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苏培盛匆匆忙忙的出来,惊慌不已:“安嫔身边的近婢都被她刺杀在房中。就连……就连……”
“就连什么?”胤禛冷着脸问:“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朕无法承受,你只管说。”
“就连福敏公主与乳母也未能幸免……”苏培盛带着哭腔道。
“什么,福敏她……”年倾欢不敢想,孤身一人迈进房中。
苏培盛赶紧拦她:“贵妃娘娘切莫入内。”
无奈迟了一步,年倾欢已经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地的血水,原来都不是安嫔的。眼前是血红的颜色,脑中亦是一片赤练火海,这到底是为何?
“皇上,皇上……”
门外是皇后惊慌的吼叫声:“您这是怎么了,皇上……”
年倾欢这才慌慌张张的退出来:“皇上……您醒醒啊?”
静徽半跪在地上,皇帝就这么倒在她怀里。又惊又怕,生怕他有什么不好,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皇上,您醒醒啊……”
伸手要去按压皇帝的人中穴,年倾欢的手还没落下,就被皇后一巴掌打开。“皇后这是何意?”
“不用你在这里惺惺作态。”静徽愤怒的瞪着她:“没有你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本宫为皇上侍疾。何况若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为了年家,皇上何至于如此?”
懒得在这个时候与她争辩,年倾欢赶紧唤了苏培盛:“着人将皇上送回养心殿,请御医过去。这里留下人将里面收拾干净,暂且将安嫔牵制偏室,着人看着,不许她闹。尽量设法保全她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那都是皇上的血脉。”
“嗻。”苏培盛打点一切,倒是利落。
静徽由着内侍监七手八脚的将皇上抬上御辇,才冷冷对年倾欢道:“贵妃什么时候都是贵妃,什么时候都能如此的冷静。在你心里,到底是权势要紧,亦或者是皇上的安危?”
“这话也正是臣妾想问皇后的,您心里何尝放下过权势?”年倾欢轻蔑道:“若真的这么在意皇上的安慰,您何必一次一次的毒害龙裔,何必一次一次的做下危害皇上血脉的事情。难道你这么做,就是基于对皇上的爱?哼,别再佯装慈惠了,简直无耻至极。”
“本宫懒得和你在这里争辩。”静徽旋即下了台阶,去追皇上的御辇,狠话自然不会忘了说:“年贵妃你记着,倘若皇上有什么不测,本宫叫你陪葬。”
深吸了一口冷气,满满皆是血腥的味道。“倘若皇上真有不测,臣妾宁愿陪葬。可倘若皇后设计害人,臣妾担保您百年之后,亦无法与皇上合葬。在皇上心目中,永远不会承认你是她的皇后。”
“你敢。”停下脚步旋即转过身来,静徽的眼中,燃烧着满满的恨意。“你试试看!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奸计,有什么本事,都管饱叫你有来无回。”
“两位娘娘,别再吵了,皇上的龙体要紧,还是赶紧去养心殿伴驾吧。”苏培盛为难不已,语调也是慢慢的哀求。
“苏公公带路,本宫这就过去。”年倾欢沉静了自己的心,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的太快太突然,她只觉得心疼不已。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点薄薄的痛楚,却很是揪心。
钱通仔细为皇上请国脉,脸色阴郁不已。
静徽被他严肃的表情吓着,颤音问道:“到底皇上身染何疾?钱院判只管明言,不可对本宫有一字一句的隐瞒。”
“回皇后娘娘……”钱通凛眉恭敬道:“皇上并非是染病,而是……中毒。”
“什么?”静徽惊得几乎跳起来:“怎么可能,皇上的一饮一食,皆有宫中奴才伺候。为何旁人无碍,单单是皇上中了毒?”
年轻欢也是诧异,好好的,谁在这时候毒害皇上,莫非是……
她的眼神,以及她的不安,都落尽了静徽的眼中。“是你……是你下毒对不对?”
“皇后何必如此心急含血喷人?”年倾欢眉心里沁着凉:“臣妾几时下过毒?毒又从何而来?”
钱通轻咳一声,将两位娘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启禀皇后娘娘,毒并非入口,而是……通过肌肤深入头颅,凝聚在皇上的脑中。也就是说,下毒之人,必然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之人,以毒涂抹在皇上每日所用的梳子上,通过篦头,使毒素一点一点的沉积闹上。最终导致皇上中毒。”
“你是说有人在皇上的梳子上动手脚,用这个方法下毒?”静徽有些不信:“若是没有伤口,这毒也能入侵百汇?”
“是。”钱院判道:“下毒之人格外谨慎,这毒的分量很轻。即便不能每日都使用,久而久之,毒性也会慢慢的沉积。据老臣估计,从初下毒至今,至少也有一载了。”
静徽急的脸色发白:“苏培盛,你是怎么伺候的?成日里为皇上篦发的梳子你都么有检查过么?还不快呈上来让御医核实。”
“奴才该死。”苏培盛也万万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把梳子,竟然染了毒。“奴才这就让人呈上来。”
年轻欢皱着眉,在心里猜想这个人会是谁。能隔三差五的出入养心殿为皇上篦发,有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且还不会被发现,藏匿的这样深,足可见其心之歹毒。可后宫的妃嫔争斗,无非是为了圣宠。而机会没有人会对皇上下毒手,毕竟皇上薨逝,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处。除非……除非这个人急切的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这个念头闪过,年倾欢有三个怀疑的对象。其一是哥哥年羹尧,其二是熹妃钮祜禄氏,其三便是皇后。
然而对上焦虑愤恨的目光,她便打消了第三个怀疑的念头。皇后再毒,只怕也舍不得毒害皇上。也就是说,若不是熹妃,就唯有哥哥了。可哥哥又是怎么下的毒?经手人是谁?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过目。”苏培盛将皇上成日里用过的所有梳子都呈了上来。“这些梳子,皇上都用过。有些用的多,有些不常用。都在这里了。”
静徽认得,好多是宫里的妃嫔敬奉皇上之物。其中也不乏她送的,年贵妃送的。“钱院判,你来……”
钱通赶紧走上前来,逐一查验。尽量又快有准确的从这些梳子里,挑选出可疑的。随后确定了三把梳子,向皇后要了三盆清水。
“皇后娘娘,此三把梳子气味奇特,有些可疑。微臣现在就试试看,到底是哪一把有毒。”钱通一壁禀明皇后,一壁将三把梳子分别置入水中。有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将瓶盖打开,分别往三盆水里加了一些粉末。
果然中间的一盆水,遇到粉末开始变黑,而那黑水均是从梳子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年倾欢轻哼了一声,脸色微变:“这梳子果然有毒。”
“贵妃好眼力啊。”静徽慢慢起身,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本宫若是没有记错,这梳子是皇上登基之初,你亲手做的。上面描龙勾云的图样,更是你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记又狠又重的耳光,就这么抽在她脸上。静徽等着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年贵妃啊,亏得皇上这么疼爱你,亏得皇上这么在意你,亏得皇上对你百般呵护,与你交心,你就是这么回馈圣恩的?你太叫本宫失望了。”
*辣的疼微不足道,年倾欢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梳子被人动过手脚,又是谁这样陷害她?“皇后未免太天真了,是臣妾的梳子,就一定是臣妾下的毒么?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休想冤枉臣妾。”
“唔……”胤禛沉闷一声,慢慢的睁开眼睛。
“皇上。”静徽猛的转过身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到床边:“您醒了?您可觉得好些了么?哪儿不适?”
胤禛执意坐起身子,看着奴婢手里的三盆水,沙哑问道:“钱院判,你说朕的病是怎么回事?”
钱通行了礼,将方才的话赘述一遍,末了又补充道:“皇上,此人必然是能时常为您篦发的近人。否则三个月之内不用这梳子,药效便会大大减弱,也不至于弄成如今的局面。”
“皇上。”静徽跪在床边,哽咽道:“梳子是贵妃做的那一把。皇上您想啊,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在一年之中,时常相伴您与西暖阁中篦发?除了年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皇上,此妇蛇蝎心肠,您万万不可再心软,就这么纵了她贻害宫廷。皇上……”
“事情没弄清楚,朕信贵妃。”胤禛蹙着眉,表情淡漠:“皇后不必无中生有。”
钱通赶紧又道:“敢问皇上,这把有毒的梳子,您近期可有使用过?”
胤禛微微颔首:“的确用过。”
年倾欢也知道是怎么用的。就在今日,去景仁宫请安之前,裕嫔闹那出戏之前,她还用这把梳子,亲手为皇上篦发。
“用过就好。”钱通道:“用过这梳子之人,手指尖也会沾染毒性。若是常年使用,想必她的之间触及这撒了药粉手指尖也会变得格外黑。若只是用过这一回,虽然会黑,但毒性会少许多。也就是说,到底是长期下药,还是偶一为之,一试便知。”
“此梳子,乃是贵妃所赠。往常她也多此用过。”胤禛心里根本不信这是贵妃所为:“你这么说,便是将她归咎为罪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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