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嚣张。态度强势,此时略微示弱,连自称也从“本宫”改为“我”,让曹远芳说不了拒绝的话。况且,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应该也是好奇的。
“为什么?”她问,眼神中有戒备,但至少肯听我说,“为什么要以公主之身冒充太子?”
“为了大燕!为了大燕的百姓!”我一脸正义,其实心中也真的无私,“你该知道,我父皇子嗣艰难,可他不愿意三宫六院,只为生个儿子,却辜负我母后,更蹉跎多少女子的青春。”
先给我父皇刷上一层金光,虽然我说的是实情,对曹远芳也没虚情假意,但说话还是要讲究技巧。曹远芳是怀春少女,为人是一根筋了点,却自负正义,而且专一的男人,是女人就会爱戴的。我这样的开场白,能先给她一个好印象,为谈判打个好基础。
果然,她点了点头,由衷的道,“皇上的品德,真的让臣女钦佩不已。”
“可是,好人却总是会被坏人欺侮。”我愤愤的,再给公羊潇洒的老爹泼墨,“你该知道一字并肩王觊觎皇位,我父皇若没有儿子,他就要夺取江山。其实,只是个龙椅天子位罢了,我父皇还真不看在眼里,可大燕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曹远芳再度认真点头,令我心生无比的骄傲。
父皇给力啊,您的功绩,别人无法抹杀。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站着说话而不必弯腰的底气和决心。
“相反,公羊明却是个穷兵黩武之辈,非常好战,曾经试图推行全民皆兵,建议改粮田为马场。正是为此,我父皇不能因为没有儿子而退位,他是怕大燕落在一字并肩王之手,断了百姓的福祉和利益啊。”
“那……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曹远芳开始为我父皇着想。
“至少再过一段时间,等大燕江山更稳固些。”这句我是胡掰了,因为我们父女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一直向前,谁知道将来会如何,“那时,就算皇权交迭,也不会引起动荡。”
我说着,站起身,上前握住曹远芳的肩膀,无比诚挚地说,“所以你明白吗?这个秘密如果过早揭破,会有什么后果?朝堂上,有死忠于我父皇的,自然也有一字并肩王一派的。若政权不能顺利而平稳的过渡,两派必会争斗不休。你想,房屋的上层塌倒,下面的人能独善其身吗?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不是最底层的百姓!你是侠女,心里应该装着人民幸福和天下安定。为了这些,你好好想想,能揭穿我吗?可以揭穿我吗?”
“这……这……”曹远芳听得脸色发白。
由此,我更确定,这是个爱国而且有正义感的姑娘。也由此,我跟她的谈话不再是单纯的忽悠她,而是真诚的摆事实,讲道理,谈交换条件。
最好能多赢,她好,我好,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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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单更党遁走……
☆、第六十三章 青春疼痛
掰开了,揉碎了,我给曹远芳分析当前局势和以后的展望。正面、反面、侧面,都说透彻了。只说得我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她的神情终于从茫然走向清朗。
可最后,她仍然执拗的揪着一条不放,“可是你这样做是欺瞒天下人,终究是不对的。”
真不愧是看上老顾家的姑娘,天生带着顾家的认死理儿。
“五年。”我伸出手掌,很认真的承诺,“五年,这样事必然会解决。我只求在此之前,你能保守这个秘密,是为我,为皇上,更为了大燕的稳定和天下百姓的安康幸福。”
这,也是我给自己和父皇定下的期限。
曹远芳事件给了我启迪:不要幻想秘密会永远被掩盖,那是自欺欺人的。哪怕逼自己,也要定下解决的期限。没有人,可以背负着沉重过一辈子。伤口若不及早治疗,或者不早点暴露在阳光下,时间拖得越久,最后暴发的破坏力就越大。
所以,我定下这五年之期。
“你说话算话?”曹远芳眯着眼睛看我。
我笑了,“五年后,是我迎娶你入宫的日子。你觉得,我可以娶你吗?那时,秘密自然大白于天下,或者有了好的解决办法。那时,我就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听说不用嫁给我,曹远芳很开心。
太子是女孩!这秘密对于直肠直肚的曹大姑娘来说,要保守实在是很辛苦的。而不用再嫁给我,似乎是对她最好的奖励。
但为了表示诚意,我又主动提出给予的更大奖励,“还有……”我笑眯眯的,完全是闺蜜的态度。“我知道你喜欢顾荒城,可说句你不爱听的,他对你只是兄妹之情对吧?”
“师兄……师兄只是……心思不在男女之情上。”听我这样说。曹远芳立时就变得窘迫。
“事业和爱情并不冲突的。”我很善意的表示,“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也帮他看清你的好。就算他仍然是死牛脑袋不开窍,在我卸位之前,我会让父皇下旨,给你们赐婚。他那个人很正经,只要成了他的老婆,你再用点心,他慢慢会从心底完全接受的。”
“真的?”曹远芳从椅子上弹起来。惊喜得要晕倒的样子。
我郑重点头,“君无戏言。”
如果说之前,道义和正义令曹远芳答应给我保守秘密。那么此时,我的承诺会让她更紧的闭上嘴巴,就算在睡梦中,就算对顾荒城,她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这并不可耻,也不是利诱,是我们彼此承诺,也有了各自的目标。是双重保护。再者,我一直对必须有人“嫁”给我感到内疚,因为男女之间的幸福。我给不了。可是为了掩盖身份秘密,却不得不牺牲了这些姑娘的青春。现在好了,我能安排曹远芳的未来幸福,算是弥补了吧。
当晚,曹远芳宿在了玲珑阁。第二天一早,由绿珠偷偷送出宫,红拂又去消了她出入宫的纪录。而我打算此事不告诉父皇和母后,何苦让他们担心,只对父皇委婉地提出。希望积极想办法,找机会把事情从根底下解决。因为五年后。种种矛盾就更激化了,再不能浑水摸鱼。
父皇答应了。我也放开心胸,再度回国子监上学。
而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也促使我思考和审视了自己。然后我发现,我的心境豁然变得开阔许多。从前,我每天都担心被揭穿身份,就连做梦,也经常被吓醒。我也好,父皇也罢,被这个天大的秘密压得喘不过气,只想着怎么遮掩,事实上却没有努力解决。
现在,我想开了、想通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挡不住也捂不住,怕有什么用?但是,在还没来时,我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我不能为了秘密而活,也不再为了秘密纠结。总之我现在是燕国太子,我就不能再浑浑噩噩,要尽自己的职责,承担自己的责任。一日为太子,就要对得起这个称呼。每天活在提心吊胆中,那是束缚自己的心灵,浪费自己的生命。
说句粗俗的: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人的内在变了,外在的精神面貌也会跟着改变。过了没多久,就连最后知后觉的小武也注意到了我的不同。
那天是十月十五,初冬时节。不过因为今年天冷得比较晚,还是深秋那种微冷但舒爽的好天气。未时的阳光正明媚,我们三个照例待在国子馆我的房间内。要知道每逢初一和十五,学里就只上半天课,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
“纷纷,你最近很积极努力啊。”小武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上回十二姑娘山遇险的后遗症?脑子摔得坏掉了?”
我打掉小武的手,笑得叽叽呱呱,“你脑子才坏了,我正常得很。哦,我明白了。某差生开始学好,其他差生就会变得恐慌,因为没人陪着垫底丢人了嘛。”入秋后,我的衣服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却再不必热得烦躁,心情自然也是大好。
小武这家伙,我随口说说的,他却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像是有点这样的感觉,改变使你陌生。”
“哪有陌生?我不还是我?”
“你要努力向上,至少得告诉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努力,咱们三个总得保持步调一致才行啊。”小武很认真,“千万千万,不要不声不响就变成别人。我祖父常说,不同类的人,就必然要走不同路。”
“说这话不觉得臊得慌吗?”我嗤笑,“阿邦的功课从没跌出过前三,除了武学课,所有先生都喜欢他,又哪里跟咱们是一类。可是,他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处混?”
“我希望,咱们三个能永远在一起。”小武很认真,“可你变了,我就觉得你要离开。”他抓抓头发,“要是时光能停住,我们不长大多好。”
陡然,话题有些伤感。
这就是青春的疼痛吧?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早晚有消散的一天。可那就怎么样?就算海枯石烂,我们的友情是真实存在的,就永远在时间长河的某处,任谁也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