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说有笑的骑马绕了庄园一圈,也花了将将一个时辰,赵长卿道,“以后我老了,就像太爷这样过日子。”
朱太爷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摸一摸唇上两撇小胡子,不遗余力的打击后辈,“你还差得远。”
赵长卿笑,“走着瞧就是。”
有丫环捧了水来,两人都梳洗了一回,赵长卿拍了一点花水在脸上,对着镜子简的化个小妆。朱太爷道,“头发梳的不好,衣裳更不好。”
赵长卿为方便骑马换的男人装束,头发自然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个男人发髻。赵长卿也不乐意总听朱太爷说她难看,道,“等明天我换了裙子就好看了。”
“你那些衣裳都不大好看,等我叫如娘来教你打扮。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你才知道什么叫好看呢。”朱太爷自己是个大臭美,他又喜欢赵长卿,便很想打扮赵长卿。
赵长卿并不似朱老太太赏她东西时千般客气万般推辞,问,“什么衣裳?得先叫我看看。”
“自然要叫你看的,等你看了就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了。”
“就算我先时不大会打扮,也说不上是丑吧?”赵长卿身为女人,自然注重容貌。
“不丑不丑,小美女一个。”朱太爷笑着敷衍两句。
赵 长卿在朱太爷的庄园里过得实在舒服,朱太爷是不用人晨昏定省的,赵长卿想做什么,朱太爷都随她。若朱太爷有兴致,两人便一起玩儿。若朱太爷没兴致,便随赵 长卿自己捣弄去。譬如什么看小鹿喝水,给小奶狗洗澡之类的事,朱太爷没少鄙视赵长卿,觉着赵长卿没见识,尽干这些土了巴唧的事儿。
赵长卿对于朱太爷的鄙视基本处无视状态,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住了七天,赵长卿方告辞回家。
赵长卿一个劲儿的说,“太爷,我的小红马你可得叫人用心照顾,每天放它出去跑一跑,别总把它关在马厩里。还有我的狗,每天都要洗澡的,别生了跳蚤。还有在做的衣裳,我跟如娘说了,做好了不用给我送去,我下个月还要来的。”
“美得你,我还给你送,你有这么大面子?”
“就算没有,太爷也不用说出来嘛,让我在心里偷偷美一下怎么了。”赵长卿笑眯眯地,“太爷,那我就走了。”
“嗯,去吧。”
赵长卿还从朱太爷的庄园带了两坛酒回家,回到城里时已是下晌,赵长卿命人先去药铺。夏文一见赵长卿都恍了下神,方笑道,“赵大夫回来了。”
有几个病人认得赵长卿得也纷纷与赵长卿打招呼,赵长卿笑,“我还没家去,先过来看看,铺子里可还好?”
夏文笑,“都好,就是林老板来找了你一回。”
赵长卿点头,“那我去林姐姐那里看看,你忙吧,没什么事我就明天再过来。”
“好。”夏文实在想说两句别的,可一见赵长卿这般女儿打扮,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得看着赵长卿轻快的出了药铺。
赵长卿又去了林家铺子,林老板就在铺子里,一见赵长卿便笑了,“往什么深山老林里修炼成村姑回来了。”
铺 中并无他人,赵长卿转个圈儿,臭美的说,“我去了曾外祖父的别院,漂亮极了,住在一座木屋里,前头有小溪,溪里的水都是甜的,每天有小鹿去喝水。这衣裳是 在别院做的,好看吗?我首饰也是配了衣裳搭配的。”赵长卿并不是林老板那般倾城倾国、艳惊四座的类型,她是正经的鹅蛋脸,杏眼朱唇高鼻梁,也是小美女一 枚。如今她并没有梳怎样复杂的发髻,就是编了一根粗辫子垂在脑后,首饰只有一串装饰在额前的流苏状的红宝石,最中间的一颗有小指甲盖大小,水滴状,漂亮极 了。
林老板倒了盏茶给她,笑,“如今你可是越发臭美了。”
“跟林姐姐在一起,若成天灰头土脸的,多给林姐姐掉面子啊。”赵长卿接了茶,笑问,“我听夏大夫说姐姐找过我,可是有事?”
“是这样,李掌柜想跟我们合伙做胭脂生意,他找我谈了一回,我想着先跟你商量。”
“李 掌柜这眼力,不服都不行。”赵长卿呷口茶,“咱们胭脂铺子刚开始赢利,他就找上门了。当初亏钱的时候他怎么不上门。”高档路线并不好走,神仙养容丸卖得虽 好,胭脂水粉的竞争就格外大了,前头几月都是亏的,用神仙养容丸赚的银子补贴胭脂水粉,如今刚刚站住了脚,李掌柜就要插一杠子了。
林老板笑,“他生意铺得大,我们只能在边城小打小闹,这一点是不及他的。再者,我不知他人品,听说妹妹的调味粉就是与他合作,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一些。”
赵长卿道,“李掌柜人还不错。只是咱们在边城已经打开局面,断不能如先时做调味粉时那般便宜了他。”
林老板笑,“既然妹妹也有意,那我打发人去与他说一声,什么时候咱们一起谈一谈这事。”
“我听林姐姐的。”
赵长卿在林老板这里商量了半日同李掌柜合作的事,回家时已是落霞满天。正赶上赵勇骑马到家,赵长卿站在门口喊一声,“爹爹,你回来了。”
赵勇望一眼女儿眼中透出的欢喜与亲近,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酸,喉中竟有说不出的哽咽与酸楚,低头下马,赵勇已整理好情绪,笑道,“是啊,你这是才从太爷那里回来?”
“我下晌就回城了,先去铺子里看了一遭。”赵长卿去挽父亲的手臂,父女两个一并进了家门。
凌氏见着父女二人一道回来,笑,“你们怎么碰到一处了?”
赵长卿笑,“我在门口正遇着爹爹。”
赵勇笑,“太爷那里好吗?”
“很好,很有意思,我跟太爷说了,下个月还去。”
凌氏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赵勇道,“又不是外处,想去就去吧。太爷喜欢你,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凌氏笑,“你先去老太太屋里请安,老太太惦记着你呢。一会儿你爹爹换了衣裳,我们也过去,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赵长卿便带着永福回了自己屋。
凌氏服侍着丈夫换过百户官服,一面唠叨,“那丫头不知又得了太爷多少好东西,看她头上戴的,都是新鲜首饰。有空我得嘱咐她两句,可不能总这么不知客气的收长辈的东西……”凌氏还没唠叨完,见丈夫眼睛微湿,不禁怔了,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赵勇摆摆手,笑,“没事没事,我是高兴,很久没见长卿这样欢喜了。”我已经很久没见我的女儿这般快乐了。做为一个平庸的父亲,只能窝囊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尽委屈,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伤痛与煎熬。而今,还能见女儿重现欢颜,赵勇又怎能不开心。
真的是,太久没见女儿这般开心了。
☆、第169章
赵长卿去朱太爷别院的事,朱家人也是知道的。
其实朱家人倒也习惯了朱太爷对赵长卿的另眼相待,朱太爷就是这古怪脾气,入他眼的人,不好也是好;不入他眼的人,好也是不好。全在眼缘儿,无甚道理可讲,实在是争不得也恼不得。只得说赵长卿天生有这命,跟老太爷投缘。
过了重阳节,天气一日较一日的冷了,药铺里发了过冬的衣裳,提前置了上好的木炭,大堂每天烧得暖暖的,炉子上炖着姜茶,喝上一碗,从头暖到脚。
天 冷了,病人也少,倒是有许多人知道药铺里免费供应姜茶水,不为看病,就每天来蹭姜茶水喝。赵良栋都有些不乐意,赵长卿是个好脾气,笑,“不过多烧几壶水罢 了,若是家里过的好,大冷得天,谁高兴来喝一碗水呢。人家来都来了,喝就喝吧,姜丝祛寒保胃,多喝一些也无坏处。”
赵良栋在炉里添了新炭,笑,“也就是卿姐姐,寻常药铺给口白水就不错了。哪里像咱们药铺,春夏是金银花茶,秋冬是姜丝茶。”
赵长卿笑笑,继续低头翻看医书,时不时同夏文讨论一二。这是夏文最喜欢的时光,赵长卿在医术上很认真,不过没有夏文更精通,对于赵长卿的请教,夏文素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掀开厚厚的油布棉帘进来,递了帖子道,“小人是少将军的亲随陈安,奉少将军之命,请赵大夫去我们府上给小夫人看病。”
赵 良栋接了帖子递给赵长卿,赵长卿见是泥金拜帖,打开看过,道,“我从没去过将军府行医,将军府门第高贵,何况军中自有御医,如何用得到我一介小女子?不瞒 陈管事,我铺子里医术最好的是夏大夫。”陈安穿一身青绸小毛衣裳,他又自称是少将军的亲随,想来是有些地位的,故此赵长卿称他一声陈管事。
夏文明白,赵长卿并不是真要把他推在前面,不过是拿他挡个话罢了,便知机道,“若将军府信得过在下,在下随管事走一趟如何?”
陈安忙道,“不瞒赵大夫,因是女眷症侯,故此要请赵大夫亲往。少将军催得急,小人已备了马车在外头侯着,赵大夫,您放心,就是去看病。”
即使是女眷,挂上帐子,照样可以请男大夫出诊。赵长卿心下疑惑,此事又不好推辞,只得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