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性格不同,说话方式也不同,顾天泽写起来略有别扭,他可从来没对四皇子如此的‘细心’。
王芷瑶默默叹息,顾天泽写书信,远比不上自己写的效果好,可谁让她摊上了一个小心眼儿的情人?
“等到四皇子追回五姐姐再送去。”
“我晓得。”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就是我哥哥考童生的事儿。”
“你哥哥的师傅没安排好?”
“……尹大人?”
“嗯。”
“可是这件事如果让尹大人知道了,我哥哥会被教训的。”
王芷瑶面上带了几分的无奈,如果摊上极品亲戚的话,大不了离得远一点,他们还能纠缠着自己不放?
她的父兄,母亲不再极品亲戚的范围里,但每一个省心的,偏偏王芷瑶还不能不管,“你也晓得,我哥哥同嘉颖姐姐有过口头婚约,万一哥哥太让尹大人失望,我怕婚事会有阻碍的,嘉颖姐姐也说过,此事不能告诉尹大人。”
“是尹嘉颖不能说,不是你哥哥不能说。”
“嗯?”
王芷瑶眨了眨眼睛,“对哦,如果我哥哥主动对尹大人坦白……尹大人虽然生气,但也会觉得欣慰,毕竟哥哥还是有进步的,分得出好赖。”
随即想到王端淳的醇厚性情,王芷瑶脑袋耷拉了下来,他怎么会告发自己的同窗?还是一心为他好,给他考题的同窗兄长?
而且同窗家境并不好,家里人都指望着他能高中,听尹嘉颖说,为了他读书,亲生姐姐竟然去给四十多的老头做妾。
王芷瑶不觉得告发他是错,不能因为他可怜就网开一面,可王端淳一定不这么认为。
“还是得请你帮忙……”
“用不上。”
顾天泽轻声说:“尹大人心眼儿很小,岂容旁人帮忙?哪怕是我,也不行。”
“那怎么办?”
“你当你未来嫂子是白给的吗?”
“嘉颖姐姐?”
“就是她。小七,你可别看她娇憨活泼就把她当作没心机的人看待,尹家最出色的小姐就是她!尹大人唯一看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女儿,将来他一准很郁闷。尹小姐也是他外祖父最疼的外孙女。兼具李家尹家两家之长。你哥哥对她也是在意的,因此很听她的话。”
“嘉颖姐姐竟然让我哥哥去同尹大人坦白?”
“嗯。”
“哥哥没有被打吗?”
“尹大人说,暂且记下,等你哥哥考完再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不是说过了?这世上就没有我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又吹牛了。”
王芷瑶做了个鬼脸,“尹大人是不是做了什么?”
最近她光忙着内务府的事情了,对兄长有所疏忽。
“他领着你哥哥进了一趟皇宫,向皇上请罪而已,皇上对科举一向重视,哪怕是童子试,皇上都不许有任何的纰漏。童子考大多是由县令出题,倒霉的京郊县令被免职,同时皇上严令彻查考题泄露的事情,并且嘉奖了你哥哥深明大义,不看泄露的考题。有了皇上这句话。你哥哥又是尹大人的学生,他小三元只怕是没跑的。”
“我哥哥的才学……离小三元还差点一点。”
“科举考试选才是根本,才有文采,亦有德行一说。王端淳要背景有背景,要德行有德行,主考不会错过他。”
顾天泽弹了弹手指,“人情往来大多如此。我听说尹大人本打算只让你兄长中秀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决定,秀才考试后,让你哥哥参加今年的乡试,以证王端淳之才。”
“他能中举?”
“尹大人的算盘历来打得很精通。纵使王端淳中举勉强一点,可凭着小三元之威,借着皇上的东风和你父亲在吏部如鱼得水,只要考官想让脑袋上的乌纱帽更高一点,他们就不会忽视你哥哥。”
“可会不会太着急了?”
“少年举子是国朝最宝贵的人才。就是以后你哥哥毫无进步,慢慢向上熬,也能熬个不错的官职,在官场里讲究出身,中举后再入上书房,纵使这次会试没考,你哥哥的前途也不需要再担心了。”
顾天泽把前因后果分析给王芷瑶听,感慨道:“老谋深算,每一步都算得极好。”
“你不是也很厉害?尹大人的每一步,你都知道。”
王芷瑶对顾三少多了几分的了解,在傲气任性的外表下,顾天泽也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既然他能这么想,王芷瑶对王端瀚的报复会得到顾天泽的认同……此事王芷瑶不打算让王译信知道,她从尹嘉颖身上亦学到很多。
阿四在门口道:“三少爷。”
“四皇子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
“让人看着点。”
“是。”
顾天泽目光深沉,漆黑的眼底闪过一分兴趣,对王芷瑶道:“威胁我的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你……”
“这封书信会让四皇子起疑心,但还不够!”顾天泽低笑道:“四皇子选择营救美人,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怎能显出美人的重要,显出他对美人情深意重?”
“如果皇上因为四皇子这点,对他更放心呢?在明处的皇子最后大多以失败告终,反倒内敛些,低调些的皇子有可能出其不意的翻盘。”
“你不了解陛下。”
顾天泽站起身,“他风流喜好美人,可从不曾为美人折腰,沉迷于美色,同时皇上不喜欢——孬种。”
如果一切如顾天泽所料,四皇子想挽回乾元帝的印象会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和心血,如此用心挽回乾元帝圣心的四皇子,还会被其余皇子忽略么?
“他如果真不在意的,德妃淡然不争且对皇后娘娘极为恭顺听话,他们也不用费劲重获皇上宠爱了。看看六皇子是怎么做的?旁人也不是傻子。”
王芷瑶按了按额头,听得稀里糊涂的,“你小心点就好。”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辈子呢。”
“引火上身,我可救不了你!”
别得事情还好说,但同乾元帝玩心眼。同四皇子等人比心机,王芷瑶自愧不如。
顾天泽笑道:“这么多年,我是光点火了,从没被溅起的火星子烧到。”
“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不知道。”
“太骄傲,太自信。”
王芷瑶仰头同顾天泽对视,“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你一定不乐意听。我只想说一句,别让人利用了你的骄傲和自信。”
顾天泽愣了一会,淡笑道:“听你的。”
他亲自把王芷瑶悄悄的送回西宁侯府。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策马入宫,请见乾元帝。
乾元帝把他留在身边,仿佛顾天泽从未离开过一般,依然对他百般宠爱,甚至比以往更为疼惜顾三少。
卢彦勋重新坐镇锦衣卫镇北府司后。有关内务府的暗自迅速的水落石出,逼官员自焚对抗乾元帝的真凶已经招供了,罪名被安到了意图死遁脱逃罪责的人身上,王芷璇的义兄被判凌迟,有十年没出现的凌迟重现,锦衣卫进驻内务府,乾元帝趁此机会有挖出了很多的内务府蛀虫。
杀得杀。流放得流放,乾元帝从重处置犯罪的官员,也给满朝文武敲响了警钟,虽然这几年乾元帝温和了许多,但该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依然还是那位铁血帝王。
锦衣卫也因为彻查内务府弊政有功。实力大涨,稳稳的压住了东厂。
刘公公在背后气得骂娘,可在有活阎王之称的卢彦勋面前,东厂长公也要退一箭之地。
锦衣卫都指挥使完全把卢彦勋当作恶人用,他把所有得罪人的差事都扔给卢彦勋。
卢彦勋任劳任怨。借此机会掌握住了锦衣卫最最实权的部门——镇北府司,慢慢的架空锦衣卫都指挥使。
王大爷刚到内务府任职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在他刚进内务府,牵连不深,又有点门路,勉强保住了现任官职,不过因为乾元帝大力整顿内务府,王大爷手中的权利和油水大幅度缩水,皇子们也不敢再同内务府的官员走得太近,他隐隐有点后悔进内务府为官。
毕竟如果没有油水的话,内务府官员在朝中是抬不起头的。
回到王家,王大爷长吁短叹,满脸的愁苦,猛然他想到,是不是王译信故意整自己?
“老爷,璇姐儿离家去寺庙为母亲祈福已经整整七天了,您看是不是让人去寺庙里接她回来?”
纳兰氏担忧的说道:“原本我是不乐意让她去的,可母亲发话了,我也不好拦着璇姐儿的孝心,寺庙是清修之地没错,然璇姐儿毕竟是尚未出阁的消息,一人在寺庙里祈福,我怎能不担心?最近两日我眼皮子总是跳,璇姐儿连个消息都没送回来,她不会处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儿?”王大爷忍下不快,“你也别总挑璇姐儿的错处,我既然过继了她,便把她当亲生闺女看待的。她对你和对六丫头什么样,我看得清楚,把你的小算盘收起来,六丫头是我嫡女,纵是你不说我也记得。”
“您误会了,老爷!”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最清楚。”
王大爷抿了一口茶水,冷声道:“我可不是糊涂透顶的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