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宫女去捡来塞给八福晋,她惊恐地往后退,可突然意识到这里人多,且大福晋也在,唯有颤颤巍巍地接在手里,灯笼的映照下,能清楚地看仔细耳环的式样,就是她丢失那个,八福晋直觉得背脊一阵寒凉,手里的耳环像化作锥子一般,顺着指尖就往她心里钻。
大福晋那儿则笑着:“什么金子呀,真金可不是这么闪的,这都是假的。你们这些奴才,还以为捡到宝了吗,捡去玩儿吧,这东西不值钱。”
宫女太监们便是不贪财去捡,也要清理道路,让福晋们走过,刚七手八脚上去把那些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踢到一旁,突然一阵大风卷过,两边灯笼尽数熄灭,连大福晋、八福晋身边的灯笼也熄灭了,刚刚还金灿灿的时间,突然变得阴森起来,大福晋哆嗦了一下,忙吩咐宫女们:“赶紧走吧。”
八福晋身子僵硬,被宫女搀扶着小心翼翼往前走,重新燃起的灯笼照在地上,那一枚一枚还未被踢到边上的耳环清晰可见,宫女们则不断地重复着让福晋小心脚下,冷不丁有人说:“真是闹鬼了,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呢?”
话音才落,八福晋觉得有似乎有人拍了她的肩头,不由自主地一回头,惊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孩子在方才的拐角处朝她招手,八福晋尖叫出声,把周遭的人唬了一跳,可是众人再四周看看,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大福晋被弄得心里毛躁,责备八福晋大惊小怪,不愿再和她同行,带着人急急忙忙就走了。
宫人们劝八福晋继续走,而她失态地尖叫后,立时就醒过神,随意应付几句敷衍过去,可是被搀扶着才迈开步子,竟一脚踩在那些东西上,花盆底子顺着一崴,她本就已双腿发软,比不得大福晋方才还能站直,自己硬生生就摔下去了。
而这一摔,地上全是那些耳环,硌在她的身体下,她伸手想撑住自己,竟也摸到满手心的耳环,八福晋直觉得一阵恶心,万般恐惧下,竟两眼一黑,厥过去了。
远处的道路上,岚琪与环春和几个小太监看着这一切,因为八福晋厥过去,那里乱成一团,且说刚刚飘过的孩子身影,连环春都被吓了一跳,可却惹出岚琪的眼泪,若是真能还魂,他真希望能再见一见胤祚和弘晖。
“走吧。”岚琪冷然道,转身往回路而去,环春只听得主子冷漠地说着,“这才刚开始呢。”
那一晚的事,隔天就在宫里传开了,八福晋是被抬出去的,都说是在宫里撞见鬼了。可那条路上,后来的人去查看,根本没什么耳环铺满地,和寻常的道路一样干干净净,附近几处也没有异常,连半只耳环都没瞧见。
因大福晋说是不值钱的东西,见惯了好东西的宫女太监也不屑去捡,结果竟是什么也没留下,众人越想越吓人,好像他们一道遇见了鬼似的,闹得大福晋回去后,也吓得病了一场。
☆、819新格格钮祜禄氏(三更到
大福晋这一病,倒是分去不少人们对于八福晋的注意,又因那晚的事众说纷纭没有个确切的说法,便没将这件事与弘晖阿哥的死牵扯上,反是说中元节将近,宫内阴气太重。在太后的干预下,请了高僧进宫诵经,以求驱除邪气,太后又率领六宫焚香礼佛,数日后大福晋病情好转,八福晋也恢复精神,总算云开雾散。
可八福晋的精神,不过是对着外人才有的模样,关起门来的惊恐不安,只有八阿哥一人看在眼里,夫妻之间渐渐有了隔阂,但外人尚未察觉。
与此同时,毓溪的信已送进永和宫,那日正好岚瑛进宫来,见姐姐看信后叹气,在姐姐的允许下也看了毓溪的信,再有那一张附在信里的生辰八字,便问岚琪:“您怎么看?”
岚琪道:“毓溪自己相中的人,应该错不了,可是这孩子这么做,胤禛会怎么看待,胤禛很在乎她。”
岚瑛小心地将信件收好,劝慰姐姐:“这事儿怕是由不得您了,贝勒府一下失去两个孩子,毓溪心里自然会着急,四阿哥在乎毓溪,毓溪也在乎四阿哥。照我看,这事儿若是他们小两口有了主意,您就求皇上答应了吧,这姑娘瞧着出身也不赖,姐姐若是不放心,我去外头给您打听打听。”
岚琪颔首:“打听详细总没错的,等我问过皇上,若是能顺了毓溪的心意,也不是坏事,私心来说,我早就希望胤禛再多生养些孩子,没想到越盼着,竟……”
话到伤心处,岚琪不免眼眶湿润,岚瑛几番劝解后,便热情地离宫去为姐姐打探这钮祜禄家什么来头。
岚瑛如今在外头左右逢源极吃得开,不消半日就传话给姐姐,告知了这位钮祜禄小姐的身世。虽说与她夫家同姓,却不是一个祖宗,与阿灵阿家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其父只是区区县城小吏,但胜在家世干净,姻亲之中,倒有几户显贵。如今胤禛和毓溪暂住的,便是这位小姐的嫡亲姨母家。
待岚琪与玄烨提起,玄烨竟是知道这个钮祜禄凌柱,说大清官员都在他的脑袋里,就是千里之外的守城人,他至少也看过一眼名姓,许多官员一辈子也见不得天颜,可玄烨却知道他们的存在。
见岚琪意在成全了毓溪,便道:“这个容易,把他调来京城给个差事,顺便把女儿指给胤禛就好。”但玄烨也说,“侧福晋是不成,朕心里有了人,如今凭她是谁,除了毓溪谁也不能越过那个位置。李氏那会儿若非看着江南的颜面,朕也不乐意给侧福晋的名分。”
岚琪倒是替李氏说话,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辛苦为胤禛生育那么多孩子,如今若非还有弘时撑着,四贝勒府才真真是可怜了。
而两人说起岚琪在七夕那晚吓唬八福晋的事,玄烨竟说岚琪太温和,不解气地怨她:“你若下不了狠手,朕来做好了。”
岚琪则笑:“臣妾也知道,人是真可以被吓死的,可死多容易啊,臣妾还想留着她警醒八阿哥。纵然八阿哥一定不想杀弘晖,可这事儿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一直都在算计,总有算错的时候,要么害死别人,要不就是有一天,害死他们自己。”
玄烨眼中掠过冰冷的怒意,沉声道:“可不是,也许朕这盘棋还没走完,他们自己就先把自己兜进去。聪明反被聪明误,人一旦开始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一个,脚下的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如此,中元节过后,七月末时,京城里悄无声息地调来了新的典仪官,京内官员出出进进每年无数的调动,谁也没在意多了谁少了谁。中秋前四贝勒夫妻俩回到京城,他们才到宁寿宫给太后报平安,皇帝的旨意就追着过来,将四品典仪官凌柱的女儿钮祜禄氏,赐给四贝勒号格格,选吉日进门。
这事儿胤禛和毓溪说过一回后就没再提起,他竟不知道妻子已经与皇阿玛和额娘达成了默契,在太后面前听了几句宽慰劝导的话后离了宁寿宫,一出门胤禛就质问妻子:“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格格?”
毓溪则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与你讲过的。”
胤禛急道:“我没答应你,那晚我说得清清楚楚。”
毓溪却径直朝永和宫走,撂下一句话说:“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你也答应过我。”
自端午节之后,岚琪还是头一回再见毓溪,之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说她不好,一直悬着心,现在离京调养数月归来,看着眼中仍旧有悲伤,但气色尚好,她总算稍稍定心。将儿媳妇拉到身边搂在怀里,不消说什么话,丧子丧母的剧痛,毓溪一下便绷不住,伏在岚琪怀里哭了。
胤禛却站在边上,绷着脸问母亲:“那个钮祜禄氏是怎么回事?”
听这一句,毓溪反而镇定,擦掉眼泪,先于岚琪说:“额娘别理他,每次要他纳妾,就跟要他命似的,合着我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想不通就让他想不通好了,皇阿玛圣旨都下了,人还是要接进家里的。额娘,他答应过儿媳妇,家里的事我说了算。”
岚琪看了眼儿子,胤禛皱着眉头敢怒不敢言,她沉声道:“毓溪是为了你的子嗣着想,你以为她乐意你和别的女人好,你不体谅她还要怪她不成?如今还有谁比毓溪更难,她如此坚强为你撑着体面,你还不多顺着她些吗?”
言语间,岚琪朝儿子使眼色,胤禛不敢忤逆母亲,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她们婆媳撂下,说去见父亲,怒冲冲地就走了。
儿子一走,婆媳间才能好好说话,毓溪如今没了亲娘,更敬重婆婆,彼此说尽肺腑之言,毓溪又是久违地痛哭一场。岚琪总是想,她对儿媳妇好,儿媳妇才会对儿子好,一家主母若体面尊贵,谁都会对这个家高看一眼。
但关于八阿哥八福晋的事,岚琪和玄烨有默契,暂不与他们说。怕孩子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虽然切肤之痛下做任何事都可以被理解,可他们的人生不能在此止步,他们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等有一天走到那个位置,再为他们的儿子报仇不迟。
可玄烨岚琪煞费苦心,为儿子的未来打算,偏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这件事上被莫名其妙牵扯的太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而在太子看来,兄弟之间若能反目,闹得龙颜大怒,也就没人有资格再与他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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