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起身道:“世侄女,我真是帮不上忙,就此告辞了。”
“李世叔、李世叔……”任陈湘如怎般唤,李老爷开溜一般地离开了雅间。
请人吃茶一见,没借到钱不说,还得自掏饭钱。
陈湘如想着昨晚就该去祈祷,最好能求来前身的魂灵一见,也许前身知道如何化解危机。
绿叶愁云满布,这几日自家小姐一个个把与陈家在江宁城交好的人都求了个遍,这才借到了八万两银子,“大小姐,我去楼下结账。”
绿枝道:“大小姐,没借到钱,可明儿就到期限了。”
陈湘如想着:一定可以化解的,她做了官家千金女,就得承担起这所有的一切。实在不行,她就请老夫人出面到钱庄借钱,就如老夫人说的,总不能欠了百姓们的血汗钱,那些生丝多是寻常百姓的。“车到山前自有路,总会有法子的。”
她垂首而行,落漠而纤弱的身影落到周八眼里,竟有道不出的娇柔,周八心下一软,朗声道:“陈大小姐请留步!”
陈湘如蓦地停下脚步,扭头见是周八,上回派了陈二婶登门叩谢周家的解危之恩,这事儿算是了了。
欠身道:“给周八公子问安!”
周八笑了起来:“见外了。”突兀地问:“陈大小姐在借银子?”出口后又后悔了,哪有这样问一个小姐的。
陈湘如面色里掠过两分窘意,借钱又不是偷盗,既为借,便是会还的,谁没有个难处,谁不会求人帮忙,反而坦然笑道:“正是!”
周八道:“如果可以,我替你作保如何?”他这是怎了,在江宁城认识几个人,他可是打小在北方长大的,转而又道:“不是,我是说让我父亲出面给你作保,你需要多少银子?都可以办成。”
周八的父亲,周五爷、宁远将军,是正五品的武将衔,听说在辽郡一带屡建战功,陈湘如隐隐听人说过,这周五爷似在一场激战后受了战,奉旨回乡休养,便带了妻儿回到江宁。
推托一番,在陈湘如看来太做作了,她原就为银子的事快愁出白发了,既然有人说要帮忙,她又何必推托,“如此,就多谢周八公子了。”
周八呵呵一笑,“爽快!我就喜欢爽快的姑娘!”
喜欢?他在说什么,人家可是大家小姐。
陈湘如眨着眼睛。
周八不由得自打了自己一下,“陈大小姐别见外,我的意思是……是我喜欢爽快人,不是针对你……”
怎么越解释越乱!
周八又打了一下自己。
陈湘如只是甜甜地笑着,问:“不知周八公子何时陪我去钱庄借钱?”
“现在就可以,只是若我帮不了,我再回府请我父亲出面。”
绿枝见有人愿意作保,顿时来了劲儿,“倘若周老爷不肯呢?”她弄不懂周八是兴国公府哪房的公子。
周八依是笑着,“放心好了,我爹最听我的,他就我一个儿子,最疼我了。我先陪你去最大的钱庄。”
果真是车到山前自有路,陈湘如没想这么容易,没请周五爷出面,百通钱庄的人就直接借了二十万两银子给她。
天,这是二十万两呀。
不需要任何的抵押,直接由周八公子作保。
原来,周八公子是昭武副尉,正六品的武职衔。周五爷不是她早前所晓的宁远将军,在周五爷负伤休养后,被康正帝擢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周五爷是兴国公府继兴国公、兴国公世子之后的第三号人物,且他得来的一切更让人敬重,不是靠祖荫、世袭爵位,而是凭借着他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做了将军。
当天夜里,整个陈家都知道陈湘如借到银钱的事。
明儿绸缎庄里要给债主兑付也不成问题了。
夜里,老夫人唤了陈二管家来,令赵婆子取了自己那只带锁的锦盒,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就去趟百通钱庄,把大小姐借的银子都给抵了。”
陈二管家想说什么,见是老夫人的吩咐便应了。
赵婆子轻声道:“老夫人何不将这银票直接给大小姐?”
“我希望在我活着时,就能让他们有应对困难的能力。小姐、公子们知道维持家业不易,就会更用心。不必让大小姐知道我已还了百通钱庄的事,百通钱庄那边也要打招呼,要是大小姐还钱,只管收下,但得存到我名下。”
赵婆子应了。
兜这么一大圈,老夫人就是为了磨练大小姐。
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啊,生怕自己一朝离世陈家就支撑不住了。
次日陈湘如领了陈家大院东府的人前往陈记绸缎庄帮忙,众人从钱庄里搬出了一箱箱的银子,当场兑给了债主。
有人心下讷闷:不是说陈家完了么,怎么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忙乎了大半日,把各人的账目给清了。
陈湘如打赏了来帮忙的小厮下人,正要离去,织布房的刘管事寻来了,主仆二人到了酒楼。
刘管事低声禀道:“大小姐,大船租好了,人手也挑好了,个顶个都是识水性的,一共挑了二十个人,你看可够了。”
“好,明儿寅时二刻,在码头集中前往南边收购生丝。”
刘管事道:“那我吩咐众人在南边碰头。”
陈湘如一回府就请了陈湘娟来,姐妹二人一起去见老夫人,说了绸缎庄上结清债主银钱的事,末了又对老夫人道:“祖母,织布房缺生丝了,我想去趟南边采购生丝。”
老夫人问:“你手头可有银子?”
第027章 大海捞货
更新时间2014-8-27 8:31:11 字数:2166
陈湘如莞尔一笑,“有的,扬州钱记绸缎庄结了二万余两银的货银。”
陈湘娟虽知道,但姐弟四人都说好了,不会讲出陈湘如的真实用意。陈湘娟反而扮出忧心的样子,“二万两能买多少生丝,怕是不到一个月就用完了。”
“先采买这么多,等以后有了钱再进就是。”
老夫人拿定主意,这事儿既然交给了陈湘如,就由得她去。
陈湘如道:“二妹,明儿我就出门,家里的事还得有劳你操心。”
老夫人只不说话,陈湘如很用心,就连陈湘娟在打理内宅上也是用足了心思。她个人而言不想陈湘如而去,南边对她来说就是痛苦的来源,陈将达就是在那边没的。
大管家去了湘郡一带收购生丝,至今也没个消息,来过几封信,说那边的生丝一早就被扬州、苏州织造府及一些大织布房收购得差不多,大管家虽然去了,却一直没采买到多少。
陈湘如道:“祖母,我今晚写信给大管家,让他尽快回府,湘郡收不到生丝就罢了,南边没人去过,许还能收购一些。”
老夫人心下纠结不已,但想着孙女儿初掌家业,不好拂了她的脸面,正色道:“一路小心。”扭头时,眼里蓄着泪,却不愿让孙女们瞧见。
陈相富、陈相贵听说陈湘如要出门收购生丝的事,也过来陪她用晚饭,吃过饭,姐弟二人闲聊了一阵就散去了。
*
九月的清晨,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陈湘如带了刘管事又绿叶等人上了大船,往钱塘海方向奔去,又携了昔日随陈将达出门的幸存小厮,寻到了沉船的地方,放下绳子,让精挑细选的水生们下水寻觅。
第一天,没寻到。
第二天,还是没寻到。
第三天……
连陈湘如都有些气馁了,只是想着这许是个转机。
突地,吊着水手们下海的绳子摇晃了几下,陈湘如顿时跳了起来,刘管事张罗着小厮道:“拉上来,拉上来!”
片刻后,便有一只箱子上来,沉甸甸的,刘管事与三个小厮拉得呲牙裂嘴:“莫不是进了水?”
陈湘如歪头打量着木箱,一入船舱就流出一水来,稍稍一动,就听到铁器磨擦的声响。“刘管事,打开看看。”
一箱子倭镜,椭圆的、方的、圆的……式样各异,甚是精美。
绿枝拿起一面倭镜,这与她记忆里的铜镜不同,能清清楚楚地照出人影来,拿在手里小巧适用,“一箱子呢,这得多少钱?”
又有一根绳索摇了一下。
刘管事与人拉了起来,却是一个人,上来的是上回遇难时幸存的小厮,他浑身湿透,大气地呼吸道:“大小姐,下面有一艘船,上面全都是海货,上面还写了个大大的‘周’字。”
“周……”陈湘如沉吟着。
能被他们打捞到,只能说明这一片海域不深。
刘管事顿受鼓舞,忙道:“听说兴国公府的周三爷去年走了一次海货生意,回程途中在钱塘海与另一只货艘相撞,没等靠岸就沉了。因事先有准备,船上备了两艘小船,周三爷与下人才得以活命。”
如果陈将达当时也能备一艘保命的小船,也许就不会丧命大海了。
初见周八,她被人行刺,虽说一早她就有安排,但周八到底是救了她一面;再次相遇,周八出面作保,虽没请来忠武将军,但百通钱庄的人是给兴国公府面子的,也是瞧着他的面子上才给她借了银钱,让她不解了陈家危机。
陈湘如道:“绿枝,你回趟江宁,把这事告诉给老夫人,让她派人去兴国公府说一声,就说我们打捞自家的货船时,无意间找到了周家的货船,船上的货可以再打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