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娘娘,请让一让。”御医见此情形,不禁大惊。赶忙上前为那吉怜诊脉。谁知道手在对方的腕子上一搭,脸色骤然生变。“臣斗胆请熹妃娘娘示下,究竟这针是用还是不用?只怕此时,已然是千钧一发之际。稍微犹豫,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雁菡似乎没有迟疑。“御医请施针吧,但凡有事,本宫必将一力承担,只求你能救她平安。”
“臣遵旨。”御医赶紧让内侍监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了银针。
这个情形,雁菡有些不敢看,自领着初芽退到了旁边的空房中,就着温水清洗掉手上的血点子,安心等候。
“娘娘,您为何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奴婢冒险,倘若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她的命。但若是皇后娘娘,又或者年贵妃娘娘不许施针,这罪责便是要落在您的头上了。奴婢只怕,您骤然晋封为妃,已经惹得两宫妒恨,正愁没有借口打压您呢。”初芽不光是担心施针对熹妃不利,且还担心这件事就是皇后与年贵妃做下的扣。擎等着熹妃自己往里面跳。焉能知这里面,根本不是个深不见底的火坑。
“你担心的本宫都明白。本宫也一样担心不已。“雁菡幽幽的叹了口气。“方才没来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年贵妃会让我来处理此事。如今见到那吉怜,我心中就有数了。她不过就是花圃里侍弄花草的丫头,初芽,你可看见她身上的料子了吗?那是极好的贡缎,虽然颜色清淡,却是今春新贡的。试问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婢,怎么可能穿上这么好的缎子?”
“娘娘您的意思是,她背后有人撑腰?难不成,她就是年贵妃的人?”初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就算她是年贵妃的人,这件事和娘娘您也扯不上任何关系啊?贵妃要上演苦肉计,令皇上同情垂怜,尽可以自己演着就是,奴婢始终不明白,年贵妃为何一定要娘娘参摄其中!”
无奈的叹了口气,雁菡不愿意对初芽明说:“事情并非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而整件事情,年贵妃早已经比咱们更敏锐的洞悉了。她之所以要我出面,就是希望我能无声无息的化解此事,不要让后宫里的一些人觉着难堪。”
沉吟了片刻,雁菡接着又道:“这件事情,无论怎样都必须查出始作俑者。皇后已经发觉,那石头是被人动了手脚的。但愿徐瑞和不要令本宫失望。否则,还真是兜不住了。”
初芽到底也不明白,究竟熹妃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难道单凭一件衣裳的料子好,就能断定这个吉怜不简单!可是,这和宫里头的哪些人会有牵扯呢?为何原本镇定自若的熹妃,会一下子方寸大乱?带着种种的疑问。初芽诧异的福身:“奴婢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还望熹妃娘娘提点。”
“都是后话了,本宫暂且不想说。你赶紧去看看那边,御医施针如何了。吉怜的命,再怎么难也要保住。这是年贵妃的意思,如今也是本宫的意思。”雁菡的话音才落,皇后身边的郭肃一便走了进来。
“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这是皇后娘娘从库中寻出的千年人参,保命之效。娘娘让奴才交予熹妃,供吉怜使用。”郭肃一将东西恭敬的交到初芽手里:“奴才告退。”
☆、第四十章 :水落石出,满心酸涩
对着镜子里,自己逐渐衰老的容颜,静徽只觉得有心无力。先前的妆镜因着鸳鸯戏水双蝶飞舞的图案不够庄重尊贵,换成了百鸟朝凰的样式。其实来来去去都没有什么不同,照不出她的花容月貌,也照不出她的青春永驻。“罢了,庄重得体就好,本宫早已经过了用花钿点缀鬓发的年岁。只管挑些好看的,送给年轻的妃嫔们,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映蓉不爱听这样的话,少不得扁嘴:“娘娘,您正是凤仪万千的好时候。无端的说这样的话,听着叫人伤心。”
“放眼各宫,谁不是花容月貌,千娇百媚,如同那枝头上的春花一般亭亭玉立。宫里的暂且看不尽,何况选秀之期将近,宫外头又指不定得送来多少。本宫想不服老也不行。岁月催人,等同君恩流水,即便再有本事,到底留不住。”静徽取了一对翡翠珠耳坠子,对着镜子比了比,才戴上。“本宫并非自怨自艾,不过是白白一句感慨。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贵妃与熹妃这会儿还没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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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倾欢难得有兴致走一走,离着景仁宫还有段距离便下了肩舆。这几日,安胎的汤药喝的越发多,可胸口依旧是闷闷的不舒服,毫无食欲。“本宫以为,熹妃虽然利落,总得三日才能查明此事。不想方两日,来龙去脉已然尽收你眼底。当真是不可小觑。”
“贵妃娘娘抬举了。”雁菡低眉而笑:“说到钦佩,应当是臣妾对娘娘的敏锐钦佩已极才是。”微微的福了福身,以示自己的恭敬。这不是虚以委蛇的那一套,而是雁菡真的很佩服这一位年贵妃。“当日,臣妾初见吉怜,并没发觉她有什么特殊。直到进了她的寝室,才觉察她身上的料子,乃是今春的新贡,最好的缎子。却不想贵妃娘娘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已经洞悉一切。”
这席话,并非是恭维,而是她真的有所不解。到底年贵妃怎么就能如此的洞悉先机。吉怜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年倾欢冷漠而笑,并未发出半点声音。说到这个吉怜,那还得要感谢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了。年倾欢记得,皇上入宫不久,就封了花圃的一名小宫婢为官女子。所以那一日,一听说这宫婢是花圃的,登时心里也就有数了。“本宫如何得知破绽,不过是些许小事。要紧的,还是怎么找出伤人的那个人。”
看着熹妃胸有成竹的样子,年倾欢也不多问。“等下见了皇后娘娘,当说的说清楚就好。总不至于让本宫白走这一遭。”
“是。”雁菡点头,缓行慢步随着年贵妃进了景仁宫。
映梦轻柔的进来,神情自若:“皇后娘娘,两位娘娘已经到了,现正在偏殿候着。”
静徽这才将起身,就着映蓉的手幽幽的笑了:“年贵妃专宠多年,如今也有熹妃与之平分秋色。熹妃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谁料无声无息之间,皇上身边又多了这么一个。”
映蓉与映梦互睨一眼,发觉对方同自己一样的茫然不知,不禁相视而笑。
“娘娘,皇上身边几时又多了一个?奴婢怎么未曾发觉?”映蓉疑惑道:“这段日子,也未曾瞧见皇上常往后宫走动啊?”
默不作声,静徽只用空洞的笑容,维系着皇后应有的端庄大度。但作为妻子,心底的酸涩岂会只是一星半点儿?她真的很想问问皇上,究竟在他心里,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温存。皇上的心太大了,家国天下,权力荣华,还有这满后宫数之不尽的女子,她这个正妻,她这位皇后,到底有多少分量?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等在偏殿的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安。只等皇上一声平身,才回到方才的位置落座。
静徽拨弄了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心事重重:“熹妃让人知会本宫,说已经查明了当日御花园中之事,不知详情到底如何?”
雁菡这才起身,垂下眼睑细细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那一日,妾身让人仔细检查了假山石,发现一件可疑之事。那便是,假山石上,有一条乌黑发丝攒成的发绳,一股连着一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截,臣妾也可推断出,原有的发绳,长度必然能从两人多高的山石顶端,一直垂到山下。发丝与发丝之间,系着解不开的小疙瘩,显然是有人精心预备。臣妾细细一数,每一股均是四根发丝,粗细不起眼,韧劲儿却足够。”
“倒是精妙。”年倾欢赞了一句,复又垂下头看着皇后为她准备的红枣茶,不在多说一句。
雁菡点头,赞同不已。“的确是精妙的功夫,发丝细而微小,不容易被察觉,偏偏又有些韧劲儿。只是轻微的一拉断,上端系着小石子儿就能松动,待到年贵妃与公主经过之时,将垫在滚落石块下的小石子抽出来。
大石块失衡,必然滚下去砸伤人。而随后,拉绳子的人只要趁乱,将这一股长长的发绳扯下来,随风吹走,便可以做的了无痕迹。”
“果然是精细的功夫,但可惜还是难逃熹妃一双慧眼。”静徽知道熹妃超然轻灵,不愿多管宫中的闲事,否则凭她的心性,真要争宠,会有多少人是她的对手呢?“也只有入熹妃你这般心细如尘之人,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皇后娘娘过誉,并非臣妾心思细腻。只是行事之人过于慌张,痕迹收拾的并不干净。有那么一段乌发制成的发绳刮断在了山石的缝隙处,臣妾才能得以发现。”雁菡解释过了山石滚落伤人的关窍,随后正经了脸色。
“皇后娘娘,当日游园,臣妾与懋嫔在人后说话。未曾瞧见事发当时,到底是谁邻近假山。故而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臣妾猜测,此人一定就是在年贵妃身边的人。否则贵妃娘娘与公主在赏花,谁又会贸贸然的走过去碍事儿了。”雁菡之所以没有一口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是她想保留一些聪慧。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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