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人拽着,蒋大勇还能冲上来暴揍冠文侯一顿,还想同蒋家做亲家?
蒋家可没那么贱!
“伯爷,息怒。”旁边的侍卫硬是拽走了骂骂咧咧的蒋大勇。
等到蒋大勇远去,小太监才小跑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冠文候,甩了甩浮尘,“皇上让侯爷进去。”
小太监也是有眼力的,西宁伯和冠文候哪一个可以得罪?
自然是首选冠文候喽。
所以在西宁伯教训冠文候时,小太监没有出面。
等到一切平静了,他才领着冠文候慢腾腾的走进皇宫。
乾元帝本来没心思管冠文候府的事,然蒋家和王家闹得有点凶,而且刘三本也来凑热闹说什么官员需要有表率作用,因此乾元帝把冠文候叫来,想当面听听冠文候怎么说。
当年,乾元帝准了蒋大勇为王家说项,一是因为蒋大勇是他的忠臣,忠臣的面子不能不给,二乾元帝看不起王家。
乾元帝也借着封蒋大勇为西宁伯的机会,按下了西北王的‘党羽’,伯爵同公爵影响力是有所差距的。
如同乾元帝同顾天泽私下谈过的,蒋大勇永远是他的臣子。
让蒋大勇兴高采烈的叩谢乾元帝封他为西宁伯,王家也算是出了一把子力。
因此,这些年王家虽然没什么出色的人才,乾元帝却一直没有再对王家下狠手。
国朝国库丰厚,乾元帝不在意给冠文候的那点俸禄银子。
“臣恭请圣安。”
冠文候小心翼翼且毕恭毕敬的行礼。“臣见过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冠文候恭敬的磕头后,缓缓的起身,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帝,心底不由得涌起一阵阵的凉意,双腿有点发软,乾元帝的皇威很重,压得冠文候有点喘不过气。
“你脸上怎么了?被谁打了?”乾元帝宽了宽茶,对冠文候脸上的淤青想装作看不到都不成,联想到刚被自己赶出宫去的蒋大勇,乾元帝也觉得王家这场大戏很热闹。挺解闷的。
“回皇上……”
冠文候低下脑袋。轻声说道:“是……臣自己摔的。”
乾元帝嘴角一勾。“摔的?”
“是,臣最近老眼昏花,身上也不大舒坦,一时没留意。也就……”
“你倒是个妙人,既然是你说自己是摔得,朕就当你是摔得罢。”
乾元帝抿了一口茶水,冷淡的说道:“不过,你想让旁人感激只怕是不成,朕不信挨了西宁伯拳头的人还能活蹦乱跳的。”
冠文候苦涩一笑,“是,谁都晓得西宁伯力大无穷。”
“朕今日叫你来,是想你看看这个折子。”
皇帝示意怀恩公公把放在御案上的折子送到冠文候手上。“你看看都御使刘卿说得可是实情?”
“遵旨。”
冠文候向送过来折子的怀恩公公微微露出了巴结笑容,低头一看折子……他不由得冷汗淋淋,汗水顷刻湿透了衣衫,“陛下……臣教子无方,臣有罪。”
噗通。冠文候跪倒在地,磕头道:“臣可以解释,臣子绝无宠妾灭妻之心,臣子也不会停妻再娶或是同其夫人和离。”
“朕看刘卿掷地有声,不像是在说谎。”乾元帝似笑非笑的反问:“你儿子没有这心思?朕倒是想问问你,谁有宠妾灭妻的心思?”
“皇上……”
“回话!”
乾元帝将茶杯狠狠的撂到了桌上,茶水洒出了大半,“刘卿奏折上写得可是实情?嗯?”
“臣敢担保,这话绝不臣子所言。”
“是谁说的?你的意思是说刘卿冤枉了你?”
“臣不敢。”
冠文候颤抖着身躯对乾元帝磕头,“臣不敢冤枉刘大人,当时臣子和其夫人都在气头上,臣……想……”
他不敢说这段话是从王芷璇口中说出的,倒不是冠文候此时还指望着绝色的王芷璇,只是一旦皇上问罪,王译信怎么办?
以自己儿子‘愚蠢单纯’的爱女之心,必然会同皇上顶牛,同乾元帝叫板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以抄家灭族终结。
乾元帝是明君,也是一位下手狠辣的‘暴君’。
“臣想当时许是哪个伺候的奴才多嘴……”
“冠文候府真是有规矩,主子们说话连奴才都敢开口?还敢对蒋氏说出这番话?”乾元帝冷笑的声音飘进冠文候的耳膜,“朕看你这个冠文侯也当到头了。”
冠文候打了个激灵,当到头了?莫非皇上要夺爵?
“陛下,臣可以解释……当时……”
“够了,既然这话确定是从你们冠文候府传出来的,朕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乾元帝根本没心思听冠文候辩驳,转头对怀恩公公道:“朕看刘卿所言的建议是个良策,让内阁议一议,再报给朕。国朝的官员若是连内帷都管不好,一个个只是虚有其表,败絮其内,朕不放心让他们牧守一方百姓。”
“皇上……”
“退下。”
冠文候呜咽着,皇上不让言语,他不敢再多说,失魂落魄的出了御书房。
下台阶时,他心不在焉,眼前昏暗,总是惦记着爵位的事……砰得一声,大头朝下,他从十几阶高的台阶上滚落,侍卫见冠文候瘫在地上的身体。忙上前问道:“侯爷,您怎样?”
“我……”冠文候先是被打了一顿,随后又受了许是会失去爵位的刺激,再加上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的摔伤,身上无一处不疼,抓住侍卫的手臂,“送我回府。”
说完此话,冠文候昏厥了过去。
侍卫只能背着他走出宫门交给冠文候府的下人,王家和蒋家的纠纷,他们这些做侍卫的不敢过问。
西宁伯匪气很重。弄不好会被西宁伯迁怒。因此侍卫婉拒了侯府下人的道谢。赶忙回到原处。
御书房中,乾元帝眸色深沉,随侍再旁的内侍太监,宫女都不由得心中打鼓。后背涌起一簇簇的凉意。
饶是伺候乾元帝最久的怀恩公公都不敢再此时打扰乾元帝‘想事情’,怀恩公公晓得此时陛下一准想到了太祖高皇后……想到了皇上的生母。
嘀嘀嘀,钟表的响声从御书房外飘进来,哐当,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顾天泽出现在门口,俊秀英挺的双眉间似蹙着一抹烈阳,驱散了御书房中的压抑,阴霾。嘴角翘得高高的,“姑父,您看,我做到了!”
他的笑容虽然淡却显得那般灿烂……
怀恩公公看了一眼后,连忙低头。皇上宠爱顾三少,绝不单单因为顾三少出生的时辰好。
“是阿泽?”
“除了臣之外,还能有谁。”
顾天泽快步走到乾元帝身边,献宝一般把手中的怀表递上去,骄傲自信的一笑:“您看,怀表又走动了。”
乾元帝眼底的阴郁慢慢的隐去,怀表滴滴答答的走动着,金色的壳子被擦拭得极为干净,不见当时他把怀表交给顾天泽时的灰尘,“阿泽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就不难。”
“不难?”
“嗯,挺简单的。”
乾元帝握紧了太祖高皇后留下的怀表,缓缓的说道:“物件坏了,还可以修好,人若是没了,如何能还阳?”
“陛下?”
“罢了。”
乾元帝把怀表重新交给顾天泽,笑盈盈的说道:“既然是你修好了朕的怀表,这块怀表朕就给你了。”
“我不要!”顾天泽明确拒绝。
乾元帝狠狠的敲了顾天泽的脑袋一下,“朕给你的,你敢不要?”
“臣不喜欢怀表。”顾天泽把怀表直接放到御案上,转身就向外走,“臣还有事,先走啦。”
乾元帝眼见着顾天泽离开御书房,摇摇头:“都是让朕惯的,他这性情……真是……太像了。”
“陛下?”
“怀恩,你说他像不像朕?”
“顾大人有陛下宠着,比您有福气嘞。”
“说得也是。”乾元帝嘴角多了一丝愉悦的笑容,目光落在发出滴滴答答声音的怀表上,过了许久之后,默默的叹息一声,“错过一次,朕不能再事后后悔!”
……
京城的街道上,一队马队飞快的疾驰而过,京城百姓已经习惯了顾三少在京城纵马扬鞭,见怪不怪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怎么样?我就说修表这事很简嘛。”
“嗯。”
“只是一句嗯?”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一株榕树下,顾天泽靠着树干,斜睨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王芷瑶,“最近这两日你哥哥不是看起来顺眼很多么。”
“好吧,那我们算是扯平喽?”
被顾天泽从蒋家叫出来,王芷瑶略带几分不满,万一让外祖父发觉她认识顾三少可不怎好。
扯平?她就那么想同他没有关系?
顾天泽眸子闪过一丝不悦,“本来我打算直接让你哥哥拜师翰林院掌院,不过既然你说扯平,那就算了。”
翰林院掌院?用不用这么高大上?
王芷瑶试探的问答:“你是说翰林院掌院尹大人?”
那位尹大人可是连阁臣都不去做,从封疆大吏直接调任翰林院做掌院的,他也是王译信的顶头上司。
以前听说王端淳能同国子监祭酒读书,已经让王芷瑶很高兴了,如果能拜翰林院掌院为师……她不用再为兄长的将来担心,数数翰林院掌院的徒弟……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