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她杀了那么多人,被父皇批评了一顿。心情颇不错的宇文婉儿,此刻倒有一些小女儿的娇憨,望着外头不错的日头,说道:“三哥陪我走一走吧?”
这些日子,宇文婉儿的母妃,贵妃娘娘协助皇后开办宴会,用以桂花节时宴请命妇。于是,宇文婉儿近来颇有些无聊,难得有人来找她,且又不是厌烦之人,心里头倒是高兴起来。
“好。”宇文翊淡淡笑着点头,等她走到身前,便也抬起脚,往秋花盛放的殿外走去。
此时,顾府。
书房里头,顾青臣坐在案后,听着底下跪着的下人的回报,很有些吃惊:“什么?搬走了?”他昨日偶然记起秦羽瑶,藏在心底深处的怨恨被勾了出来,便叫人去打探她的消息。谁知,竟然得到秦羽瑶已经搬走了的消息,不由问道:“搬到哪里去了?”
那个可恶的妇人,难不成当真给她有出息了,竟然搬去镇上了不成?
便只听到下人回答道:“回大人,奴才不知。奴才问过秀水村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顾青臣闻言,倒不由得愣住了:“什么叫没有人知道她搬去了哪里?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下人便答道:“回大人,据奴才打听,秀水村的人最好一次见到秦氏母子,是被一个穿戴打扮得很是华贵的中年男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的?顾青臣不由得皱起眉头,接走秦羽瑶的人,莫非就是砍断他左手尾指的人?一想到这里,左手尾指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在心中暗藏已久的怒火,仿佛是再也压不下去,一窜一窜的,立刻便要报仇。
“你再去打听,她到底搬去了哪里。”顾青臣的手里握着一根笔杆,不知不觉间用力,只听“嘣”的一声,这新买了没几日的笔杆又断了,“先去青阳镇上找一找。”
那日断他尾指之人,武功十分高强,连蒋丞相送给他的高人都死得凄惨。顾青臣知道,那人并不是寻常高手,一定是有来历的。而这样的人,天下少有,多半就在京中。
于是,按照顾青臣的推测,秦羽瑶也没有搬离太远。要么就在青阳镇,要么就在京城。于是,他叫人先在青阳镇找起。若是遍寻不见,再来京城搜寻也不迟。
不得不说,读书多年,在万千学子中拼杀到状元之位,又在三年之内蹦到三品大学士之位,顾青臣的判断还是很精准的。不过两日,派去的下人便回来报告道:“回禀大人,那秦氏确实搬到了青阳镇。”
“哦?情况如何,你详细讲来。”顾青臣放下手中的书簿,抬头看向汇报的下人。白皙俊秀的面孔,此刻有些微微的狰狞。
自从断指之后,他在朝中受到许多流言蜚语。有说他得罪了人,被人惩罚的。有说他狎妓,被恩客打了的。有说他意图宠幸家中婢女,被蒋明珠收拾了。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无一不是暗指他靠着蒋丞相之福,才没有被降职。
在大顺朝,对官员的要求是极严格的,长得丑的不能当官,身体有缺者不能当官,这两样都是代表了被上天厌弃惩罚之人,如果入朝为官,则会损害朝廷的正气。
可气他凭借天生聪敏之智,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进入官场。竟然,差点栽倒在一个小农妇的手里!这口气,顾青臣不能忍!
只听那下人回答道:“秦氏住在城东的一间两进两出的宅子里,除了她们母子之外,里面还有三个绣娘。”
“绣娘?”顾青臣微微皱眉,“她养三个绣娘做什么?莫非她在卖绣品?”
那下人便回答道:“秦氏开了一家布坊,叫做秦记布坊,里面卖一些奇异的衣裳,仿佛是她自己设计的,在其他地方竟没有卖的。”
“她还会设计衣裳?”顾青臣奇道,脑中不由得又浮现出,那张柔媚沉静的面孔。仿佛白生生的剥了壳的鸡蛋,明明可爱动人,却偏偏浑身长满了刺。那次他本是好意接她们母子进府,却偏偏被她修理一顿。
只听那下人又回答道:“回大人,是的。不仅如此,她那衣裳一件卖一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银子?”听到这里,顾青臣惊得瞳孔都缩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她莫非疯了不成?一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这不是摆明了抢?谁会买她的?”
还以为她是个有些本事的妇人,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目中无人的蠢妇罢了。想到这里,顾青臣不由得冷笑几声,心里有些舒坦起来。那怨恨渐渐散了,竟变得气恼起来。他竟然,因着那样一个蠢妇,而断了一根尾指!
这心情没有停留太久,便被底下跪着的下人打断:“大人,那妇人的衣裳,竟是被青阳镇的百姓们狂热追捧。秦氏只道人手不够,每日只接不到十个客人,就把店门关了。为此,每日天不亮,那秦记布坊的门口便排了长长的队,只为了买她的衣裳。”
“什么?”这一次,顾青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标价一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竟然有人买?”
这怎么可能?顾青臣心中又变得复杂起来,一百两银子一件,除却冬日的皮草,又有什么能值这个价钱?便是他身上穿的,也不过十几两一件的衣裳。而蒋明珠身上穿的较好一些,也只有几件超过一百两的,都是绿荫阁的大师的限量版。
不知何时,他手里又摸过一根笔杆,握在手里把弄着。秦羽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妇,她凭什么开布坊,把生意做得这样奇异?
顾青臣想不明白,方才有些舒坦的心情,早在听见下人的回答后就不见了。此刻,心里又是不甘,又是恼怒,又是愤恨,以及一些其他的他不愿意承认的情绪。
对于这一切,秦羽瑶还不知道。那晚与宇文轩聊过之后,她便明白自己即将被宇文婉儿的人召唤去。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于是,便对家里和秦记布坊做了些安排。
宇文轩说,宇文婉儿不是个好脾气,秦羽瑶自己应付还罢了,若是带上三秀,难免折损了去。故而便决定谁也不带,嘱咐了三秀照看宝儿,而思罗则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宝儿,不许让他有任何闪失。至于小黎,则负责三秀的安危。至于家里的伙食,就交给陈嫂了。
至于秦记布坊,秦羽瑶是这样安排的——大头是陆掌柜来照看,而在陆掌柜照看的时候,需要对秀禾进行教导。未来,秦记布坊将如闲云楼、闲云坊这样,开遍大顺朝的各地。而秀禾,则是秦羽瑶预定的总管。
对于秦羽瑶的安排,秀禾是没有意见的,她打心底感激秦羽瑶的栽培。至于陆掌柜,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柳闲云发过话,倾尽全力支持秦记布坊。必要时候,牺牲闲云坊也要支持秦记布坊。
安排完之后,宇文婉儿的人便来了。临走之前,秦羽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秀茹揽着宝儿站在最前头,后面的是秀兰、秀茹和陈嫂。至于思罗和小黎,仍旧没有露面,而是藏在西厢房里。
三秀的眼中都闪动着不舍,而宝儿的眼睛里则闪动着泪花。望着这一幕,秦羽瑶不由得心中一酸。唯一让秦羽瑶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小心肝,宝儿。虽然宝儿对于秦羽瑶安排,并没有口头上的吵闹,然而这是因为他懂事,并不是他就不害怕、不难过了。
“宝儿乖,记得听姐姐们的话。”秦羽瑶又嘱咐一声,便狠了狠心,扭头跟着宇文婉儿的人走了。
她总不能一辈子将宝儿拴在身边,那样对他的成长并不好。便如前世里的许多人家,全家人都以小孩子为中心,则养出来的都是小皇帝、熊孩子。
再好的孩子,也不能使劲儿惯,这是秦羽瑶的原则。于是,她得自己立起榜样来,凡事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的事情为原则,并不惯着任何人。然后,又教导三秀,也学着她这般。久而久之,宝儿便明白,世界不是围绕着他来转的,大家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宇文婉儿派来的人,是驾着马车来的。秦羽瑶坐进马车里,除了随身携带的一套衣物之外,便是给宇文婉儿带的一件礼物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到达皇宫。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到了宫门,秦羽瑶便下了马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在皇宫里坐着马车行走。
平心而论,大顺朝的皇宫建造得很巍峨大气。丈高的墙壁,墙面上涂着红漆,上头磊着青砖碧瓦,屋檐四角雕有瑞兽。脚下行走的青石板路,汉白玉拱桥,那砖角都是簇新的,没有一块磕碰损失。可见工匠们,对于皇族居住之处,倒是维护得仔细。
不过,与前世的紫禁城比起来,气势上还是逊了一筹。故而,初入皇宫的秦羽瑶,倒也没有表现得拘谨或是如何。只是微微低头,目光看着前面脚下,并不左顾右望。这一番沉静的气度,倒叫宇文婉儿派来引导的下人有些稀奇。
约莫走了两刻钟左右,秦羽瑶便随着两名下人来到宇文婉儿居住的英华宫。
“禀公主,秦氏已经带到。”走到英华殿前,一名下人微微提声道。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高傲的声音:“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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