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苏立刻听出来话里的酸意了。难怪第一次见面云想容就要对自己充满敌意。原来是少女怀春,不巧那良人正好是神王殿下。偏偏她回京的时候,的确跟随着神王殿下的大军一道回来的,难免外人会这么看。
“怎敢劳动神王殿下护送,只不过我家舅舅同神王殿下同行,爹爹和我们又正好和舅舅同行罢了。”白流苏几句撇清关系。云想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不理会白流苏,自回了内阁。
郑家几个姐妹面面相觑,皆有些讪讪的。她们这位大表妹被四姑姑几乎是宠上了天。这份高傲已经见怪不怪。郑玉书忿忿道:“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转头连忙安慰白流苏道:“阿苏,我们不理她,我带你去投壶玩。”
说完牵着白流苏去了暖阁一角,和丞相府家的小姐们凑在一起玩起投壶来。白流苏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起龙千玺来,真是凭白受一份冤枉了。安静站在一旁不语,看着郑玉书屡投屡败,到最后气的郑玉书丢了羽箭,气鼓鼓的说:“今日这投壶也跟我做对!”
丞相府的几个小姐脸色一正,都以为郑玉书是真的生气了。欲言又止,投壶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白流苏无奈的笑笑,知道郑玉书并非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赶紧上前一步岔开话题:“我走的时候你种下的那朵兰花,如今还活着吗?”
郑玉书果然被白流苏的问题吸引,眼睛亮亮的回答道:“当然还在了,现在它长得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瞧瞧。”说完就牵着白流苏朝门口走去。几位丞相府的小姐朝着白流苏投去感激的眼神,白流苏淡笑的回以点头,便跟着郑玉书一起出来看她的兰花。
☆、115、玉书
两人并肩出了暖阁,郑玉书侧身拍了拍白流苏的手臂安慰道:“你莫要和想容一般见识,她自幼被四姑姑宠惯了,在家里头深得祖母的宠爱,这番脾气,对谁都是一样的。”
白流苏知道郑玉书是怕自己放进心上了,会意的笑笑打趣道:“谁不知道郑王府的三小姐是这家中最受宠的孩子,怎么今日反倒自谦起来了。”
郑玉书叹了口气,两人沿着荷花池子往前走“那是从前,自从四姑姑家的云想容出世,我可就拱手让贤了。谁让她四岁便能识文断字,是个天才童女又长的如花似玉。”白流苏从郑玉书的口气里听出酸溜溜的味道来,当年她年纪尚小,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同这位云王府的嫡女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位小才女。
只不过这位才女的脾气,可真是不敢恭维。白流苏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若是照前世自己的脾性,今日恐怕已经同云想容扭打起来了吧。这边白流苏尚在愣神,郑玉书已经自顾自的把话接了下去:“今日祖母寿宴,一向从不参加此类宴席的神王殿下和天师居然双双到场,大家都觉得惊奇。想容妹妹对神王殿下有意,已经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你这次可算是撞上了。”
郑玉书颇为怜悯的看了白流苏一眼,谁让白流苏恰好和神王殿下同行呢。要知道神王殿下这么多年来从未与哪个女子同行过。即便白流苏只不过是坐在自家马车中,跟在大军里,那也足够令云想容不快了。
白流苏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偏头问道:“说起来,阿蛮你下个月就该及笄了吧。”听白流苏一说,郑玉书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忙轻手推了白流苏一把。在大庆,女子及笄之后,就意味着离成亲不远了。所以郑玉书不自觉的想到了那里。
“哎呦,我不过是问及笄的事情。你脸红什么?”白流苏忍不住调笑起来,心里却已经在想着该给阿蛮准备什么样的及笄礼物才好。毕竟是她珍重的人。绝对不能马虎了。郑玉书被她说的恼了,伸手就去打她。
正好花园里头没有别人,只几个贴身丫头远远跟在后头,两个姑娘一路打闹。来到了郑玉书栽种兰花的花房。说起来那朵兰花也并非什么珍稀异种。只是某次下雨天,她和阿蛮一起在墙脚发现的普通野兰。
当时那小花像个垂死之人一般,躺在污泥当中,白流苏断定这花死了,阿蛮却执意把它挖了出来,栽种在花房里,精心呵护。没想到这小野兰居然起死回生了。
“想当初还是朵垂死的野兰,如今到被你养的亭亭玉立,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白流苏不由得感叹道。
郑玉书不语。只是盯着兰花,顺手拿起花洒灌溉,她的眼神中似乎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亮光:“只要坚持。总会有想要的结果。”
白流苏深深看了阿蛮一眼,这位看似天真活泼没有受过一点风吹雨打的王府三小姐,恐怕真正的经历,是外人不可知的。便是她这位闺中密友,也不能完全知道,这几年在阿蛮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她似乎还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心里从不藏事的女娃娃。又似乎有的时候阿蛮不再是从前那个阿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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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们还在暖阁中嬉戏,少爷们也在画厅作乐。白流苏跟郑玉书这两个久别重逢的闺中密友终于有机会在花房里说些悄悄话。两人便像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的撩起裙摆,坐在花架之上,悬空的双脚一荡一荡,分外惬意。
“阿苏,你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安静了许久,白流苏忽然听到阿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似往常的俏皮,这声音里带了些不安和希冀。
想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也终于知道担心自己的姻缘了。白流苏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反问道:“阿蛮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郑玉书不高兴起来,侧过头皱眉道:“是我先问的,阿苏不要耍赖。”言罢就要来掐白流苏的软腰,她最怕这个,不得不举手投降。“我说我说!”
“说起来,自古儿女的姻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想嫁一个男子,若爹娘都不同意,想也是白想呀。”白流苏胡乱搪塞了一个答案。实际上,她对男女之情的信心早在前世死去的时候消失殆尽了。这辈子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尝背叛的滋味。
思及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郑玉书并未能注意到白流苏的小表情,只不过皱了皱眉头道:“阿苏真是胆小。我便只要嫁我喜欢的男子,若是被逼婚,定会剪了头发做姑子!”
白流苏却抓住了郑玉书话里头的破绽来:“我竟不知道阿蛮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说完神色**的盯着郑玉书看去。吓得郑玉书满脸通红,立刻去捂住白流苏的嘴:“你可真是个口没遮拦的,我只说要嫁我所爱,何曾说过有喜欢的男子?”
白流苏费力扒下郑玉书的手来,喘了口气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被白流苏这么一问,郑玉书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待我十分心思,我倾尽一生对他好,绝不辜负。”
白流苏十分惊讶的望着郑玉书,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根本就是奢求。大庆的男人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便是邓氏和郑三老爷这般恩爱的,老王妃还给郑三老爷送了个姨娘呢。像自家爹娘,若非白老太太并不上心,爹爹房中早就妖孽丛生了。
想到这里,白流苏又松了口气,好在爹爹的心思从来没有从母亲的身上移开过。只是白流苏不曾想到,即便他爹爹不想,偏偏有人硬是送上门来。
“阿蛮,我真佩服你。”言罢,白流苏还似模似样的对郑玉书做了个揖,把她给逗笑了。“你呀,惯会取笑我呢。只不过我说的,可是认真的。”
白流苏不由得叹了口气,阿蛮的想法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王府之女,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自己,更何况阿蛮的品貌在众女之中乃是最好的。她的婚姻便是邓氏和郑三老爷都做不得主,全看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安排,可是依着阿蛮的性子,若是真到了那一天,白流苏不敢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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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这一声叹息,花房顿时冷情了起来。这时候长欢在外头叩门道:“小姐,郑大小姐请郑三小姐和你一起回暖阁对诗呢。”
郑玉书一听对诗便不耐烦道:“不去!”白流苏摇摇头劝道:“你今日是主人,若是你不去,丞相府的几位小姐便以为方才真是把你惹恼了,这往后若是生了嫌隙该如何是好?”
郑玉书苦着一张脸,烦躁的绞着手帕:“这种诗会何必参加,反正每次都是云想容夺得魁首出尽风头,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
白流苏不知道的是,郑玉书人如其名,这几年来在贵女之中也是小有才名,偏偏姑姑家的云想容总是在任何一场比试中都压她一头,让她总是担个万年老二的名头。所以一听说诗会,郑玉书本能的拒绝。
“这云想容果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白流苏倒是生出一分好奇来。郑玉书突然想到一个注意,便冲外头候着的丫头环佩道:“你去暖阁问来题目,我们写了送去。”这样一来既不必让丞相府的小姐们误会,又不用去看云想容那副高傲的样子。
环佩只好遵命,前往暖阁要题目。白流苏依旧陪着郑玉书在花房中转悠。突然在一排花架上看到一株有花无叶的奇花,开的甚是妖艳,更令白流苏觉得奇怪的是,那花明明没有香气,可就是完全吸引住了白流苏的眼睛,不似牡丹的华贵,不似莲花的清高,偏生开的极具妖魅,张狂如最放肆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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