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若是天资不足,就算再勤奋也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陛下谁也不见……”张常侍为难道。
“老夫可是在帮常侍,常侍难道想袖手旁观?”苍瑁冷眼道。
“不敢不敢,小的一定想想办法。”见他脸色越发难看,张常侍忙做出退步。
“既然如此,老夫便想法子替常侍挡一挡罢,不过,只有三天。”苍瑁不悦地说道,一甩袖子,向人群中走去。
张常侍则匆匆迈入宫门。
苍瑁自不会用方才的脸色走进人群,回来时他已回复成先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裴矩一见他独自回来,便大声道:“苍大人方才与张常侍可是在说陛下的事情?”
“不错。”苍瑁应道:“张常侍原想叫老夫安抚一下各位,但老夫与裴大人一样心系陛下安危,已与张常侍谈妥,叫他速速去请旨,好教我等安心。”
“如此,我等须得多谢苍大人通情达理才是。”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会很怪异,只从裴矩口里说出来,谁也不会去怀疑有什么异常。
苍森却不在那些人之列。他凑近苍瑁,低声道:“大伯,当心裴大人。”
苍瑁脸色一凛。
裴矩此人惯常直来直去,又顽冥不化,无论谁被他揪住了错处,除了头疼就只能烧香拜佛乞求早些熬过去,是以每每他一开腔,朝中大臣能避着他绝不会靠近他。
这么一来,大家因着怕他的性子,也不会去深思他背后有何目的——他的言行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私欲。
但苍瑁信任苍森的能力。苍森虽年轻,但他行事素来稳妥,若非有切实的证据绝不随口轻言,必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听来,再想起张常侍方才说的话,苍瑁不得不疑心裴矩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连他都才知道的事情,裴矩这样鲁莽的人又怎么有可能知悉?
“裴大人与老夫俱是忧心陛下安危,谈何感谢;如今大家且静待陛下旨意吧。”苍瑁说道,话中不留任何让裴矩插嘴的余地。说完这句他便闭口不言,只站在原处,望着宫门方向。
苍森一直留意着裴矩的表情,当苍瑁说完这句话,惯于直言的裴矩脸色变了变,尽管细微,却叫苍森尽数捕捉到了。
裴矩与元故勾结,想做什么?
或者说宫里的元千月想趁机做什么?
宫里又究竟发生了何事?
苍森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需要解开,但此刻他只能像苍瑁一样,收眉敛目,一语不发。
就在连苍瑁都要疑心张常侍一去不返时,张常侍微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宫门前。
“陛下有旨,请苍大人入内说话。”大约是走得急,他微微喘着气,却仍有本事将尾音唱得老长。
“臣遵旨。”苍瑁应声到,举步向宫门走去。
“慢着!”裴矩出声了,他大步走向张常侍,质问道:“常侍可向陛下提起我了?”
“自然说了,可是陛下只愿见冢宰一人。”张常侍陪着笑脸。
“我不放心,我也同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仍不死心。
“裴大人——”苍瑁突然说道,语声中有着明显的喝斥:“裴大人是不放心常侍,还是不放心老夫呢?”
“我只放心我这双眼。”此刻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裴矩居然还同苍瑁杠上了。
“张常侍说了,陛下只愿见老夫一个,裴大人是想抗旨吗?”苍瑁态度很强硬:“何况以裴大人这样咋咋呼呼的脾性,见了陛下难免激动,太医既然说陛下须得静养,怕是一定不想让陛下见到裴大人吧!”
“你——!”素来只会令人头痛的裴矩,被苍瑁气得说不出话来。
“常侍,我们走吧。”见他吃瘪,苍瑁心里很是痛快。
“苍大人,这边请。”张常侍引着他走入宫门。
裴矩还欲追上去再辩,身前却被人拦住。苍森看得分明,那人乃是元故的亲信郑肖,心里更加认定了元故与裴矩之间的关系。
“裴大人何必如此激动,若真忧心陛下,且待苍大人出来后再问不迟。”郑肖劝阻道。
苍森暗叫可惜。若裴矩再继续执意进宫探视陛下,怕是能叫不少人看出他的破绽来,只可惜元故手脚太快。
苍瑁进宫后约莫半个时辰才出来。他声称已见过陛下,说陛下叫众人先各归各位,切勿耽搁了公事。
裴矩自是不依不饶又闹了起来;苍森看着大伯越发阴鸷的脸,转过头去,定定地望向此时离他并不远的元故。
元故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循着视线,发现了苍森。
苍森勾起唇角,目光先是移向吵闹不休的裴矩,接着又转回到他身上,笑而不语。
元故顿觉不妙。
“裴大人!”苍森忽而开口,声音故意放得很大:“裴大人如此纠缠不休,莫非是得了什么来路不明的消息,认定陛下已遭不测?我伯父三朝老臣,张常侍两朝近侍,他们二位亲眼所见之事,大人俱都不信,不知是何缘由?”
苍森声音放得洪亮,不仅他身前的裴矩与苍瑁等人,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苍氏小郎何出此言!”裴矩瞪着一双眼怒道:“我只不过欲亲眼见一见陛下是否安好,小郎却为何说我得了什么消息?我一身清白,绝不敢私通宫人,小郎说话前还需慎重些!”
“裴大人——”那郑肖又抢着开了口:“在此处吵闹实在太不像话,苍大人既然已亲眼确认陛下无恙,自是不会出错,裴大人休要再纠缠。”
他这句话说得很有责备裴矩的意思,话才落音,他身边几名官员纷纷斥责起裴矩来。
朝廷大臣们闹成一团,矛头俱指向裴矩,令得素来横行无忌的裴矩哑口无言了。
混乱之中,苍森再度望向元故,只见他仿佛丝毫没察觉自己正看着他,作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苍瑁怒气冲冲地回到苍府书房,命令苍森道:“去,着人叫你伯母过来!”
苍森应下,退出门外,叫门外候着的吓人去传话。不多时崔怜就过来了。苍森一见她便低下头去,说道:“侄儿见过伯母,大伯在里面等着您。”
崔怜不答话,径直往门内走去,经过苍森身边时,垂在身侧的左手似是不经意般,轻轻地与苍森的手相触。
苍森面色平常,低着头等待她踏入屋内,关上房门。
只听得里面传来苍瑁暴怒的吼叫:“崔氏,你选的好皇后!”
☆、第48章 算计
“娘娘,张常侍求见。”香识轻声道。
苍郁正描着九九消寒图,听到她的话便抬起头来,搁下了手中染着朱砂的笔。
她站起身,香识走过来,伺候她脱下常服,换了件更庄重些的外衣。
外面天寒地冻,殿内温暖如春,因着裴矩的关系在外面冻了许久的张常侍甫进入宣华殿配殿,颇有些不适应。
等了好一会儿苍郁才出来,身边还跟着那个昨日被收押后又放出来的宫女香识。
“你去将孤方才叫你取的东西拿来。”苍郁吩咐香识道。
“是。”香识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苍郁在殿内上首坐下,抚平裙摆,悠然地望着张常侍:“孤说的事情,常侍办妥了?”
“小的办事,娘娘大可放心。”张常侍得意地笑着,搓了搓手。
“常侍可同冢宰大人说了,陛下是三天内即可康复?”苍郁似有些不放心。
“娘娘怎么吩咐小的,小的就怎么说的,半个字都不会错。”张常侍正色道。
“有劳常侍了,常侍的功劳,孤一定会禀告给陛下。”苍郁笑得很是欣慰。
张常侍自是更得意。
这时香识捧着一方小匣子走了进来。
“这是陛下叫孤代为赏赐的,还请常侍笑纳。”苍郁说着,命令香识道:“打开给常侍看看。”
香识便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里面满满地装着许多银锭子,看着不会少于一百两。
张常侍眉开眼笑:“小的不过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重赏。”虽是这么说着,眼睛却在发光。
寻常人家一年花费也不过十多两银子,即使是皇帝的赏赐,一次一百两也绝不算少。
“常侍说哪里的话。陛下同孤说过,那裴大人是个难缠的,必然要费不少口舌,常侍要打发了他,自然不轻松。何况冢宰大人素来精明,常侍要瞒过他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辛苦的差事常侍也办得好好的,可不是该重赏?”
张常侍明知道是客气的话,可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其他人要真诚许多,声音也柔柔的,充满少女独有的亲和,听着就是要舒服得多。
“陛下吩咐的差事,小的若是办得不妥当,哪还敢回来?”张常侍仍是谦虚道。
“香识,你想法子替常侍将赏赐送去他的住处,孤有话同常侍说。”苍郁说道:“出去关上门,孤怕冷。”
“这怎么好意思,小的自己拿回去便是。”张常侍虽觉得苍郁思虑周到,但并不觉得需要这么周到。
“常侍整日在孤这长信宫行走,带着一只匣子多不方便。何况这赏赐并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得还要惹人眼馋,何必多生是非呢?”苍郁笑着解释道。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张常侍意会过来,心里感叹皇后虽小小年纪,却很懂得些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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