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手,一直坐在阴影处的一个男子缓缓走出,身着黑衣,面容粗犷,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到那人脚下,冷声道:“你我约定的钱都在这儿了,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人。”
那男人默不作声,只是弯下腰拾起钱袋,搁到自己怀中,点点头,她嘴角带着冷冽的笑,向屋外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忽而狂笑几声,惊得她停下步子,我用尽全力,一字一字道:“便是我死,你也绝对做不成他的妻,绝对!”
她回头怨恨的死死盯住我!我也毫不示弱的顶回去!子房,虽我如今故作勇敢,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你是否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婵媛走后,那男子却是依然坐在原地双眼合起,环着他的长剑默默不语,我尝试着动了动缚着我的绳索,再去看他,无半分反应,我只当他是睡着了,环顾四周,似是没有什么能让我划开绳索,往一旁看去,有了!左边的地上,孤零零的躺着一块碎石,看起来还较为尖锐,应该能起点作用!我警惕的看着那人,一点点的挪动自己的身子,便是刚刚碰到它的那一瞬,忽而指尖一痛,一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击中我的手,我愤怒的扬头,听到那男子道:“你不必尝试了,你走不了的。”
他居然没有睡着!我偏头去看他,见他缓缓睁开眼,只是静静瞧着我,一双眼睛锐利的如同一只鹰,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戾气看着我,我心中一慌,在这个人身边,我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几乎要让我窒息,第一次,我真切的感觉到我是有多么想念子房,在他的身边永远好似都是那和煦温暖的笑,不明世间阴暗,子房,此番我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呢?
:“她让你折磨我,你为何不动手?”
他依旧是沉默坐在原地,我惊觉其实他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一般,回想起方才一幕,便试探道:“她给了你多少钱,我出两倍,放我走。”
他摇摇头,“与他人有诺,绝不可违背。”好一个重诺尚义!他身上居然还有任侠的个性所在,我心生一计,随即可怜道:“可我家中尚有母亲,她仅有我一个孩儿,若是我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又该如何的凄苦无依……”
:“再者……我本身并无过错,却遭他人所害,这又何其不公……”到最后,我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偷偷去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却好似有一丝的纠结,可是不过须臾,他依旧是摇摇头,“我留你到日出,之后你有什么话,我替你转达便是了。”
言罢,他竟起身出了屋外,反手关了门,铁了心不再受我影响,我便是大声唤他竟也无半分回音,抬头望向窗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也许我真的是要死了罢?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下我的心跳声,耳边却蓦地回响起了一些我以为早已遗忘在岁月中的对白,这些话明明已经时隔半年,却依旧悦耳清晰,我仿佛能回忆起那个嘴角噙笑,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风轻云淡的模样,我忽而发觉,似乎在秦朝的三年时光里,除了家人,最重要的,居然是他……
:“砰!”门被大力推开,一缕阳光透过门扉直直射了进来,我眯了眯眼,已经……天亮了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说罢。”他道,我看着他腰间的那把剑,应该不会很疼吧……也许这般过后,我就能回到属于我的21世纪,也不必在这秦朝苦苦求生存,也不必将渺茫的希望寄托给那玉瑗,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拜托你,去下邳寻一个叫香兰的姑娘,请你告诉她,我……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过得很好,请她和娘亲不要担心。”
:“好,”他略有迟疑,“还有吗?”
:“还有……”我一怔,随即轻轻浅浅的一笑,“请你告诉一个叫张良的人,就说……”
:“就说,阿卿此生能遇到他,乃是苍天之幸,便是只有短短半年,亦不言悔。”
:“我会带到,”他应道,随即寒刃出鞘,清晨的阳光折射在刀刃上,白晃晃的光照的我眼前一花,我缓缓闭上眼,听到长剑划破空气的戾响,耳畔响起的却是:
:“可是顾公子?”
:“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娶姑娘为妻!”
:“明日在下便可除下眼上的白布,到那时候,希望姑娘能在场。”
:“顾卿并非外人,洛前辈但说无妨。”
:“以后,你就称我子房,我便唤你阿卿,如何?”
子房,我顾卿不过一抹异世孤魂,却有幸在时间的缝隙里遇见你,得你相伴,在薄凉的人世之中尝岁月之冷暖,虽不过半世光阴,却仍想对你说一句,愿君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该何去何从?
“哐!”一声利刃碰撞的声响,却并未感受到预想之中的疼痛,我疲惫的睁眼,却见模糊间一袭白衫与那人纠缠在一起,强大的剑气冲来,竟然生生的击退了那人的剑,眼前的人我太过熟悉,尽管我从未看到过他用武,他惯来都是那个带着和煦笑容的男子,冲着我时永远都是那温润的笑,便是谈到国仇家恨时他也不曾半分变了脸色,可是如今,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真真切切是那博浪沙刺秦的刺客,那般矫健的身手,脸上带着我不熟悉的戾气,竟这般硬生生的将那人逼退了我身边。
他一跃至我身边,不费吹灰之力的割断缚住我手脚的麻绳,在我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我用力拥入怀中!那力道,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松开一般。
“你来了,”我努力的微笑,靠在他的胸口,有一股温热而熟悉的气息传来。
“我来,带你走,”他抱紧我,“我们,一起。”
我眨了眨眼,感觉到那专属于他的温度,还有那熟悉的味道,忽而就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为什么,在婵娟威胁我的时候,在我摔得浑身是伤的时候,在我静候死亡的时候,在我生死一线间的时候,我都不曾哭过,便是心底再害怕再恐惧,我也不曾落下泪,可面前的这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竟让我哭的不可抑制!我拽住他的衣角,不敢再放开……
“阿卿,没事了,没事了……”带着温度的掌心一下下轻拍着我,岂料却让我的泪更凶狠,他将我护在身后,剑指前方,冷声道:“伤你者,死。”
那人也脸色骤变,冲着我与张良的方向举起了手里的剑,而张良不等他出招,将我一推至安全的地方,便转而投入与其交缠起来,我只见白影黑影彼此交错,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模糊了我的视线,险些几乎有些站立不稳,我赶紧扶着墙壁,压抑住胃里空荡荡的恶心,怕是伤到了内脏,强忍着这股不适过去,却有一只手温柔的替我轻拍后背,纾解不适,我感觉抬头,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我抓住他的衣角,弱声道:“可有受伤?”
他摇头,小心将我架起,让开身子,我这才看见那黑衣男子倒在地上,嘴角带着几丝血迹,他托着我,走到那人身边,脸上是让人有些畏惧的冷峻,即便他这般是为了我,我却依旧有些局促不安。
“呵,”那黑衣男子随意的一抹嘴角的血,大笑道:“我项缠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杀妇女老人,今日无奈之举,便是要我死也是技不如人,十八年后还是一条汉子!动手罢!”
子房闻言,微微一怔,面上一丝犹豫与挣扎闪过,他偏头看了我一眼,我知此时自己的模样定是狼狈的很,便只是额头上干涸的血迹也甚是骇人,他便是这一眼,右手一横,不再顾虑,这般就要让他的长剑饮上那人的血,我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恐惧,轻轻压住了他的剑柄。
“阿卿?”他不解,疑惑道。
“子房,你已经想起来了,不是吗……”我细声道。
“阿卿你……”他惊讶,随即不可置信道,“可他伤了你!我不可能……”
我摇头,“不是他,他没有伤我,是我逃命的时候自个儿跌下山坡的,子房,你的远大理想,切莫因为我而耽误……”
他对着我,面色挣扎,我笑,知晓他做出的选择,在史书之上张良便是如此,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我而有所改变?尽管他的犹豫,让我很是感激……见他缓缓垂下手中的长剑,我终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眼前一黑,只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再无知觉了。
史书上记载:项缠,字伯,出生于下相,战国末期的楚国贵族。早年曾杀了人,跟随韩公子张良在下邳躲避。而项缠,便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叔父,项伯。《留侯世家》曾云:“居下邳,为任侠。项伯常杀人,从良匿。”
一片迷蒙中,我感觉到好似有人拿着手帕轻轻拭过我的额头,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让我想起那天夜里,那轻轻抚上我额头的温柔,我努力的睁开眼,试图看清面前的人,奈何眼皮有千斤重,挣扎了一番,终究是张开了一丝间隙。
柔和的阳光渐渐洒下,落在了我面前的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上,他此刻正专注的替我遮掩被角,不曾注意到我,而暖阳给他颀长的身躯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兴许是睡了太久而阳光又太刺眼的原因,在那一瞬,我竟有些怔怔的想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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