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刚踏进东苑,只觉得空气异常的凝重。
“南浔你给我跪下。”
老太太凌厉的声音穿透南浔的耳膜,南浔依言而跪。
“南浔你可知罪。”
南浔抬眼望着一下子忽然苍老很多的老太太,心有些发酸。
“浔儿听从老祖宗的吩咐在杏林苑禁足,不知犯了什么错事惹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既然知道又何必做这种毒害姐妹的事,如今这南府里再不能留你,你走吧。”
老太太说到这里沉声叹了口气。
“桑管家把包裹给她,以后你也没我这个老祖宗,我也没你这个孙女。”
这一番变故让南浔一下子慌了神。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老太太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刺伤她?
南浔觉得胸腔发酸,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孕育出一层水汽。
“老祖宗,即便是要赶我走,也请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浔儿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
老太太看着南浔心疼的厉害,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除了要把她赶走之外,实在找不出继续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你因为嫉妒锦雪的美貌,用带毒的杜鹃花制成香粉让她焚烧,害的她脸颊受损;前阵子又故意在庭院里装鬼企图利用已经亡故的锦葶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又故意装扮成锦瑟的模样试图套取锦素的话,你心肠歹毒,嫉妒心强,不配再待在南府,从今日起你南浔便同我们南家再无任何瓜葛。”
听完老太太的这些话,南浔瘫软在地。
失策了,不管她如何的费尽心思还是失策了。
她的身边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一个是真正为她好的人,老太太或许有她自己的苦衷;墨竹呢,她竟将今生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墨竹的身上。多么的可笑,她真是太天真了,她忘了前世她是被这些人怎么害死的了。
南锦素冷笑着看着一败涂地的南浔。
若不是那晚她同南锦瑟商量完对策后分手,她也不会想到她面前站着的那个会是乔装打扮的南浔,坦白说南浔的易容术当真是了得。
当然要说这功劳自然有墨竹的一份,若不是墨竹告密,她如何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又如何会同南浔说那些混淆视听的话。
南浔啊南浔,你真是糊涂,你以为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友情可言吗?人与人之间不过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南锦素走到南浔的身旁,低声说道:“南浔,你没想到自己原本制成的杜鹃花香粉会在南锦裳房里吧,别忘了你即便是再有过人的本事,若是身边没有可靠的人一切都只是空谈。”
南锦素说完这些笑脸盈盈的起身。
“老祖宗,素儿已经跟南浔妹妹说好了,南浔妹妹是不会埋怨老祖宗的。”
南浔没说话,她起身接过桑管家手里的包裹,转身走了,临走前望了老太太一眼,那复杂的神情让老太太直到后来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愧疚不已。
☆、第三十九章 权势
从杨氏家回到南府,不过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再次居无定所。
没想到会这么快,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还没来的及报复,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吗?
就算是她死后重生,就算是她想尽一切办法不落入敌人的圈套,可最终仍然躲不过这样的命运。
南浔只觉得胸口发紧,鼻子酸酸的。
一路上那些原本正在干活的下人见到她是能躲则躲,即便是不躲的也是三五个人凑在一起,唧唧咕咕的说着她的坏话。
难听,尖酸刻薄的话从那些人口中吐露出来,其他人便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向她。
“心肠这么歹毒,真是个白眼狼。”
“可不是嘛,你瞧瞧她身后背的那个包裹,上好的缎子,老太太还真是宅心仁厚,人都这样了还对她这么好。”
“你瞧她长的就是一副忘恩负义的样,别看她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听说杀害五小姐的就是她。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你们说说,老太太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偏把这样的人给带回来了呢?”
“这谁知道呢,她又不是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这看走眼还不是常事。”
“你们两个别说了,她往咱们这边看呢。”
其他人赶紧闭了嘴,装作继续干活的样子,不敢再抬头朝着南浔的方向看。
南浔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南浔不禁问自己,她果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不堪吗?
桃红柳绿,万物复苏,这么有希望的季节,却偏偏是这个结局。
她纵然不甘心又能如何。
环顾四周,南浔才发现这里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
白树依旧倚着门框打盹。
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她初来南府的时候。
白树把她当成叫花子,对她言语冲撞,要把她赶走。
南浔不禁苦笑,一语成谶,如今即便不用别人赶,这里再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了。
许是白树意识到有人盯着他看,他睁开惺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
看了一会,方想起来这就是前几个月还风头正盛的南浔,如今竟破落成这样,当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白树哈着腰开了角门。
“不是这个命,就别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命贱就别怨人情淡薄。”
白树的话虽然难听,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南浔这才意识到她被赶出来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那些人的诡计有多高明,也不是因为身边有人告密,更不是老太太对她的所作所为失望,而是她没权没势。
对,就是因为她没钱没势,那些人才会看不起她,她最终才会落的这个悲惨的下场。
困在心头多日的问题,竟被白树一语道破,南浔转过身子感激的冲着白树一笑。
“谢谢!”
白树一愣,回了句:“莫名其妙。”
南浔心里想通了,便不再觉得自己可怜。
出去也好,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再回来,到时候一定让那些曾经看轻她的人知道,她南浔不是孬种,更不是白眼狼。
“小姐,等等。”
南浔脚下一滞,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头。
墨竹快步走了两步,站在南浔身后不到两步的位置。
“小姐,奴婢知道如今再说什么都无用,可是奴婢并不是真的不想帮您。”
南浔握着包裹的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处发白。
墨竹许是见南浔不说话,又补充道:“小姐,奴婢跟您实话都说了吧,三小姐根不就没有毁容,大夫说她脸上只是花粉过敏,过阵子便能好,还有您化装成四小姐的事根本就不是奴婢告的密,是因为四小姐那几天闹肚子一直没有出门,所以她才会怀疑是你的。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瞒您的,奴婢的爹娘还在二小姐的手里,若是奴婢不照做的话……小姐,奴婢不希望您能原谅奴婢,奴婢只是希望您能不恨奴婢,从此后咱们主仆二人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点东西权当是奴婢孝敬您的,小姐,是奴婢对不住您。”
墨竹说完便跪在了南浔身后,双手将手里的物件举起莫过头顶。
南浔只觉得嗓子苦涩,眼前蕴育出一层水雾。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各有各的难处,你多保重。”
南浔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不是她不想回头,她只是怕她一回头看见墨竹那梨花带雨的脸会忍不住两个人抱头痛哭。
她们都没有错,她一无所有没错,墨竹为了生活找个稳重的靠山更没错。
南浔抹掉眼角上的热泪,脚步坚定的往前走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还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就这一会就跑不动啦。”
一个身橘黄色对襟长褂的男子正一脸横肉的对着趴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女子讥讽。
“哈哈哈,哈哈哈,楚少爷,这小娘们要是您玩够了,不如赏给我们几个兄弟玩玩?”
楚少爷的身边站着三个同他一样,肥头大耳朵的男子,此刻其中的一个正一脸谄媚的仰着脸问楚少。
“我楚少的玩剩下的女人,你们这几个兔崽子只能瞧着,不过若是这小娘子要是自个同意了,那就另说。”
楚少说完,引起一阵调笑声,那笑声一声高过一声。
南浔自知这等闲事不是她这弱女子能管得了的,因此知作没看见,打算从一边绕过去。
那些人原本只顾着弯下身子**那女子,因此并没有看见从一旁溜过去的南浔。
“小娘子,你可愿意陪我们几个玩玩?要是愿意,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看这小模样,让人看了还真是想心疼呢。”
那男子边说边对那女子动起手来。
“姑娘,救我。”
那女子一出声,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先愣住的便是南浔。
南浔被这声姑娘惊呆了,她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吧,她手无束鸡之力,自身难保,那女子还向她求救。
这女子就是为了想转移那些人的视线也用不着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