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让皇帝整这一出,心里怪不落忍的。看着那茶盏里的水该是挺烫的,皇帝气成那样,抓着杯子分明是要往外扔的架式。砸谁?让皇帝吓的堆到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宜安公主,还是他家一脸绝望恐惧的王妃?
他家王妃虽不算绝世的美人,也是一张秀丽的漂亮脸蛋,若让那热水一烫还能看吗?
心里想着,脸上就带出几分不满。“皇兄,咱查案是查案,有专门的人,可不带你这样动私刑的啊。你泼手上都觉得烫,万一落脸上了,那还不毁容了?”
☆、235 烂事儿
顾宜芳手背烫的一片红,看着都觉得心肝疼,一听端王这话,满肚子的火腾地直冲上脑。
惠妃有了身子,本就有着滑胎的危险,整日躺榻上养着,什么好吃的都吃不进去,只靠补胎丸和各种补药顶着。他生怕一个风吹草动就伤到了她那肚子,一早下令后妃老实在自己宫里趴着,少上宁安宫晃悠存在感,连一向喜欢往下赏东西的皇后,这回都甩手不管,连派人来问一声都没有,就怕惹了一身腥。
他是看在端王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端王妃和宜安公主走进宁安宫,谁知道就是好像整出这么一出大戏。
退一万步,那毒也好,闻了让人落胎的荷包都是大长公主背后使的手段,端王妃既知道惠妃这一胎对皇帝的意义,难道不应该在进宫前就慎重地反复检查几遍,确保不会造成对惠妃任何的伤害?
端王说要追查到底,皇帝其实是很满意这个态度的,谁知没一会儿就变了脸。
端王妃应该庆幸他嫁的是端王,如果她是他的妃子,敢整这么一出,不敢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能把她皮给扒下来。
“水还没烫到端王妃身上,你就知道心疼护着,惠妃可是差点儿让她给累的落了胎。”顾宜芳脸上满是阴郁不满之色,浓眉挤成结,冷声道:“朕告诉你,这事儿不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不算完,有一个算一个,就像你说的追查到底,别以为沾着皇亲国戚,朕就不敢办。”
端王妃弄出这一出,本就难免有心人多想,端王在那个位置上,自然是存着小心,可皇帝这话说的是没错。端王也是这个意思,但听进耳里就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陛下也不用觉得难办,臣弟说了追查到底,事儿是王妃弄出来的。牵着臣弟,按规矩臣妾也走一趟宗人府不就得了,大不了三司会审,也得还臣弟一个清白。”端王拧着脖子,胖脸露出决绝之色,一拍扶手想站起来叫板,不料刚才坐的太实诚,肉都夹到了空扶手的空隙,一站没站起来,气势就弱了下去。
顾宜芳看到这一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就哧地一声笑。
“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朕嘴硬,朕可没哪句话说牵着你。你那王妃看着一脸的精明,办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合该她受些教训。”
端王哼了一声。“陛下的眼光臣弟可不敢苟同,端王妃还精明?分明就是个傻缺,净个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偏她自命不凡,总觉得高人家一筹,这一次她让算计也是好事,让她长长记性。别总高贵冷艳似的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顿了顿,他挑高了眉毛冷笑,“当初皇兄不是还说惠妃也是一脸精明,说话办事很会拿捏分寸?不到一个月你就改口,又说惠妃说不出来哪儿傻,总透着股子傻瓜强装聪明人的气质?现在这才多久。又改口说惠妃就是个真性情的,一时三变,皇兄你还真相信自己的眼光?”
顾宜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出不来,脸色胀的通红。
“难道当初不是你和朕说的你家王妃是个精明的,是朕冤枉了你不成?!”
端王皱眉。一脸难以置信。“那是几年前的话?”
“你别管几年前的话,是你亲口说的总没错。”顾宜芳斜睨着大眼睛,眼神充满不屑,他是早看出这端王妃就是个蠢的,奈何自家弟\弟拿她当个宝儿似的夸赞,他才勉强接受关于端王妃的评价。“朕又没见过她几次,看她办的那些事,怎么可能看出她精明?还不是你一次次夸她,朕才当了真。今日才知,不只端王妃信不过,连你——朕对你保留评价。”
高洪书几乎没笑折肚肠。
亏他提心吊胆地以为这哥俩好今日就因为端王妃撕破脸面,陷入了兄弟相残的历史大撕杀中。
谁知吵着吵着就从阴谋针对惠妃,变成了讨伐对方看人的眼光。
他能说皇帝眼光固然不好,端王的眼光也没强到哪里去吗?这俩货的眼光都是随着心情改变,看顺眼的时候就是各种光环缭绕,圣洁的跟庙里供奉的神仙一样,只要入不了他们的眼,就是圣人到了他们跟前也落不着半点儿好。
谁也别说谁,都不是什么好货善茬。
其实不只高洪书傻眼,端王妃和宜安公主也从方才的惊愕恐惧,瞬间变成极度的惊愕恐惧。
皇帝和端王这是个什么意思?
是翻脸的节奏?
还是翻脸的节奏呢?
端王妃极度失望过后,对于端王迟来的维护一时间五味杂陈,有股说不出的酸涩。可是还不等她回过神,就听见皇帝哥俩儿互相指责对方的眼光,端王对自己的一番评价,顿时让她有种如遭雷击的畅快\感。
被一个她认为根本没有眼光的人评价成这样,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几年前我才多大,你也信。”端王喃喃道。
顾宜芳左一眼右一眼地瞄着烫的发红的手背,不耐烦地发出啧啧声。
“端王妃和宜安公主,你们还有何话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陛下明鉴。”
“朕若是一口决断,也只怕你们心里不服,既然你们都觉得问心无愧,那就让宗人府来还你们一个公道好了。高洪书,送王妃和公主去宗人府。”顾宜芳淡淡地吩咐。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皇帝的各种情绪不嫌转换太快,他们这班凡人接受无能吗?
刚才还和端王嬉笑怒骂的,转脸还就认真追究起来,没半点儿通融余地。
宜安公主第一反应是一顿嚎哭,“唉哟,这真和我无关呀,皇弟——陛下,你英明,你再想想,我就是再傻也不至于做这种自绝于列祖列宗的事,你的子嗣本就少,还就只和惠妃一个腻歪在一起,就更少,我怎么毒害皇嗣?我就是死了,也是冤死的。”
顾宜芳头疼欲裂,“皇姐,你闭嘴,吵的朕头疼。”
宜安公主咬紧牙关,喉咙处的一口老血才没直接喷皇帝脸上。
她堂堂皇家公主,以这么阴毒的名义在宗人府过一圈,她在外的名声还有个好吗?不只名声,如果真摆脱不了嫌疑,毒害皇嗣都是个死罪,她都快憋屈死了,皇帝居然还嫌她叫屈的声音吵着他,他还有心吗?有吗?!
“皇兄是不会冤枉皇姐你的,你实话实说,是怎么回事,就和宗人府怎么说就好了。”端王一派轻松。
宜安公主怒瞪,敢情不是他进宗人府!
高洪书缩着脖子避免成为炮灰,皇帝是什么心思,他想不明白,端王左摇右摆,一会儿向着皇帝,一会儿向着自家媳妇,他更加是有看没有懂。可是端王和宜安公主那样健硕的身体,宽阔的脸盘,真真是有点儿连相,说他们才是嫡亲姐弟都有人信。
端王妃脸色惨白,只觉耳中嗡嗡作响,方才想的与端王成婚后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化作了灰飞,瞬间消散。
刚才还一副维护她到底的样子,现在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口吻。
现在证据确凿,如果不是事关宜安公主,牵扯皇室丑闻,她悄无声息地在端王府被病故都有可能。可是,她的夫君要不要这么无动于衷,比处置他个随身的小妾都还更不在意?
“可是,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端王语带保留。
顾宜芳只觉手背上烫的那块儿*辣的疼,没好气儿地道:“难不成还让她们过完中秋节再去宗人府?她们是犯了案,你当是让她们参加旅游一番,要挑个吉时?”
他忽然转了话题:“沈御医,你药箱子里可带着烫伤的药?”
沈御医头皮一抽,不过是让晾了一会儿的茶水烫了下手,要不要这么娇气还要用药涂抹啊?他心里腹诽,脸上却半点儿不敢露出嫌弃的表情,毕恭毕敬地道:“微臣这就派人去给陛下取来。”
“用凉水冲冲就行了,还抹什么药?”端王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皇帝,“皇兄,你这么多年,娇气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高洪书怒赞,端王发出的是人民的心声。
他进宫十几年,也没少服侍别的主子,连宫妃里都没皇帝这么娇气,毛病这么多的了。手抬高了他都嫌酸,梳头掉根头发他都呲半天牙,这还特么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皇帝,这么能作,又娇气,还间歇性发神经病,换二一种身份,分分钟让人弄死。
“王爷……”端王妃颤巍巍地声音轻唤道,她跪在地上,腿都有些麻木,脸上泪水冲着她抹的脂粉一道一道的痕迹,颇为狼狈。“你就没什么话要对妾身说吗?”
端王看着怪可怜见的,一身的肥肉转了两圈,才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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