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凝此时回过头看着他,眼中不再是没有情绪,而是如同一汪深潭,带着浓烈的情感将迟云翳深深的吸引过去,带着沉溺的决绝。就在两人的脸相距不足一拳的时候,冷霜凝的一滴泪砸在了地上,“吧嗒”一声,唤醒了迟云翳。
看着那尽在咫尺的脸,迟云翳颤抖着手拂去了冷霜凝眼角的泪,低哑的道:“不要走,好不好?”
冷霜凝闭上了眼睛,复又张开之时,撇开了头。淡淡的道:“云翳。我来只想告诉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沦陷了。我,也不能幸免。”
迟云翳眼睛一瞬间的恢复了神采,定定的看着冷霜凝,似乎还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刚欲张口,可冷霜凝葱白的纤指按住了他的唇瓣。
“云翳,你听我说就好。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势必是只能怀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尽管我一直克制自己的心,但在这场爱情中,我们都不能幸免。
我给了自己十四年来拒绝你,也给了你十四年的漫长折磨。现在终于该是决定的时刻了。我的女儿胭儿,她出生的不凡,就决定了她身边的人都无法安逸的生活。我不可以这么自私。明闇对她,整个玉家对于她都有着很大的意义,我不想她为难。所以,我们就这样吧。
都说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我们,记住那个惊艳了时光的人就好。至于后者,终究都是有缘无份。”
迟云翳静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完,这才伸手拿开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轻声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等你身子好了,要为我舞一曲吗?”
冷霜凝眼中氤氲,笑容甜美,点了点头。
迟云翳抽出腰间的玉笛,一曲悠扬的凤求凰婉转而出。
冷霜凝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空地上,提起裙摆,旋转起来。
她今日着了一件淡红色的百褶裙,挽着妇女发髻的头上,玉簪莹莹,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羽意飘渺。上好的衣料随着她旋转跳跃的扭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目指尖含情肆意,清丽胜仙,身姿间的气韵,雅致温婉。举手投足间,无不体现轻盈之美。
婀娜的身子随着飘渺的笛声舞动,桃红色外衫的丝带也其舞飞扬。
冷霜凝就一遍一遍的跳着,迟云翳也动情的吹奏着,山涧间都回荡着笛声。
这一幕,也深深的印在了迟云翳的脑海中。今日,他永生难忘。
舞毕,冷霜凝靠在迟云翳的怀中,道:“日后,若有人能让你温暖,让你牵挂,让你心疼。就牢牢的抓住她。”
迟云翳心中轻叹,那个人,不就是凝儿你么。可我,还是不得不放手。
“若是他对你不好,就回来。百谷山之门永远为你和胭儿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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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觉得冷霜凝是不是太不守妇道了。但我觉得,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左相玉明闇都能在正妻不在的时候娶姨娘,冷霜凝只是有些心动而已。但她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
019 公子这不是辣手摧花吗!
翌日,百谷山谷主迟云翳和玉胭儿的娘亲冷霜凝都如同昨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一般,三缄其口,面上还如同之前一样。谷主依旧潇洒豪爽,冷霜凝依旧温柔似水,但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那份浅殇隔离开来,带着丝丝疏离。
在百谷山的地界,玉胭儿就没有再分布暗卫守着,给黑影门的人和紫渊都放了个假。所以昨日之事,她自然是不知的,可心细如尘的她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她心底猜测也许是因为师父听到了娘亲的真实想法,有些黯然,今日才有些不同吧。
想了想,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师父,遂开口道:“师父,我让修染留下来陪您些日子吧。”
迟云翳洒脱一笑,道:“那个臭小子的臭脾气也就胭丫头你制得住,待几天还行,多些日子就原形毕露了,你还是带走吧。省的惹为师生气。”
“可是……”
“别可是了。为师也帮不上你什么。让那小子替为师照顾你也是好的。省得我惦记着。”
玉胭儿鼻子一阵发酸,这等恩情她要拿什么来还?
她这边正伤感着,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时不时还能听到迟小六扯着嗓子怒吼的声音。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我手下的谁又惹了迟小六了,八成又是乱动了他屋子里的东西。”说罢,起身往外走去。百谷山谷主和冷霜凝相视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因为声音的发源地是来自迟修染他们那边的屋舍,离玉胭儿住的院子很近,刚一踏出院门,就看见迟小六插着腰面色涨红的指着一个着黄衫的小丫头教训着,口水飞舞,那黄衫小丫头皱着眉头身子不停的后仰,虽是不耐烦,却也没顶撞。
“你这个小丫头虽然是堂兄带进来的,也不能这般没规矩啊!小爷我的房间那是说进就能进的吗?女子闺房男子不可随意踏入,难道男子的房间就可以随便踏入了吗?”
那黄衫丫头轻声辩解道:“六公子我只是走错了屋子,在我进屋后我就发现不对了,我只是看了看……”
迟小六根本就不听,整个人就像魔症似的念叨:“你知不知道进小爷的房间是多么可恨的一件事情,小爷屋里的药材都是分配好的,你若是乱动搞乱了其中一样药材就不和谐了啊!小爷屋内的药材都是六两之数,你随手不经意间可能就会混了几钱,那要怎么破啊!”
“……”那黄衫小丫头顿时就无语了,因为她根本理解不了。
玉胭儿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好吧。真让她猜对了!还记得之前迟修染威胁玉胭儿要是不满意他的话,就把迟小六换过来的事情么。她之所以那么抵触迟小六并不是因为他人不好,而是因为,这货是个十足的强迫症!
像玉胭儿这样随心随性的人,她真的无法理解强迫症的世界。
打个比方好了,迟修染如果算是对药草视如珍宝的话,那迟小六就是把药草当作命。迟小六的药田是从来没有旁人的插手的,每个药草种植的区域需要间隔多少的距离,每日什么时辰光照最好,每日什么时辰浇水,药草什么时辰采摘最能发挥其药效等等每个细节,迟小六都必须把握到一丝不苟的程度。
所以他的房间也是其他人眼中的禁地!他的房间每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经过了精准的计算,比如他窗下的桌子是用来配药的,所以附近伸手可及的地方就会摆放着处理药材的工具。而他刚才对着黄衫女子说的,则是一进门正对着大门的一整面架子上,摆放的辅助药材。每种药材刚好六两。倘若哪种不足六两,他会在第一时间补缺。这种病入膏肓的强迫症患者当真不适合出门好吗!
玉胭儿叹了口气,唤道:“雏菊。”
那黄衫小丫头听见有人唤自己,立马转头跑过来,看到玉胭儿之后瘪了瘪嘴委委屈屈的道:“小姐,六公子和公子的屋子外面看太像了,我刚去山上采药回来,没注意看,不小心进了六公子的屋子……”
迟修染和迟小六的屋舍相邻,因着怕搞特殊化有攀比,所以在建造的时候大家的房屋做的差别都不大,如果不是很熟悉位置,走错很正常。
玉胭儿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将小雏菊拉到身后,对迟小六乐呵呵的道:“小六,雏菊初来乍到,认错了就罢了。你就不要这样不依不饶的了。我去你那给你查查,若是混了东西,我重新给你整理,可好?”
迟小六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瞪了一眼躲在玉胭儿身后的小雏菊,然后对着玉胭儿道:“算了,还是不劳烦玉姐姐了。等堂兄回来,我去找他。反正那丫头也不是你的人。”说完哼哼唧唧的走了,路上还在念叨什么听不大真切。
玉胭儿狐疑的扫了一眼雏菊,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小丫头竟然面含娇羞,耳根还有些微微发红。难道她刚才漏掉什么了吗?迟小六说了什么话让雏菊害羞了?
待到晚上的时候,金铃和银铃笑容满面的来到玉胭儿的屋子,那神情很是八卦。金铃神秘兮兮的道:“小姐,你知道公子今儿回来之后,被六公子叫去发生了什么吗?”
玉胭儿正在那翻着前阵子紫渊给她的,有关西曜一些大家族和官宦人家的资料。头也没抬的回道:“能发生什么?修染那脾气,不把小六的药架子砸了才怪呢,还真能给他整理了不成?”
银铃一拍手,乐呵呵的冲金铃伸出手道:“我说对了吧!拿钱吧。”
玉胭儿闻言疑惑的抬头,看见金铃哀怨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十两银子,道:“小姐!您真的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银铃狡黠的一笑,将那银子揣好,好整以暇的道:“我就说小姐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的,你还偏要赌。小姐,今儿公子回来听说六公子把雏菊给训了,二话没说就去找六公子理论了。结果六公子非要让公子查一下药架子的,公子就去查了。没想到,还真的查出有一个药材多了一钱,一个药材少了一钱。而且金玲说外表很像的,只是气味有所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