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面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听那样子似乎并非一个人。
心气儿不顺的斥责一声,嬷嬷赶紧出门去瞧发生了什么。再回来时,面上表情带了些纠葛,但如今也不敢怠慢了这消息,“娘娘,江都宫传来消息说是金顺仪要生产了,如今接生的嬷嬷和太医都已经赶了过去。”
宽大的衣袖落于膝盖之上,蹙起眉头,极为不耐,但再开口时语气却是微淡,“皇上现在何处?”
“说是还在崇德殿召见外臣。”
※※※
皇后去的并不晚,到了的时候屋里只站了淑妃、德妃和章昭容。免了众人的行礼,径自坐在上位,微微侧头对一旁的淑妃缓声问道,“如今金顺仪的情况如何?”
淑妃眉头稍稍蹙起,半响才压低声音回道:“说是胎位不正,娘娘不若唤了太医再问问。”
点点头,待有太医出来,才召到跟前询问,此时大多嫔妃已经到了,只是瞧着皇后的面色极为不好也不敢吭腔。底下的妃子们面上各自带了担忧和焦急盯着太医,却不知是盼着说出好还是坏。
“回皇后娘娘,金顺仪腹中的胎儿有些大,且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了。”
皱皱眉,皇后冷声呵斥:“无论如何都要保皇嗣平安,否则你这太医也莫要再做了。”这意思便是若要取舍,保小弃大。不过宫里历来都有此不成文的规矩,若生产时遇到难产,必定是确保皇嗣无疑,纵使是皇后也免不了。
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就连皇后都有些疲乏了,此时也让人去了软櫈给众位主子。沈夕瑶在人群里,垂首不语,只是目光带了游离和莫名的冷意。眼帘轻动,抬头便是太医和医女们进进出出的身影。就算此时,那孩子的父亲,都不曾前来,最多也不过是遣了身边的公公太询问了两回。
一旁的听竹扶着主子的手稍稍下压,犹豫片刻才低声缓缓道:“奴婢刚刚似乎瞧见皇贵妃身边的金枝进了内室。”说着还用余光瞟瞟身旁,见无人关心,才谨慎的开口,“许是看错了。”
扬扬眉头,借了衣袖遮掩拍了拍听竹的手背,并未说话。眸光冷清,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内室时不时想起金顺仪的惨叫声,尖锐的声音只震的人心发慌。沈夕瑶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这生育之时最忌讳一直喊叫,怎得金顺仪这般忍不了?
没等淑妃再开口提议皇后娘娘召人问问,就听得内室一个接生嬷嬷带了欣喜的声音传来:“生了,主子生了……”
本是带了喜意,却未过片刻就又传来惊吓的尖叫,众人醒声只猜测这许是金顺仪要不好了。
“怎么回事?”上位几人相视一眼,赶忙起身,皇后也由半夏扶着走至产房门口,示意人前去敲门才开口问道。
里面带了抽噎声,惊恐声,又是一番拾掇,才由一个年长的嬷嬷开门,见门外许多嫔妃,心知此劫难逃,只求能护了家里莫被牵连。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哆嗦道:“还请皇后娘娘亲自进来,想是金主子有话要说。”
皇后也察觉事情有异,转身吩咐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淑妃留下便好。”说完又示意淑妃上前与自己一同进屋。
进屋并未听到孩子的哭声,金顺仪身上也盖了锦被但依旧掩不住呛人的血腥之气,直到瞧见一旁一个嬷嬷怀里抱了襁褓,皇后和淑妃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怎得这般不知事?诞下皇嗣必要移出产房,你们如今又是为何?”厉声呵斥,到底并不关心金顺仪的死活。
里面的嬷嬷哆嗦着半天没说上一句话,皇后心中一顿,有了不好的预感,目光挪到孩子身上,为何没有哭声?赶忙推开半夏的手,上前几步。突地,双眸紧缩,竟然吓得退后几步,直接抓住淑妃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过了许久才止住了颤抖,神色狠戾,眼眸扫过淑妃,开口已带了几分威严。
淑妃上前接过孩子,入眼却是一个全身黑紫小脚处带了畸形的人影,更可怕的是这孩子全无声息,竟是个死胎。饶是淑妃常日了在冷静理智,此时也收了惊吓,赶忙将孩子丢到嬷嬷怀里,双唇颤动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四周接生的嬷嬷宫女,凡是见了这孩子的人,都跪在地啜泣着,甚至有年小的因害怕哭出声响。
“都给本宫闭嘴。”挥开半夏,也没看床上昏死过去的金顺仪一眼,皇后冷声道,“去崇德殿请皇上前来。”
得了消息,谨宣帝半分没耽误便到了,“到底怎么回事。”留了随行的宫人在外面,一入大殿就极为不善的瞅着皇后。
为了让皇上有所决断,大殿早早就没了人,只留皇后和淑妃二人心不在焉的候着。
淑妃欠欠身算是行了礼,只听皇后开口:“胎儿……有怪,皇上可要瞧瞧?”
得了谨宣帝的允许,半夏将孩子抱了出来,饶是他这般杀伐决断之人瞧着心里都有所忌讳,许久才说出一句孽种。之后将孩子包好,让李明德抱去崇德殿,接下来的处置各人心中都有了定论。
第56章 顾晚晚之智
“金顺仪生育子嗣伤了身子,日后就迁居连阳阁,稍后朕会亲自让人前去照看。至于她身边的人,皇后便看着处理吧。”收敛了情绪,谨宣帝对这李明德招招手道,“三皇子出生受惊,得普安寺主持指点出宫养护,朕心不忍,特封为讳王。”
离开江都宫,谨宣帝说不出心中滋味,待李明德处理完事情,才召了李御医前来问话。
早在给金顺仪诊脉之时,李御医就有觉得她脉象和面容神情有所不同,加上当时皇上刚刚断了避子汤药,他便猜测这金顺仪是用了民间失传的育子方强行有孕。但想着若能保住也是好的,却不想孩子是保住了,可生产下来确实死胎。
到了崇德殿的暖阁,谨宣帝挥退伺候在左右的人,面容冷凝盯着李御医,神色颇厉:“到底是为何?难不成是天要祸我大封皇族?”
扑通跪在地上,余光瞥见皇上御案之上的双手握拳,神色亦是紧绷带了杀意,赶忙开口:“回皇上,之前臣暗中向皇上禀报过,这金顺仪是用了药物强行有孕,如此甚是伤身,也定会伤及腹中胎儿。至于脚部有畸形,微臣猜想是金顺仪在孕间暗中服用了过多的动物内脏和生物。”
背脊僵硬,深邃的眼眸中却是不为人知的失落。薄唇轻动,许久才说:“自今日起,你于暗中单独负责给嘉淑嫔的调养,且莫让人插手。”
一身帝王华服,玉冠束发,本该是天下无可比拟的英气帝王,此刻却满面落寞。外面的青砖瓦片还带了潮意,隐约浸开就如谨宣帝此时内心的惘怅。
“帝王之尊……”低沉的嗓音慢慢在冷凝的空气中散开,带了倦怠却满含怒意。冷呵一声,抬手想唤了人进来,却不想碰上了腰间玉带之上的香包。垂眸片刻,恍惚间按住胸口,“卿卿啊!”
这几日后宫并不平稳,自金顺仪生产后皇后一番敲打,就免了众人的请安。只是某日听云岚回禀说张大人带人进了褚云阁,沈夕瑶才突然多了几分肃然。张大人是专管刑事之官员,若非出了大事,他轻易不会查案。
由听竹扶着自己慢慢挨着宫墙走着,眼眸明灭微闪,粉红的拽地薄披风配上月白色的刺绣裙裾,在这暗红色的宫墙之下倒清新的很。
突然听到远处静鞭声响起,紧接着是李明德的呵斥声,想来是遇到帝王仪架,有宫人未能来得及躲开。正要转身到假山后避开,就被云溪和听竹拉住,凝神回首,刚要训斥就被见御撵已到跟前。直到听竹和云溪二人拽了她到一旁跪拜,夕瑶才回过神来匆匆福身行礼。她自是明白听竹二人的心思,自己与皇上这般不冷不淡已有许多日子,想来这二人也是颇为着急。
谨宣帝眯眼看着眼前垂首敛眉的女子,近日里自己并顾不上她,偶尔悄悄去羲和宫遇上的不是她在休息,就是身体有恙不愿相见。心里叹息一声,若不是盛宠怜容姬之事,让自己看出了端倪,只怕自己还不曾想过她心中有诸多不满和不安。更不会想到她并非如表现那般喜爱自己。抬手示意随行的奴才宫女停下,谨宣帝不知呢喃一句什么,又抬头浅笑不语,只下了御撵行至夕瑶身旁。
“今日怎舍得出来了?”面上暖意渐渐蔓延,举手又替她拢了拢披风,刚要说什么,却见沈夕瑶略带黯然的目光在接触自己的一瞬,迅速移开只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假山。哽了一下,才带了几分落寞,“就算要避着朕,也少去水边。”
原是那假山一侧是一片池塘。了然的看了一眼谨宣帝,只是听到他语中的失落,心间难免有些酸涩心疼。咬咬下唇,想了想还是牵了牵他的手,低声叮嘱:“莫要难过,妾在羲和宫让人备下皇上爱用的茶水点心。”
“便是伤心,也要好好护着自己的身体。”
简单的两句话,却让一向寡情的谨宣帝心中一暖,似是有什么要涌出心口。微微仰起头,浅笑一声,瞬间便是暖意满心。呵,想他一世帝王,何曾为了别人两句话就如此失态?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于自己说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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