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姐姐及笄后怎么没立刻成亲?”
“表哥十五岁下场,说有功名才配得上我,我十七时,表哥几经努力中了举子,本该成亲的。可我外祖母在那一年突然病逝,我守孝三年,也就耽搁到今日。”
司徒慕莞若只有十六岁,她的婚事不会如此难寻。
毕竟退婚虽然影响她的名声,但晓得详情的人家只会怪男方。威远候府又不是小虾米,上门接亲的人会很多。
便是如今,司徒慕莞并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寻不到妥当,般配的人家。
“我不愿做继妻。”
司徒慕莞直言相告,“我无法把别人的骨血当作亲生的疼惜,天性薄凉,我只会疼自己的骨肉。有儿女傍身,母亲会更放心,而不用总是用愧疚的目光看着我,我很心疼母亲,我想说一切不是母亲的错,可母亲一直认为是她害了我,只有我过得幸福,母亲才能从内疚中摆脱出来。”
王芷瑶沉默一会,“定国公么?”
“嗯。”司徒慕莞低声道:“他有所钟情的定国公夫人,我无法再喜欢上谁,身份相当,我又不会去做继室,所以我等你……瑶妹妹,你可以瞧不起我,但……”
“我没有瞧不起你。”
王芷瑶摇头道:“从来没有过,谁都想把日子过好,定国公比你大十多岁,你确定选他?荣国公夫人虽是尊贵,但男人的心如果偏向别人,你的日子会过得很清净。”
“清净,正是我要的。总来烦我,我才会后悔呢。”司徒慕莞道:“我也打听过定国夫人的性情,她行事太偏激,许是爱慕定国公,她所作所为并不可取,定国公夫人所用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按我娘的话说,她也就是嫁了定国公,换个男人,她早就被不知排挤到哪去了。我娘只有我一个嫡出女儿,以前我要嫁给表哥,娘教了我许多。说句自大的话,我想争的话,不敢说必胜定国公夫人,起码会占些上风。我虽然年岁比瑶妹妹要大,但比定国公夫人年轻十几岁,定国公也是男人……我不想做多余的事情。”
“顾三少是定国公夫人的亲子。”
“我知道。”
司徒慕莞道:“我同你说这番话,并非想让顾大人出面帮忙,只是想表明态度。顾大人不好说谁为荣国公夫人。你迟早有一日会嫁进来,我……提前同你说,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顾大人的敌人。如果陛下问因此事询问顾大人,他什么也不说就是帮我的忙了。其余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安排。”
“以后……你不会改变主意?定国公不足四旬,因多年前征战两鬓微白,可他身上有股成熟的魅力,同年轻人不同,稳重,沉稳,为高权贵,我爹说他是儒将,素养极高,你……不会爱慕上他?”
“不会。”司徒慕莞轻笑道:“就算将来我对他动心。也同顾大人关系不大。只要顾大人得陛下宠爱,定国公夫人就安枕无忧,何况钟情于旁人的男子,根本无法入我的眼儿。不是如此的话。我完全可以嫁给表哥。我不一定争不过她。”
“你为何不去同顾大人说?”
“找不到,也没办法找。”司徒慕莞道:“除了你之外,顾大人不给任何闺秀好脸色看,就算我侥幸同顾大人说上话,陛下会怎么看?顾大人也会认为我专程来挑衅的。”
被乾元帝误会司徒慕莞有可能父子通吃,她只有出家一条路了。
王芷瑶问道:“你就确定我会帮你?我们以前没见过面。”
“虽然没见过,但我听说过你的事儿。瑶妹妹不会阻止我,对么?”
“我只是可惜。”
王芷瑶紧紧的握了一下司徒慕莞的手,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嫁给定国公实在是可惜了。
“各取所需,没什么可惜的。”司徒慕莞劝道:“我劝说瑶妹妹一句。顾大人很难得,别太较真了。”
司徒慕莞说完此话,便同王芷瑶分开了。
仿佛她从没来寻过王芷瑶。
王芷瑶怔怔出神,司徒慕莞成了荣国公夫人的话,定国公能不能扛住她的魅力?
她比定国公夫人更柔美。更年轻,也更恬淡,不争是争……定国公会迷茫。
定国公夫人多了一个不好打倒的劲敌。
定国公一定要再娶的话,王芷瑶宁愿娶进来的人是司徒慕莞。
她们彼此的友情来得快,消散得也很快。
就如同微风拂过水面荡起的浅浅涟漪波纹,风过之后,波纹消失。
再彼此欣赏。也难改立场身份的不同,王芷瑶做不出,亲近荣国公夫人的事儿,定国公夫人再不好,她可以远离,可以无视。但不可亲近她的‘敌人’,甚至同在背后插定国公夫人一刀,她总是顾三少的生母。
寿宴很热闹,歌舞升平,共庆盛世。
王芷瑶悄悄的溜进摆开宴席的宫殿。趁着命妇差朝臣欣赏歌舞时,来到蒋氏身边,“娘。”
“你去哪了?”蒋氏担心的说道:“你可不能在宫里乱走啊,一转眼你就没影了,我晓得你同顾三少有话说,便没等你,可你耽搁的功夫也太久了点。如今人多,我又不好说找不到你,真真是为难得紧。”
正说着话,旁边不远的夫人主动同蒋氏攀谈,恭维起蒋氏来。
王芷瑶乖巧的坐着,微微低垂眼睑做温顺状,眼角余光看向最热闹的地方。
王四爷满两通红,眸子微醉,看样子没少被朝臣敬酒。
也是,不仅收了一个皇子徒弟,还荣升为吏部右侍郎,没有太大意外的话,王译信预定吏部尚书的位置。
吏部天官操纵国朝官员升迁,可是不弱于阁臣的重要位置。
可以说,便是排名靠后的阁臣都不如吏部天官‘位高权重’。
吏部尚书也有外相的别称。
夫荣妻贵,蒋氏自然少不了应酬,王芷瑶不仅是王译信最疼的女儿,还是顾三少的未婚妻,方才众人也看得出,乾元帝对王芷瑶颇为另眼相看,由此,王芷瑶就算老实的坐着,什么话都不说,什么才艺都不展现,她依然被从头夸到尾。
就是这么现实,莫怪有人为了权势地位拼尽一切。
当然名门贵妇夸人都是很有分寸的,明明是恭维奉承,听起来不觉肉麻,反而很舒服,身心愉悦。
直白的拍马屁,也凑不到蒋氏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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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
六皇子挡住给王译信敬酒的人,大咧咧的说道:“你们不敬爷?怎么说爷也拜了个名师,刨除做了顾表的师弟外,爷还是……挺高兴。”
说这话的时候,六皇子能不咧嘴会更让人信服一点。
顾表弟不在,师母和师妹都看着呢,六皇子如果眼看着王师傅被灌扒下了,师妹得担心,顾表弟会生气。
由此,六皇子再想珍惜最后的狂欢,好好欣赏歌舞美人,关键时候他也得挺身而出——为师傅挡酒。
谁不知道六皇子海量?
有六皇子在,王译信总算能缓口气了,手按着额头缓解醉意,微睁醉眼。六皇子正同人胡天胡地的说着,什么美人啦,美酒啦,王译信脑袋更疼。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乾元帝看去,酒色之徒,纨绔的六皇子被乾元帝重点提拔,入吏部历练,乾元帝是把六皇子当作磨刀石?
不怕六皇子被坑死么?
乾元帝正同太后说笑,抿了一口酒,太后见乾元帝有异常,问道:“陛下有心事?”
“朕为定国公发愁呐。”
乾元帝握紧了酒杯,眉宇间略带几分愁容,清澈的余光却精准的撞上王译信。
王译信打了个哆嗦。酒醒了大半,连忙收回怀疑的目光,端坐好。
乾元帝嘴角微微勾起,继续说道:“朕不知该给他寻谁为好,太后可有建议?”
“荣国公夫人的人选的确为难了点。轻了重了都不妥当。”太后瞄了一眼顾皇后,“定国公世子尚主,做了哀家的孙女婿,哀家晓得陛下对皇后娘家的恩宠,要不从宗室中择一贵女下嫁定国公?”
同还惦记王译信的和悦郡主不一样,太后也对荣国公夫人的位置动了心思。
“宗室女不妥。”乾元帝直接杜绝太后的试探,“朕更倾向寻列侯贵胄人家的小姐。”
太后虽是遗憾。可也不敢表现出不赞同,和悦郡主能成最好,成不了,她也不会因为和悦郡主惹恼乾元帝,“也好。不过哀家还是要劝陛下一句,定国公的婚事得慎重。定国公夫人到底是得高皇后看重的。”
“朕明白。”
乾元帝目光多了几分暖意,“太后大可放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那就好。”太后把德妃和四皇子妃叫到面前,德妃趁此机会叩谢乾元帝为四皇子赐下侧妃。
乾元帝对德妃倒是挺和颜悦色的,并主动问起四皇子妃的身体状况。以及皇孙的近况,“王氏有一手不凡的医术,让她伺候你,随时给你诊脉,想来你的身体会有所改善。朕看你最近气色比以前要好,你为老四辛苦的,保养好身子,才能为老四开枝散叶。”
“让父皇挂心了。”
四皇子妃毕恭毕敬的说道:“儿媳尽力不让父皇失望。”
“这话不妥,不是不让朕失望,你同老四过日子,让老四安心就是对朕的孝顺了。德妃,朕看她略有几分绵软,你好好教教她,朕可不想四皇子府再闹出笑话来。”乾元帝淡淡的说道:“马卿劳苦功高,朕会保他一世富贵。不过他的女儿做皇子侧妃也不算委屈,老四人品出众,沉稳老练,是难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