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没什么难度,高正便不曾推脱。
朱庭仙打了个哈欠,将前衙的事情安顿了一番,便回后院抱着云姨娘睡觉去了。他这些日子等着这批银子,都快扳着指头数日子了,总算盼到了。此刻心中大定,睡的也格外的熟。等醒来之后,顺便还抱着云姨娘爽快了一番,等丫环送来了水清洗完毕,这才摆饭。
云姨娘是知道这两日朱庭仙后院里又收了两个出色的女孩儿,前所未有的升起一股危机意识,更要使劲了浑身解数来缠着朱庭仙。又向他讨要东西,朱庭仙在后院的妇人身上向来比较大方,毫不犹豫便应了给她打一套金首饰。
其实南诏本地的女孩子们更多的是玉饰与银饰,偏偏云姨娘喜欢黄灿灿的金子,朱庭仙送她的便一律是金饰。
朱夫人是节俭惯了的,虽然看不惯云姨娘恃宠生娇,奢靡无度,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她度着男人本性喜新厌旧,便也只当云姨娘是朱府的过客,也懒的跟她计较了,免的自堕身份。
过两日云姨娘的新首饰送了来,她心中高兴,便约了几个相熟的官员家眷来家炫耀。其实南华县官吏家眷们平日相聚,也是有着各自的圈子。比如当家太太相请的,必定是当家太太。似云姨娘这般的妾,请的自然是旁的官吏家中偏房。
这日云姨娘请的其中有一位便是高正的小妾红莲。红莲略识得几个字,身材高挑丰满,又惯会奉承人,云姨娘虽然觉得与别府的小妾来往有点自降身份,但她若请了当家太太,人家来不来还两说。哪怕来了恐怕也不太情愿,别别扭扭还不如请个合自己胃口的,多说些入耳的话来。
红莲来了之后,见识过云姨娘新打的一整套金首饰,口里奉承的极好,回去便向高娘子学了一遍。高娘子便将此事当做闲谈讲给上门的胡娇听,“……咱们这位朱大人,可当真是疼小妾的紧。”
胡娇这几日都在烦恼。
许清嘉自那日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日之后,去她房里越来越频繁,而且似乎越来越不客气了。以前还知道敲门,后来……他似乎连敲门的礼节也忘了,想进去了就直接推门进来。
简直不能更方便。
比进自己的屋子还自然。
而且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他们晚上的战场从厅里挪到了她的房里。起先是她坐在房里读书,许清嘉也跟进来读书,后来就……不知怎么回事便将字贴大纸会挪了进来,学霸先生摆出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姿态来,在她房里扎下根了。
胡娇:……这是引狼入室吗?
她可不可以翻脸将许清嘉赶出去?
在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友好相处之后,还有某人坚持不懈的端洗脸水,最近连端洗脚水的事情都承包了之后,她似乎觉得,想要说出一句拒绝的话,越来越难。
一肚子烦恼的胡娇去高家散心,便听到了这则新闻。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显德十八年六月底,一大清早南华县衙就被冲进城来的定边军包围了。
南华县官吏刚刚进了县衙,正立在堂上等着朱庭仙前来,县衙门口的差役便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外面……外面让人给围起来了……”
朱庭仙还在后院,高正还当夷众百姓又闹将起来,将县衙给围住了。这种事情每两年总会有一起,他都应对习惯了,立刻喝止那差役:“慌什么慌?”
“不是……不是百姓,是定边军的服色……”
“……”高正迈出去的步子又往后缩了回去。
他手下的差役也就吓唬吓唬百夷部众,与定边军撞上,也只有退缩的份。
后院里,朱庭仙还被云姨娘缠着不放,一顿早饭吃的你侬我侬。近日私库充裕,他还有别的盘算,云姨娘有求必应,于是愈发的要出尽了百宝讨他欢心。
二人正歪缠着,门外便有小厮来报前院发生的一切。朱庭仙放下筷子便往前院而去,到得前衙,南华县所有的官吏已经被捆绑成了粽子,丢在一处,连差役也不曾放过。
高正歪着脖子与旁边的许清嘉小声耳语:“这是怎么了?怎么定边军跑到咱们县里来了?”
许清嘉早料到有此一事,因此比起旁人来倒显的镇定许多,面上却是懵懂模样,小声道:“高兄与朱大人关系亲近,你都不知道,我又从何而知?”他心中思量朱庭仙私挖银矿,也不知道南华县的官员们知道几何。又或者,高正亦是同谋?
高正思量一回,朱庭仙信重他是不错,可也不见得朱大人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他。但南华县衙被围,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不然定边军一向不掺和地方政务,只负责边境安宁,怎的突然插手?
他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朱庭仙出来之后,看着县衙堂上这一庭乱相,气的脸色都变了!
他如今就成个光杆县令了!
胡娇是时近中午,才得知南华县衙被围,县衙所有官吏包括县令朱庭仙都被下了大狱,这座边城暂时由军放接管了。
高娘子遣了丫环来报讯,请她过去一趟。胡娇先让高家的丫环回去,自己迅速将许清嘉昨晚抄录的东西拿到院子后面埋起来,又小心放着的花盆移回去,做好安全措施,才锁了门去高家。
那片埋帐册的地皮被常常挖开,连草都不好生长了,最后索性买了几个花盆回来,全是不起眼的花草,扔在那里,造成“主家不喜欢抛弃闲置的残花野草”之象。
崔五郎早在月初就离开了南华县,临走之时,与许清嘉深谈了一夜,也不知道二人在楼下谈了些什么。难得许清嘉晚上不曾驻扎在她房里读书习字,胡娇终于松了一口气,早早睡了。
等崔五郎走了之后,二人的相处就更尴尬了。
许清嘉倒是愈加体贴她了,她在厨下做饭,他若下班回来,势必要进去帮忙烧火。
胡娇:“……”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好到形影不离了?
只要许清嘉回家来,必定是跟着她转。
家里就这么大,原来厨房还是他的禁地,自从他开始烧水之后,胡娇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了——房间里也到处放着他的东西,从书到字贴,还有他平日自己涂鸦的字画,以及帐目帐册。
高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家中顶梁柱被下了狱,侍妾通房们通通挤在高娘子房里哭泣,高娘子平日也一贯顺从高正,对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莺莺燕燕们,她都想哭!
平日是高正抓别人进牢房,如今是他自己进去了,高娘子都免不了要想是不是高正平日作孽太多,要去佛祖面前拜一拜了。
见到胡娇,她犹如见到救命菩萨一般,上来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好妹妹,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县衙会被围起来?”
——那多半是朱庭仙私挖银矿的事情被捅到上面去了吧?!
胡娇心中如是想,只是她也有一肚子猜测,怀疑高正也许与此事也有关联,是怎么都不肯在高娘子面前说句实话的。但让她装丈夫被抓,自己惊吓过度难度又颇高——实在是这种瑟瑟小白菜的形象与她的内心不符,哪怕表演起来,恐怕也是比较生硬的。索性就不白费功夫了。
“高姐姐,你先别急。当务之急是先打听清楚县衙为何被围。”
高娘子眼泪滚滚:“我都让人去打听了,可是外面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只知道里面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至于为何被围,谁也不知道啊!”
“难道……是朱大人的原因?”胡娇转了转眼珠,试图引导高娘子往真相上靠拢。
高娘子立刻便歪了楼:“难道是朱大人胡乱加税,引的百夷不满,被上官知道了?”说完立刻大哭:“就算此事被捅上去,可是这关我家郎君什么事啊?”
胡娇:难道高正没有参与挖银矿?
她被高娘子抓着手,感觉到这妇人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了抓她上,她也要哭丧着脸了,被抓疼了。
高娘子还当她也担心许清嘉,忙松手去拭泪,又流着泪安慰她:“我……我这是吓坏了,妹妹别担心,许郎才来南华不久,就算有什么事,大约也与他无关,你不用太担心了。”
胡娇默默点头应和:我要怎么掩饰此事全是因为许清嘉而来的呢?
崔五郎是军方的人,当初发现南华县令私挖银矿,事隔数月,南华县衙被军队包围,原因不言自明。只是此事朱庭仙大概还当自己做的隐秘,却不知早已被人盯上。
南华县衙里,官吏差役都被押到了牢里去,独堂上留下了朱庭仙一人,被绑缚在堂下。他被定边军绑起来之时,犹自挣扎,破口大骂,却不知他一个文官遇上这帮兵痞,哪有道理可讲?旁边一名兵痞嫌他聒噪,吵的人心烦,脱下靴子将自己脚上一只臭袜子给扯了下来,团巴团巴,塞进了朱庭仙的嘴巴。
朱庭仙被连臭带羞辱,几欲晕厥,胃里翻江倒海,只觉今早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了。
此次领兵的乃是崔泰,他就坐在堂上,指挥一队队军士进后衙去搜朱县令的私库。
朱庭仙一听连他的私库都不放过,明显不是冲着他的政绩来的,想到私库里那些私铸的银元宝,顿时急了,呜呜叫着要爬起来与崔泰讲理,被崔泰捂着鼻子嫌弃:“臭死了,挪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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