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秦 (肆月四)

　　他点头应下，随即道\"两日不曾好好歇歇，今日便早些睡罢，我就在外面，安心休息。\"
　　我心中感激，孤身一人的时候，还好有纪先生在身旁，想到归家之日，遥遥不可期，尽管带出来的钱财足够我用好一段日子，可入不敷出，又能到什么时候？顾韦只怕也想让我知道，离了顾家，离了他的光环，我什么也不是吧……
　　

　　☆、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当，又到了三天一次的更新时间了，求花花，求收藏，大家有没有想顾卿呢？
　　强迫自己入眠，我心中还在盘算着刘季的事儿，可如今得罪了吕释之，吕雉还会给我好脸色吗？我若是硬要跟去，会不会帮倒忙？
　　历史记载: 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吕公者，好相人，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萧何曰：“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酒阑，吕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后。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也。”卒与刘季。
　　我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传说，除非吕公与我一样是穿来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刘季未来不可估量？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一开始就相中可刘季，看到了站在刘季身后的种种势力，便想把女儿嫁给他，且与刘季身后的萧何等人搭上关系，就好像多年之后，诸葛亮迎娶恩师之女黄月英那般，黄月英是否真的如史书上说的那般丑陋我倒是不知，不过联姻倒的确是摆脱客居身份，融入当地圈子的最好的方式。
　　唉，我这样分析会不会太冷漠无情了一点？说不定刘季对吕雉，诸葛亮对黄月英，是真的有感情所在的，我打了个哈欠，果然是很累了，在床上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这是我妻，淑子。”子房笑意满眼，拉出身后那个端庄贤淑的女子对我解释道，“阿卿，我寻得一生伴侣，你可要祝福我？”
　　不……不要……
　　“淑子与我是青梅竹马，一别数年却仍能在乱世之中相见，是天赐的缘分，子房自当珍惜，阿卿，你觉得呢？”
　　不可以……怎么可以……
　　“夫妻结首，自当白头，阿卿你是子房的挚友，可愿喝子房的一杯喜酒？”
　　挚友……什么挚友……张子房你是瞎的吗？你哪里看出来我把你当挚友了？我明明，明明是喜欢你啊……迟钝如我都察觉了自己对你的感情，为什么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看不到呢……
　　“阿卿，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他笑着一步步朝我逼近，我无措的后退，不……不对……一点都不对，我没有那么玛丽苏，没有那么圣母，我不可能在自己喜欢的人另娶她人之后还笑着祝福，这不可能！
　　“不！！……”
　　“卿儿你怎么了！”一人破门而入，我拉着被角缩在床边，呆呆看着帷幔，原来……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那些让我畏惧的现实，在梦中以无比真实的姿态出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没法再对自己隐瞒，我有多想他……
　　“卿儿？”纪先生问道，我摇摇头，笑道：“卿儿无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看了看窗外，道：”如今什么时候了？”
　　“刚刚天亮，若是还困可以再睡会儿。”
　　“不了，卿儿已经睡饱了。”我麻溜的爬起身，却见他立马站起来，别过头道“我先出去，你……嗯……有事唤我便是。”言罢竟是仓惶而逃，我看了看自己，这才如梦初醒……现在这身子已经十七岁，按照古人成婚年龄，基本可以算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羸弱的小豆芽了……只怕纪先生也是发现了这点，我也只有微微苦笑。
　　为保安全，今日我依旧去曹氏的酒馆呆着，纪先生有些犹豫，我却笑着赶他去衙门：“人家萧大人看得起你要你帮忙，你还推三阻四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趣？”
　　“你一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嫂嫂那儿安全的很，光天白日的，她那儿没人敢找麻烦！”谁人不知曹氏与刘季小霸王的关系？他的那些弟兄们可一直罩着曹氏，不然她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在这乱世之中开一个酒馆，三教九流的豺狼虎豹不早把她给拆骨入腹嘞！
　　“那你自个儿注意些。”我点头不停称是，吕家刚搬来不久，势力渗透也绝对无法和刘季这土生土长的沛县人相比拟，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这点分寸吕家还是知道的。
　　“纪先生，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都记住了记住了，”我捂住耳朵苦道，唐僧！他上辈子铁定是唐僧！呀不对，年代不对来着……唐朝离秦朝好远来着……
　　“好了好了，快走吧纪先生，整理案宗的时候用点心思，别东想西想的，”可别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思……
　　“刘小肥，姐姐来了哦……”刚到酒馆，我就十分欢脱的扑向床上那个朝我伸手要抱抱的小胖墩，曹氏干脆请我替他带孩子，自个儿安心在外面忙碌，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想到这个孩子一生还算平安，不过在吕后晚年的时候要遭受一小点劫难，不过好在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刘盈关系极好，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顾妹子，”曹氏挑帘而入，见我刚刚把刘小肥哄睡着，对我悄声道“辛苦你了，妹子。”
　　我乐呵呵一笑，刘小肥这孩子不爱哭不爱闹，就爱笑，我这几日带起来也很舒心，并不累，她示意我同她一起出去，我估摸着她是有事要同我说，便欣然应允，此时正是晌午，酒馆生意最冷淡的时候，我与她随便拣了个位置坐下，她拿碗给我倒了杯清水，歉道：“妹子是个文雅人，怕是不喝酒，我这儿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只有这个了。”
　　我摆摆手，忙道：“嫂嫂别这样，我出来做生意这么多年，也不讲究这些。”
　　她提了提嘴角，依旧不语，我有些纳闷，虽然这几日与曹氏交往较多，可我本身与她并不熟稔，唯一的交集也就只有刘季，所以，除了刘季，我与她之间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
　　果然，她摩梭着碗沿半晌，涩然道：“今天贸然找妹子，是为了刘老三……听说，县里面新搬来一户人家，姓吕？”
　　我一时语噎，这这这，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笑了笑，解释道：“这酒馆每日人来人往，喝着酒，交换着消息，便是我再迟钝，也该知道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干笑，她继续道，“前几日……无意间听到了妹子所言，我……我回去思索良久，觉得你所说不无道理。”
　　啥？我呆滞，她看了我一眼，叹道：“若是吕公真的有意与刘老三结亲，那也是他的福分，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嫂嫂……你……他……”我指着她，又指着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轻笑一声，抓住我的手，淡笑道：“妹子是不是想说，凭着我与刘老三的关系，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让他去娶别的女人？”
　　我赶紧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窘迫，只是点头，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用眼神示意我，我将碗递了过去，她也给我倒了一碗，看着她眼神朦胧，手撑着下巴，好似回忆起了很久很久前的过去……
　　：“那个时候，我丈夫刚死，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我一个女人家，不懂经营，在外抛头露面的，少不了被人欺侮，”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平日里赊账不还还算是好的，有些个贱皮儿，见我只是个寡妇，无依无靠的，便……唉，妹子你该明白，那段日子我过得有多艰难。”
　　我亦是叹了口气，如何能不明白？在这女子地位低下的秦朝，我便是再努力，却依旧不得不依附于别人生存，习惯了21世纪的女权主义，在这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我过得可谓是步步惊心……
　　：“后来，为了能维持营生，我跟刘老三好上了，”她对我淡淡道，我却惊的差点打翻面前的碗，这这这，他们俩最开始在一起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曹氏要维持生计？
　　：“别那么惊讶，妹子，你应该知道刘老三这个人的，整日不务正业，便是他那个亭长，还是用他老子的棺材本换来的，”她一口饮尽面前的酒，我本也想出于礼貌，一次全喝完，奈何想起上一次醉酒的失态……吞了吞唾沫，我还是一点点细细品尝吧……
　　：“但是他这个人呢，兄弟特别多，人又讲义气，所以我跟他好上了之后，基本没人再敢在我的酒馆里闹事了，那些个没皮没脸的，也都乖乖的给我认错，”言罢，她有些自嘲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对我道，“我该庆幸，刘老三还算看得上我这幅皮囊，跟他好的这几年，他也算是帮了我不少忙，我也不辜负他们家的指望，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刘季总不会无后就是了。”
　　岂止是无后……刘季以后的孩子早已不胜数，而刘肥，他真正意义上的长子，却沉默在历史之中，鲜有所闻，我默默饮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直直冲向咽喉深处，呛的我差点流下泪来，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曹氏这次与我谈话的真正目的了，果然，下一秒，她轻笑几声，带着一脸洞悉世事的了然，对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