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话未说完,老夫人的脸色早就气的涨紫,她手里拿着的拐杖猛地一戳地。
厉声道:“这话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
二夫人显然是有些怕的,后面这话虽说是她信口胡诌的,但她想这话三夫人在私下里还是有可能会说的。
她心里没谱,低低的回声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不过是听别人说的罢了。”
老夫人气急,她最见不得就是有人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你是听哪个混账东西说的,你把她揪出来,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看门的白树。”
“去把白树给我叫来。”
随着老夫人的一声怒喝,底下的人早就去叫白树了。
站在二夫人身后的南锦葶,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一下她。
“娘,您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何苦说出来呢?如今浔妹妹人都回来了,还说那些话做什么?平白惹得浔妹妹心里难过。”
南锦葶说话声音咬字清晰,又是字正腔圆的,足以让屋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再次被人提起身世,南浔再不会像前世那般伤心欲绝,因为身世的凄惨处处委屈。
身世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让她有勇气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斗争的一个借口罢了。
只是她前世却没有想通这个问题,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而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不会让那些悲剧重新上演。
南浔垂着头站在那,一声不吭,让人看不清表情。
众人只道南浔是因为被人揭开身世的伤疤,心里难过,才这么温顺的一声不吭,她们哪里知道南浔只是因为觉得愧对老夫人才不敢抬头。
白树很快便被下面的人给带了上来。
白树见屋内气氛沉重,个个脸上都带着一副惶恐和等着看笑话的神情,更加底气不足,双腿虚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夫人见白树心虚,更是气愤,如今看来昨晚南浔同她说的这些事情竟是真的了。
“白树,你说前阵子杨家那边是不是有人来问信?”
白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他朝着二夫人瞥了一眼,见二夫人他点点头。
他才回话道:“是有人来了,当时那人说南浔小姐的病好了,眼瞧着快年关了,不知府里头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给接回去,奴才想着这事应当禀明了老夫人您,水蓉姑娘当时却说南浔小姐不过是老夫人捡来的,一个外人扔在外面得了,府里哪有那么多闲钱养活一个外人,便让奴才把人给打发了。”
站在三夫人身后的水蓉见白树把她扯了进来,心惊胆战的只往三夫人的身后躲。
三夫人此时早已是气急败坏,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屋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这下倒好,这不明摆着想让老夫人对她彻底失去信心吗?
她原本是歌妓出生,若不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府里对老夫人尽心尽力的服侍,老夫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帮着二夫人打理府里的一些小事,这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却被一个丫头给搅黄了。怎能不让她生气。
三夫人起身揪着水蓉的头发,硬把她拉扯到堂前的空地上,让她同白树跪在一起。
“今个若不是二姐姐提醒,我竟还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当我是死了吗?还是说这府里眼下是你掌家,你什么事都能做主?”
地上散落着水蓉的一缕头发,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水蓉哭红了眼,声嘶力竭的拽着三夫人的绣花裙摆。
“三夫人,奴婢一直对您是尽心尽力的服侍,您是知道的呀,若不是您指点奴婢就是有一百一万个胆量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南浔听了暗暗发笑,这二夫人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滴水不漏,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三夫人此刻真是有口难辨,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了。
她跪在地上,极力辩解。
“老夫人,这贱婢是一派胡言,我根本就没有让她做过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您一定要替我做主,不能让一个奴婢冤枉了我。”
☆、第十六章 救场
南锦素望着跪在地上的三夫人,冷冷一笑,扭过脸去再不愿看她一眼。南锦葶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祖母,葶儿想这事许是水蓉姑娘一时失口,三姨娘肯定是不知情的,三姨娘这么疼浔妹妹又怎么会不舍得让她回府呢,更何况三姨娘连她最喜欢的镂空飞凤金步摇都舍得给浔妹妹,又怎么会让底下的人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呢?”
三夫人此时只想着为自己开罪,对南锦葶所说的话并未细想。
“五姑娘说的对,老夫人,这事真的只是那贱婢一人所为,跟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南锦素低声嘟囔了一句“无用的东西。”
南浔站的地方离南锦素近,自然听到了她说这话。
南锦素向来是心高气傲,她一直都看不惯自己出生卑微的娘亲,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回到西苑,她一直都称三夫人为三姨娘。
原本这样的称呼是没错的,可三夫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她的,她如今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不免让人有些心寒。
南浔转过脸正好同南锦素四目相对,南锦素撇了撇嘴,朝着她冷哼一声,南浔见怪不怪,并未理会她。
南浔只是好奇为什么同样是一母所生,四姑娘南锦瑟竟然是这副终年清冷的样子。
南锦瑟不管是对谁始终都只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从不刻意去迎合谁也从不刻意去踩低谁。
就像此刻南锦瑟只是转过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一样。
南浔收回落在南锦瑟身上的目光。
如今形势显然是对三夫人不利,南锦葶说的那番话明着是在帮三夫人开脱罪责,实际上却是把三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若是三夫人承认她送步摇给南浔是因为对她的关爱,那么水蓉让白树去说的那些话无疑是让大家都知道,她三夫人是个说话办事两面三刀的人。
若是她再不出口相助,只怕对大局不妙。
南浔想到这里坦然的走到南锦葶的身边,目光灼灼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不管我的身世如何,浔儿都感念您的养育之恩,浔儿相信不管是二夫人还是三夫人都希望浔儿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两位姨娘待浔儿都好,从没把浔儿当成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若是三姨娘真的是不希望浔儿回来,也不会再见到浔儿的时候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二姨娘昨晚还特意让人送来了一匹蜀锦和冬衣,还让宋妈留下来陪着我说了好大一会子的话,她们待我都很好,老夫人,浔儿希望您不要惩罚三姨娘,也不希望您惩罚任何人,浔儿刚来,不想因为自己惹得一家人失了和气。”
南浔说完这话早已是泪湿了眼眶。
三夫人上前搂着南浔的双腿,含着泪说,“傻孩子,你受委屈了,虽说这事不是姨娘做的,可姨娘还是有愧与你,不管怎么说水蓉是我身边的丫鬟,她竟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我这心里实在是故意不去,都是因为我管教不严才落成这样。”
老夫人敛起脸上的怒气,很快又恢复到了平常。
“既然是场误会,浔儿又求了情,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只是一样,若是有人再敢在背地里胡乱议论主子,被我发现一定是严惩不贷。从今日起白树被驱赶出府,永世不得踏入南府半步,三夫人因为管教不严,扣罚三个月的月例,免去管理府里事物的职务,在祠堂面壁思过。”
对于老夫人的决策,一时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老夫人再望向南浔时,目光里多了些愧疚。
南锦裳站了半晌没想到竟看了这么一出戏,有些不悦。
“眼下浔妹妹既然回来了,该安排个住处才对,浔妹妹你也真是的,都老大不下了这若是再跟老夫人睡一个房间里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老夫人见南浔始终垂着头一声不吭,开口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二夫人见大势已去,只得应声道:“我这襄黎苑虽说是小了些,可里面的东西倒是应有尽有,若是浔儿不嫌弃就跟我住一起吧。”
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南锦瑟,擦了下干燥的手掌,漫不经心的说道:“府里地方大,房间又多,不如让浔妹妹自己随便挑一间,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老夫人对南锦瑟的这个提议显然很是满意,她频繁的点了点头。
“那就依你四姐的意思,浔儿你想住在哪里?”
“浔儿来的时候,见有一片宅子不错,名字起的也好,叫‘杏林苑’,浔儿想住在那里,不知道行不行?”
杏林苑地处府里的西北角,离老夫人的东苑甚远,地方比较僻静,当初那里原本是南邵泽习字作画的地方,后来他嫌那里远,便不在去了,时间久了那里便荒凉了。
如今南浔刚来又请命去那么远的地方,老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锦雪适才听见自己的母亲说要让南浔住在她们院子里,心里已经是很不乐意了,现在一听南浔要去杏林苑,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