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问瑶瑶道,“要不要做些生意?”
“什么生意?”瑶瑶无甚兴趣。
陈山笑,“我看赵大夫颇有经商本领,你与她相近,若同她做些生意,也赚些体己银子。”
瑶瑶笑,“我要银子有什么用,有将军在,我不要银子。”
陈山就喜欢她无欲无求一心依赖自己的感觉,忍不住轻轻抚弄她的秀发,道,“我总在军中忙,你手头宽泛些,不要我不在,再让你受委屈。”
瑶瑶依在陈山肩头,“将军在,没人给我委屈受。”说着,叹口气,翘着嘴巴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往日可没对赵姐姐这样关心的?”她是个极其敏感的人,自然察觉陈将军与往日的不同之处。
陈山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来了个同窗,是赵大夫的旧识,他现在去帝都了,托我照看赵大夫呢。我想着,同窗都开了口,不好不关照赵大夫一些。她既擅做生意,军中门道多,与其便宜了外头那些商家,不若自家人发财,你掺上一股也是个意思。”
瑶 瑶一笑道,“赵姐姐与我认识这么久,若是那等会钻营的人,怎么也要走一走我的路子的,赵姐姐却从未开过口。就是我们来往,无非点心吃食一些小玩意儿罢了。 皆因她这样的脾气,才叫人敬重。不然若她真似外头那些削尖了脑袋的人一样,我们也不能来往这么久。于我,我不想见外头那些人,也不想别人来走我的路子,到 时为难的还是将军。于她,她是个审慎的人。这话我只跟将军说,先时赵姐姐同渝表哥议亲的时候,军中生意掺一手何等容易,她都没插手。”
瑶瑶先剖白了一番,将话一转,“不过,将军一片好心,待赵姐姐来了,我问一问她。不论她应还是不应,都知将军的好意。只是,我先给将军泼一点冷水,这事,多半她是不应的。”
陈山笑,“你只管问一问,她应不应是她的事。”
瑶瑶笑一笑,问起赵长卿是同陈山的哪个同窗有关系,听到郑妙嘉乃左都御史之子时,瑶瑶连忙问道,“郑公子可婚配了?”
“尚无。”
瑶瑶又问郑妙嘉的年纪,叹道,“赵姐姐婚事几番不顺遂,这位郑公子如此照顾她,不知是不是对赵姐姐有意?”
陈山道,“这就不知道了。明年春闱,妙嘉必然要下场的。若是有意,赵大夫年纪已经不小,何不来提亲呢?只是若无意,何苦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叫我格外关照赵大夫?”
瑶瑶不了解郑妙嘉,自然更无从猜起,只得一笑,“赵姐姐素有主见,何况,郑公子虽是三品门第,赵姐姐也不差啊,赵姐姐这样的本领,谁娶了她都是一辈子的福分。”
瑶瑶择日请了赵长卿到家,说起做军中生意的事,瑶瑶笑,“将军同郑公子是少时同窗,交情一向很好。这军中生意不比别的,咱们是近水楼台,有将军关照着,比外头那些人便宜得多。”
赵长卿并没有立刻回绝,也没有立刻应下,她做生意这几年,对外头的门道也知道些,反是问,“瑶瑶,你呢?你要掺股吗?”
瑶瑶笑,“我要银子无用,若姐姐想做,分了我干股,我也是捐出去。”
瑶 瑶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稍一思量便看出赵长卿的心意,感怀道,“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若是想弄银子,哪里会这样麻烦去掺和军中的生意。外头消息灵通的人都 知道将军待我好,每天不知多少人递帖子想走我的门路,我一个都没见过。姐姐按自己的心意来就是,不必考虑我。”
听瑶瑶此话,赵长 卿便不再犹豫,笑道,“那就劳妹妹帮我跟陈将军说一声,多谢他的好意,我也知军中的钱好挣,只是这军中生意自来是热门,但凡与军中做生意的,哪个没门路, 哪个没关系呢。将军要提携我,就不知要在何处驳别人的面子。我如今不愁吃喝,咱们亲姐妹一般,真有难事也不会跟你们客气。军中生意还是算了。”
瑶瑶笑,“好,我会跟将军说的。”
说 完了这些事,瑶瑶带赵长卿看她新做的衣裙,兴致来时,还叫了女乐班子,换了衣裳,在花园跳舞给赵长卿看。赵长卿还是头一遭看瑶瑶跳舞,赵长卿也是懂一点舞 蹈的,但,见到瑶瑶跳舞时,她才明白什么是舞蹈。那种目眩神迷的美丽,何等夺人心魄。赵长卿想,天下谁不喜欢美丽的东西、美丽的人呢?我都喜欢。
她抬头见陈山不知何时到来,正静静的注视着跳舞的瑶瑶。
赵长卿对陈山微微欠身,悄然离去。
赵长卿婉拒了陈山的提议是不想给陈山添麻烦,也是不想用这种廉价的方式用掉郑妙嘉付出的人情。只是,赵长卿再料不到会这么快求到陈山头上。过了宋嘉语的及笄礼,夏家忽然出了事。
夏文的爹夏老爷原是因罪发落到边城的,当初纪让使了银子,军中都疏通好了,夏老爷告了病,只管在家里安生的过日子,不必去军中充役。结果,忽然一道军令便将夏老爷发落到了军中大牢里去。
夏家一个外来户,平日里宁可吃些亏,也不会去得罪人的。夏家与外并无怨仇,好端端的,何况已是使了银子的,谁会再去为难夏老爷?
纪让直接就找了赵长卿,还有夏文夏武兄弟,连带着纪诺,大家一道商量救夏老爷的事。纪让道,“我又往军中寻了人,那些人军阶不高,只说是上头的吩咐。我们都是外来的人,思量许久,并未得罪过谁。赵大夫,你可有得罪过军中的人?”
赵长卿抿抿唇,“我去问一问。”
夏文也想到了瑶瑶那里,道,“我陪你一道去。”
赵长卿道,“你与夏武多去狱中看望夏伯父,他见了你们心里就稳了。我去问问我爹,看军牢里可有相熟的人,疏通一下,也能叫夏伯父少吃些苦。”
纪让道,“这你放心,牢里我打点过了,已经与阿文瞧过,夏伯父还好。”
赵长卿便直接去了瑶瑶那里。
抓夏老爷不过上头一句话的事,放夏老爷也不过是陈山一句话的事。至于赵勇寻的军牢里的熟人,根本没怎么用,夏老爷便被放了出来。
瑶 瑶叹道,“都是因我连累了姐姐。”接着便将来龙去脉告诉了赵长卿,“我如今是城中有名的狐狸精,家中大奶奶的兄弟在军需处任个小官儿,因姐姐常来我这里, 就招了人的眼。我寻常从不出门半步,就是偶有出去,必是与将军在一处的,那人动不得我,自然拿我身边的人做法。姐姐家里是六品门第,也不是好惹的,便从姐 姐的生意着手了。将军知道这事气个半死,吩咐我好生跟姐姐赔礼。我就说嘛,军中好端端的怎会寻姐姐铺子里大夫家里的麻烦。”
赵长卿笑,“夏老爷已经被放出来了,身上也无大碍,哪里还要你来赔礼,这就外道了。其实我也虑到你这里了,不然也不能上门。我爹是在卫所做百户,实在不知道军中的事,不然悄不声的花些银子把夏老爷弄出来,也省得叫你为这个烦心。”
“我 有什么烦心的,这种事寻常的很,烦心的是将军哪。”瑶瑶眉尖轻蹙,眼中一抹轻愁,“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也知军需是个肥差。大奶奶原是将军的姨 母家表妹,将军把小舅兄安排在军需处,可见对小舅兄很看重,他又最是个要脸面要强的人,偏生是他的人打脸。将军回家前我劝了他许久,莫要因此迁怒。姐姐不 是外人,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陈山简直气个半死,人家郑妙嘉刚托他照看赵长卿,陈山也有意交好赵家,不然不会有让赵长卿做军中生意的提议。赵长卿也是个稳得住的人,在军中生意面前犹不动心。赵长卿拒绝了陈山的提议,陈山并未着恼,反对赵长卿有几分另眼相待,觉着这小小女子行事与众不同。
结果,立刻出了小舅子兼表弟的事。
陈山不是没脑子的人,回家没去找妻子发火,也没去母亲那里,他直接与父亲说,“表弟不大稳重,前头撞死人的官司刚压下来,又生事非,长此以往,不是常法。”
陈将军问,“他又生事了?”
陈山把夏家的事简单说了,道,“夏家算什么,一个发配来的犯官,好端端的何必去为难人家。”
陈将军别有所指,“是啊,夏家算什么,你表弟也不是为了为难夏家。就为了个青楼妓|女,我看你是家也不要了!”
陈 山不与父亲讨论瑶瑶出身,他又将赵家说了一通,道,“郑博刚升了左都御史,郑妙嘉临去帝都前特意从甘肃路到边城来,亲自托我照看赵大夫。那赵大夫的亲爹, 就是当初在边城救了宋皇后的百户。赵百户的母亲出身边城朱家,刚致仕回边城的户部侍郎——朱侍郎,那是赵老太太的兄长。咱们做官,只恨不能多结些善缘,何 苦与这样的人家结仇?”
一个夏家,陈将军不放在眼里。但,此时的赵家,陈将军就得考虑一二了。
陈将军笑,“郑博最是个耿直的,生个儿子倒忒个多情。”又道,“那个赵大夫,是不是就是以前楚将军家未娶进门的儿媳妇?怎么又与郑家人勾搭上了。”
“爹你这话可真是,没凭没据的,不好坏人家赵大夫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