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磨太太向来都是背着老爷进行的,这次难道是阴沟里翻了船?
这么一想,柳姨娘又酸又涩,连手中做了一半的针线都没欲,望再做下去了,叹了一口气随手把小衣裳放到一边。
翠屏有心替柳姨娘打抱不平,嘟囔着:“姨娘亲手做的小衣裳都不知往正院进了几次了,也没能在太太那显出来。”
声音虽小,柳姨娘还是听见了,她蹙了蹙眉,到底没有说翠屏几句,隔着窗子往外一瞧,院子的一颗玉兰树含苞待放,给寂寥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春,意。
坏了孕的时候还死死的霸住丈夫不放,哪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可偏偏老爷就真的没再找过其他人,如今苏颖都出了月子,就更没有把傅奕阳推出去的意思了。
柳姨娘又何尝不清楚就是再讨好苏颖,可人家不松口。她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就连有不满有怨怼,那又如何,人家是正妻。
更何况自己就是想找傅奕阳诉诉委屈。那也得能见到老爷啊。
“小衣裳还得接着做,”柳姨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被她随手放到一边的小衣裳,到底没有接着上手。想了想对翠屏说:“你再去瞧瞧,我总觉得这事不寻常。”
昨天苏颖去云若寺上香,结果回来就病了,柳姨娘自然是听到了消息,可再想探听到些什么,那就难了。
翠屏还没等出了院门,就瞧见永平小跑步领着大夫跟背着医箱的药童往正院去,嘴里还催促着。
翠屏一听,也不管看门婆子们投过来的眼神。快步去把这消息传给柳姨娘听。“奴婢听着好似是老爷病了。永平催的急。姨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大太太也病着。怎么着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
柳姨娘被翠屏说的心动,紧了紧手,总归她还是侯府的姨娘。太太就是想捏她把柄也没处捏,就扶着翠屏的手站了起来。脸上挂上担忧的神情:“走吧,咱们去正院。”
正院
永平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老爷他先前就吐了一口血,命着小的不许去请大夫,也让小的瞒着太太,太太您看这?”
苏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等想到傅奕阳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吐血时,心里微微一哂,原本还以为他真的变得无悲无喜了呢。这些怎么比得上她昨天命悬一线时所承受的痛楚,反正现在她和傅奕阳已经说开了,他现在这样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大夫,怎么样了?”苏颖没理会永平,径自问大夫。
大夫刚想掉书袋,苏颖不耐烦的拧眉,“直接说。”
大夫捻着胡须的手一顿,把到嘴边的专业术语咽下去,缓了一口气道:“侯爷受了重大刺激,才会吐血昏厥的,需要静养,这段时间内切忌情绪起伏过大。”
周围的人多是松了一口气,苏颖抿抿嘴,“永平,你领大夫去开方子,好好的酬谢罢。”
薄荷黑着脸进来,不大高兴的说:“柳姨奶奶来了。”
苏颖微微一怔,她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就当薄荷以为太太会把柳姨娘请进来的时候,却听到她说:“让她不要过来添乱了。”
薄荷脆声应了。
“姨奶奶挂念老爷本是无可厚非,只因着老爷的事儿,太太也揪心的很,实在是凑不空来招待姨奶奶,姨奶奶还是请回吧。”薄荷心里嘀咕,老爷这才病了,柳姨娘就知道了,眼巴巴的过来,说什么没有主事的人,这不是没把太太放在眼里么。
薄荷因为这个就没有几分好脸色,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的客气。
柳姨娘表情僵了僵,复而脸上又挂上担忧的神情:“我也是惦念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大夫如何说的?就算见不着老爷,总该能知道老爷的病情,也好安一安心。”
柳姨娘的话又是扎了薄荷的耳朵,什么叫好端端的就病了。她脸皮一扯好歹还挤出个笑容来:“大夫正在里头替老爷诊病,只说老爷这病需静养。”
薄荷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就在这‘静’上略略加重了声音。
柳姨娘本来以为还能在借着老爷生病,在傅奕阳面前表一表,哪想到根本就见不着就算了,如今还被个苏颖跟前的丫环在她跟前吆三喝四的,她往日里也是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的。
——苏颖对她们几个妾室还真没在银钱份例上苛待,就是魏姨娘在南院禁足时,她的份例还都和以前一样的。柳姨娘没什么大错,可小辫子可不少,就是这样苏颖也没说克扣她的份例,如今柳院还是她在管着。就算当初发生了丽月的事,苏颖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柳姨娘几句,就把这件事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柳姨娘到底还绷得住,只是咬着牙又说:“太太正病着,精力怕是不足,我虽说只是府里的姨娘,可总归是能搭一把手的。再者,不亲眼瞧上老爷一眼,我就放心不下……”说着,柳姨娘眼泪就掉了出来。
薄荷见她是铁了心的要往里头钻。碍于柳姨娘的身份根本就不好再说,这时候白芷出来了,冲擦拭眼泪的柳姨娘皮笑肉不笑道:“姨奶奶且收住眼泪,我们太太请姨奶奶进去呢。”
柳姨娘非但没觉得多欣喜。反而被这一拒一迎的搞得心里惴惴,翠屏在她背后搀扶了她一把,柳姨娘才回过神来:“这就来。”
薄荷拧着眉,在进屋时拉了白芷一把。压低声音问:“这是怎的了?”
白芷扫了眼柳姨娘的背影,露出个笑来:“太太说既她想来伺疾,就让她来。我瞧着,她也讨不了好。”白芷又加了句:“太太还说了,等会她想做什么,都不必拦着劝着。”
不就是想表现吗,怎么能不给人家这机会呢。
薄荷微微撇撇嘴,又一想,才有些满意的笑了。
柳姨娘也是有些时日没到正屋来了。自从苏颖免了请安。这请安就这么一直免了下来。又后来柳姨娘管了院子,也不好总拿管家事往正院凑。
刚进屋子,柳姨娘打眼就扫到屋子里的摆设。袖子里的手攥紧,去年正院跟这时候比起来。简直就跟雪洞似的。往年她还羡慕南院魏姨娘屋子里华贵的摆设物件,如今再跟太太这儿一比,高下立断。
柳姨娘刚提起来的心就浸泡回黄连汤里,见着苏颖就先恭顺的行了礼,苏颖摆摆手:“去里头照顾老爷吧。”连句客套话都是没有的。
苏颖这样不安调理出牌,柳姨娘一僵,她抬起头来看了苏颖一眼,见她脸色虽然苍白,可也不像是重病到卧床的地步。等瞧见苏颖手上包的纱布,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谢太太体恤。”
苏颖挑挑眉,这本来不是柳姨娘自个来求的吗,怎么到现在反而成了是她宽厚大量的体恤她了?
等柳姨娘进去,桂嬷嬷一脸不赞同的看向苏颖,“太太,这又是何必?”
苏颖也不知道桂嬷嬷到底把她和傅奕阳的对话听见去多少,反正她现在就是不爽再去行驶正妻的本分就是了,淡淡的说:“拦得了一时,又拦不了长久,随她去吧。”
正说着,翠竹跑过来说:“雯姐儿发热了。”
桂嬷嬷唬了一跳,“还愣着做什么,请大夫了没?”
“让孙嬷嬷先过去瞧瞧,有什么需要再过来回我。”如果不是这出,苏颖还真就把一件事给忘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逗老鼠玩了,谁让她不爽,她可真的就去捏爆那人。
桂嬷嬷一脸担忧的看了苏颖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的,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在心里头叹息一声,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
苏颖见了就知道桂嬷嬷在揪心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可悲,叹了口气:“嬷嬷,你说我让柳氏养着雯玉,怎么样?”
桂嬷嬷吃了一惊:“太太,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到底庶女庶子的养在的嫡母跟前才是规矩。”
“规矩?”苏颖冷笑一声,规矩就是用来让人来打破的,她的思绪转圜了几圈,没头没脑的跟桂嬷嬷说了句,“劳烦嬷嬷盯着了,我还病着,操劳不得,就先去歇着了,等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打蛇。”
又把薄荷叫来,薄荷伤的没有芦荟重,本来苏颖就许了她们俩去养着,头上还包着纱布呢,芦荟被赶去休息了,薄荷这妮子非得跑出来。
傅奕阳在里屋歇着,柳姨娘在跟前伺候,苏颖懒得过去,就领着薄荷到福禄俩娃屋子里。
福禄俩娃的屋子还是属于正房的,原本是早预备好东厢房的。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一处小院儿,一明两暗的格局,三间正房外加两间耳房,和苏颖的正房有月亮门可以穿行。这厢房早早就布置起来了,也换了玻璃窗。
等福禄俩娃生下来,苏颖也不忍心让他们每日由奶娘抱着在厢房与正房之间奔波受冻,又专门把正院的两间屋子隔出来打通给他们当起居室,等他们再大些,再搬到厢房来住。
反正正房房间多,前廊后厦,后面还有罩房,不算耳房就有十来间屋子,早些年住的是老侯爷和傅母。那会儿建设的金碧辉煌的,等到后来傅奕阳和苏颖成婚住进来后,渐渐才改的比较清雅一些。
这会儿还烧着地龙,屋子里暖融融的。苏颖歪在暖炕上,瞪了薄荷一眼:“乱跑什么,额头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万一破相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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