,近乎痴呆。
竟然把那赫赫有名的祝大师的剑给切断了!
如此风华!如此威力!
祝恒更是怔愣当场,望着手持长剑面上隐有冷色的俊逸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他竟然输了!
许久,才有人从这如梦似幻的光芒中惊醒过来,讷讷道:“这果真是一个*岁的孩子能铸出的剑?”
听得这话,人们纷纷惊醒过来,望向台上,却不见那女孩儿的踪影。
而明万塘早在藤子君递过剑来时,便吩咐下面准备了一溜的剑鞘,选了个最好的将剑套了进去,藏起了那一片风华,只留得众人满腔的遗憾。
他乐呵呵地抱紧了手里的剑,想到方才凤凌离去时说的话,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说,“明家主,来之前我便听说了你对我爹娘的多方照顾,这剑你留着吧。”
一般说来,这样的比试铸器师所铸的剑是可以留为己用的,可她却将剑留给了他,又是这般威力惊人的剑,怕是地级下品的宝器也比不上!
要知道,祝恒所铸之剑,虽非地级,却是极为坚韧,一般的地级下品宝器也未能轻易斩断。
当下他自是宝贝得不行,这样的武器只怕在天夜皇朝也是难寻的,不想这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打出了一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咦,藤子君那小子呢?”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了,祝恒的短剑都被斩断了,不得不认输。而当明万塘准备让藤子君兑现先前的赌约时,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方才他只顾着激动乐呵,哪还去注意他的行踪,当下脸有些沉,“他这是逃了?”
玉大师指着凤凌离开的方向,笑眯眯道:“去追钟大师了,万塘啊,既然你认识她,稍后可得好好跟我介绍一下,拜师什么的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是没好意思了,况且那些技法可都是铸器师视若珍宝的东西……咳,我是想让那钟大师提点提点我。”
明万塘自是忙着点头,心中宛若翻浪,玉大师这样的人物都说出这般话来,看来这钟家小姐确是个有大能耐的,自己可不能怠慢了,对了,樊儿与她似乎颇有交情,否则也不会那般慎重地交代自己要好好护着钟暮云夫妇。
看来还是儿子有远见啊,嗯,以后他也彻底放心将明家交给他了。
“哎,不好,那藤子君该不会是想把钟大师招进他们藤家吧,不行,我得过去瞧瞧。”这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那钟家小姐虽有大才却也不过是个*岁的孩子,见着英俊少年郎免不了被迷惑……咳,若是……其实他家樊儿也是不错的。
明万塘一边想一边拔腿就跑,也顾不上那劳什子赌注了。
瞧热闹的众人一见奇器堂和明轩堂的主事人上了台没多久都跑了,皆是哗然,不是听说两家下了大赌注么,这结果也出来了,这能做主的人却都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祝恒孤零零地站在广场的一处角落里,心里很是复杂,想当年,他在器之大比上出尽风头,不说那些普通的百姓,就是那些大家世族和达官贵族们也是奉承巴结得很。
想不到昔日的荣耀竟尽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给毁去,而先前那些崇敬膜拜的目光也早已远去,竟是对他不屑一顾,或有几个心有酸意的人还对他嘲上两句,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还称什么大师……
另一边,凤凌离了广场就也不在意众人的看法,更无视那知道她的名字后满目错愕的吴家和木家两家家主,径自飞奔向明家府邸,终于在明家深院里见到了钟暮云。
“爹,我回来了。”看着听到她的消息而踉跄迎出来的钟暮云,凤凌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扑上去抱住了仿佛老了十岁的父亲,却惹来他一声闷痛的低呼,她忙起身,慌忙道,“爹,你受伤了?”
钟暮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眼角似有晶莹的光芒划过,“不碍事,九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