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让人暗中照看沈家了,卿卿不必担忧……”稍稍思量,谨宣帝觉得还是得说一下,免得日后再被人寻了空子惹的她心烦。
沉吟片刻,眉头微锁,也不睁眼,沈夕瑶滞了须臾才淡淡的回道:“皇上做主便是,何苦给妾解释这许多?”
也不知行了多久,直到天际泛白,一行人才在一所小院之前停下。
杨柳低垂,白絮飘飞,混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倒是沁人心脾。这是忻州春日特有的景色,就连帝京的桃花也没这般绚烂张扬。
院子的表面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宅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内里大有乾坤。飞廊高阁,假山林立,其精美华丽比之羲和宫也不遑多让。大院内有门堂,单是前院就分了许多部分,后院住宅又分了许多小院子。其后有山,山下便是圈起的花园儿,花园一角还有被山石围绕的一处温泉。
谨宣帝用薄毯盖住沈夕瑶,弯身抱起,复又让人打开车帘。身姿俊朗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女子,待下了马车也不曾松开半分。卫城带了人前面领路,也知皇上的意思,便直接去了岳静苑。
安置好了沈夕瑶,又差人暗中迎来听竹和云溪,这才带了卫城到书房处理政事。此番来忻州,并非躲灾,而是为了求医。据宋家人查找的消息,说是当年给母亲看诊留话的方外之人南宫人和隐居于此,当年他因诊脉断人生死,遂被世人称为南宫生死。
快步走于书架之间,瞬息查探便取出一张薄纸,薄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这是当年南宫人和留给母亲的话,道是其谜底能解性命之忧,而母亲将这句话留给太后,之后撒手人寰。
第60章 结发
眉头紧皱,良久之后沉然叹息,待到李明德上前询话,才吐出说道:“如何?”
只是二字,却来了森然和冷凝。
“安王已经按照皇上的意思暂代朝政,几位老王爷也都相继入京,并调了封地的兵力围了皇城,绝不让宫内与宫外传递消息。更不许李氏和顾氏随意入宫。”
“刚刚传来消息,吴大人之子在宴会之上与图岱公主吵闹,卫老将军怒而斥责,却被其猛然推到伤了腿骨,只怕日后都不能再骑马领兵。”当时确实是推了一下,但卫老将军老当益壮,怎可能被小奶娃偷袭成功,不过是私底下多了一番运作。
临战伤了主帅,吴家上下皆被关押。接着从行宫传出旨意要严查吴家,于是又查出了被圈禁的长公主与废太子的许多罪行。
“让行宫传出第二道旨意。”顾氏嫡长子封征南将军,二子封征南先锋,择日领兵出征南疆。顾氏在南疆并未有过过多经营,加之镇守南疆之人历来都是武将出身,想来顾家二位将军前去也要收不少挫折。
“那皇后那里呢?”李明德谨慎的问道。
转动指上的扳指,谨宣帝神色凝重,若只是皇后倒也好说,怕就怕她牵扯上不知事的二皇子。思索片刻,略一迟疑,又做一番斟酌,才沉缓叹息道:“暗中传话给敏云皇贵妃,让她处理。”
既然已向自己投诚,不若给她个机会。就算不能成事,自己也还有一番计较。
“怜容姬得用,让皇贵妃自行安排。”
底下静候的卫城应了声,余光瞥见皇上再次瞌眸沉吟,终是躬身出门。这些日子来,皇上取消了对沈家的计划,就算李相和顾老如何逼迫,都咬死了沈彦廷之事与沈家无关,最多也就是让禁卫军围了沈府。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他这是有意护着沈家。
重重一叹,他也说不上皇上这般是好是坏,但如今帝王所承受的压力确实极大。尤其是在甄选西北将帅之事上,尤为困难。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冷凝,复又恢复往常神态。希望,事情不会如自己所想。只是此时他并不知,那个刚刚闪过脑中的猜测,最终成真。
后院厢房,沈夕瑶只着了一身松垮垮的中衣斜爬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堪堪翻动了几下谨宣帝让人送来的衣饰,百无聊赖的跟听竹和云溪扯着闲话。这几日她的日子极为顺心,不用猜测帝心,没有勾心斗角,说话都可以直来直往,这般小日子好不自在。
“主子,你也快点好起来吧,奴婢可是听说忻州桃花一绝。”听竹一边说着还探身去瞧了瞧云溪正在绣的帕子,见帕子上绣着的是鸳鸯图,嘴下便打趣儿道,“咦,云溪绣的是鸳鸯唉,莫不是思春了?”
沈夕瑶抬眼就瞧见云溪红了面庞,纤长的手指在听竹额头点点,骂道:“怎得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当着主子的面儿也敢胡说。”
许是离了红墙宫瓦,就连身边跟着的人都自在了许多。沈夕瑶歪头去瞧听竹手上的针线活儿,瞧见她在给自己缝月事带,脸突然红了一下。干咳两声,道:“云溪,你该不会真的在绣……定情信物吧!”
“主子可真没良心,之前是谁说的要奴婢绣出一套鸳鸯图?”放下手里的针线,云溪起身走到原木桌前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沈夕瑶跟前,伺候着她喝下,才带了几分嗔怪,道:“这会儿倒也跟着听竹打趣奴婢。”
这厢正说着话,外面谨宣帝安排的医女便端了药扬声问道嘉主子可要现在用药。挥挥手,让人进来。她是厌倦了这些汤药,可不得不说御医开的药也是及有效的,最起码不过半月光景,已经没那么疼了。
这几日也不知谨宣帝去了哪里,竟未听闻他踏足过后院。这般想着,就嗤笑出声,没由来的想起他来做什么。忻州桃花一绝,美人自然也是一绝,何苦为了一个渣男扰了自己的好心情。
又过小十日的时间,沈夕瑶已经能自己下出门了。花园的南陲有一河池,为了应景儿倒是放了许多观赏鱼。平日里因着院子空置倒也没人来,所以坐在铺置了软垫的竹塌之上垂钓,实在算得上有几分怪异。
听竹一边给主子准备着差点,一边探头瞧着水里的动静,倒是云溪稳重的很,除了担心主子受寒,没有半分好奇。许是沈夕瑶运气好,没过一会儿鱼竿就微微下沉,沈夕瑶坐直身子用力提起,只见一尾龙锦顺着鱼线一跃而起,在阳光下折出几道亮光。
让身后的侍卫帮着收了鱼,沈夕瑶随手将鱼线再次甩出,之后便懒洋洋的取了点心吃了几口,眯眯眼与此间风景极为契合。她却不知远处卵石铺就的小路之上,谨宣帝负手勾唇静静地瞧着她那一抹悠闲自得。哪怕形势已然紧张到自己这个皇帝日夜无眠的地步,他还是不愿让她牵涉半分。
想到自己的那些个安排,他只愿此生都不会实现。
李明德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场景,赶忙垂头,想到之前皇上对嘉淑嫔的安排,心下有些难受。正直严肃,为人薄情的帝王,若真对人上了心那便是世上最难得的深情,只盼嘉淑嫔莫要辜负。
到忻州月末,谨宣帝终于到了沈夕瑶房中,眼中带了疲倦却兴致盎然。
“朕带你出去走走,可好?”带了笑意,也不给沈夕瑶行礼的机会直接将人抱到腿上。
沈夕瑶挑眉,自己如今的身体并未恢复彻底,加之上次遇刺的事儿,想来也不过是在宅子里走走。
当下点点头应了,由听竹和云溪入内室伺候着换了谨宣帝新送来的衣裙,才似笑非笑的看这镜子中的人,半天不语。
“主子……”怕主子又要闹脾气,云溪赶忙低声叫道。
回了神,沈夕瑶垂眸,淡淡道:“倒是一件好衣裳。”可不就是好衣裳,繁杂华丽的红线鸾鸟刺绣,裙摆虽未拽地却在边缘处镶了金丝银线,便是在昏暗的烛火之下也熠熠发光。伸出左手慢慢抚上脸颊,自铜镜中看到谨宣帝的身影才慢慢缓和了脸色。
未等唤了听竹来给自己收拾发髻,沈夕瑶就被谨宣帝按在了铜镜前。
见谨宣帝竟要亲自动手,沈夕瑶赶忙出声,“皇上,还是让听竹来吧。”
“莫动。”谨宣帝神色未改,动作生疏但却极力小心的梳理着手中的青黛,他曾听闻民间有传说结发为夫妻,生世不相离。仔细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发丝掺入,若此生再无可能,那就让他来世再求了她的原谅。
挽发后,让人取来冬末才穿的裘皮大髦,制止了听竹上前服侍的动作,亲手给她系上。
二人相携,如去年除夕未带一个宫人。
“怎不见卿卿戴着当日集市朕赠你的手链?”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沈夕瑶皓白的手腕,谨宣帝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是有一些失落的。视线落在沈夕瑶脸颊边散落的发丝上,又见她嘴角虽噙了一抹笑但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便知如今在自己面前曲意迎合的只是一副皮囊。一时间他眼色复杂,只能紧了紧牵着女子的手。
沈夕瑶清浅的笑了笑,伸手拨了拨耳边的发丝,半响才道:“不过是个手链而已,当不得皇上这般在意。”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夕瑶这话说的诛心,至少谨宣帝只觉得胸口被捏的生疼,却半句话都反驳不了。指尖轻颤,只觉得心仿若刀割,他知道这是她的拒绝,她只当对自己的情谊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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