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过要是有用,二公子也不会被抱回来了,谁生的谁疼,二公子到底不是从王妃肚里出来的啊。”
“只是没想到会下这么重的手,牙都掉了一颗。平时还以为她是真疼二公子呢。”
“这话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呢。什么叫疼?好好管教,严加督导那才是真疼。像二公子这样下去,以后要不就是个纨绔,要不……连命都能丢了呢!”
“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嘿,二公子玩蛇你不知道吗?你都知道王妃会不知道?可王妃说什么了?训斥了,教导了,然后呢?二公子身边的护卫为什么还会带着他去水边?”
“快别说了,吓死人了!”
那两个妈子没有再说什么,他躺在那里只有一种恍然,原来,竟真的是这样啊!
在王妃悉心照料下,他的病慢慢好了,朱纳来看他的时候带着那条被拔了牙的蛇:“母亲说这是你送我的,要我好好养着。二弟,你不要怪母亲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他的兄长在他床边坐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叹息着走了,而王妃则过来哭了一场,那么伤心那么难过:“抵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母亲的错,我不该打你,我怎么能打你呢?我一定是疯了。要不、要不你打回来?”
“混账!”他的父王气势汹汹的来了,瞪着眼看他,“你个混蛋还不快给你母亲道歉?怎么,就因为他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要记恨?这些年她真是白疼你了!”
“王爷你不要说了,这次的确是我不对。”王妃又哭了起来,那一刻他很想问一句,母亲,你是真的疼我吗?你是真的真的喜欢我吗?但还没等他开口,他的父王就道,“你有什么错?做母亲的担心儿子有错吗?那天底下的母亲都错了!”
原来,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会担心儿子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当然,因为他迟迟不向王妃道歉,又受了父王一顿训斥,如果不是王妃拦着也许还在病床上他就要挨打了。
之后,再看到兄长被困在书房他不再同情,在被王妃劝着出去玩,他也不再欣喜。站在院里,看着外面的天空,他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他曾试图去用功读书,但每次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有丫头进来送茶水点心,要么,就是有小厮过来告诉他哪里有好玩的东西。有的时候他拒绝不了诱惑,而有的时候他却能不为所动,但是慢慢的他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对了,虽然王妃每次见了他都笑着夸奖,但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事不对。
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也不知道这事的后果是什么,直到他无意中看到一个丫头被抬出去。那是父王房里的丫头,见了他总是笑眯眯的,不是那种像别人一样讨好的笑,而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对这个丫头他也是很喜欢的,他还曾想过把这个丫头讨到自己那里,却被他父王笑骂:“滚吧去,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想老子的女人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丫头其实是父王的通房,虽然那时候他还不能十分理解通房是什么,可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所以之后连正眼都不敢再看那个丫头。
而现在,那个丫头竟然死了!
“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死的?”
“哎哟,二公子,她是得了急病死的,你可不能见。”抬尸的人匆匆就走了,他想再追问,却被身边人拦住了。过后他一点点的打听出来明面上是那丫头偷拿了东西,其实,是有了身孕!
那种冰冷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冷,冷的,有一种无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功了,可是,他就要永远的玩下去,然后像早先那个妈子说的那样做一个纨绔?过去他从来不觉得那样玩乐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可现在他非常明确的知道他不想那样!他要做点什么,他要变的不一样!但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做,父王只有王妃一个,这府里谁能相信?谁能商量?
“二弟,你其实在读书上没有多少天赋,不如学武?”
“学武?”
“是啊,二弟你身体强壮,若是学武一定很有成就的。”
他不知道他的兄长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但在那个时候这无疑是一条路。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但后来他就发现王妃对于他在操练场摸爬滚打的确没有什么反应。
骑马、射箭,除了这些皇家子弟都会学的,他还找了一些江湖人士,还找来了锦衣卫中的高手,他发现自己在这上面的确是有天份的,其实他早早就能拉开一石弓了,但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有些事是不用显露的了。同时,他也学会了伪装,他发现最好的伪装不是低调,而是相反。他穿着红衣戴着金锁,满大街的惹祸,每次南安王都要追着打他,而每次,王妃都会阻拦。
他渐渐爱上了这种方式,然后,再也不需要伪装了。
他并没有喜欢上安姐,虽然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兴趣,虽然他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太一样,可也就是这样了。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婚,只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妻子注定不可能是显赫人家的。他知道安姐对他没有多少兴趣,就算他长的还可以,就算他是南安王府的二公子。
拉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下场他也是有些歉疚的,所以,他会在许可范围内对她好的。
对于这一切,安姐当然不知道。他们从天津港沿海出发,一路很经历了些风雨才到达上海,然后又从上海转船才到达江州。而几乎就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朱抵也到达了大同。要说他们走的是陆地,一路都骑着快马,早就应该到大同了,之所以拖延了一个多月才到,倒不是朱二公子游山玩水了,而是他迷路了。
本来大同在京城的西北方,到了宜华就可以往西转了,但朱抵一行却顺着北一路跑到了张家口,然后还和一个百人的蒙古小队发生了邂逅。
朱抵这一路没有带丫头妈子,只带了几个江湖好汉和六个锦衣卫侍从,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个人。那行蒙古兵见他们个个骑着马,衣衫还鲜亮就把他们当做了肥羊。
应该说,一般情况武林高手在战争中并没有决定性作用,但在这百人队伍里还是通杀的,所以在朱抵来到大同府的时候不仅带来了九十多个首级,还带了一个俘虏。
那俘虏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年纪,面孔漆黑,一双眼睛不大,却囧囧有神,虽然不会说汉语,却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面对周围虎视眈眈的大明士兵也毫无恐惧。
“公子,不如把他杀了,看他这样子也不像什么重要人物。”一个锦衣卫建议道,“蒙古人毫无人性,对我大明弱小从无怜惜,他们也不值得我们同情!”
“同情不同情先不说,不过养个蒙古奴隶倒是不错的。”朱抵漫不经心的开口,“老老实实听话也就罢了,不行就让美丽吃了,去通报吧,就说我朱抵来了!”
第二卷 在江宁
第49章
时光荏苒。
转眼高家到江宁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里高老爷成功的接任了江宁知州,目前的业绩是不好不坏。既没有得到百姓热烈的赞扬,好像也没有百姓在背后指着骂的。事实上大多数百姓对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并没有多少了解——更多的,都不知道他的到来。
而在这一年中,高家对江宁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本来上至高老太太下到冰琴,对江宁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见识过京城繁华的,江宁府虽然地处江南,又有海贸,可还能比的过京城?
但来到后他们发现,如果比庞大、华丽江宁的确是无法和京城相比,但如果比繁荣新奇,江宁真是要胜过京城。在天津的时候,安姐就觉得自己开了眼界,来到江宁后她才知道这眼界开的太小了,此时的江宁,简直快能和后世的广交会相比了。世界各地的美食、奇物都汇集在这里,她见到了大马士革刀,见到了正宗的从英吉利过来的镶银边的象牙烟斗,见到了装在玻璃瓶中的法兰西香水。此外还有什么印度飞饼,沙俄红肠,都摆在了街头,每次安姐出去都会大流口水,带回一大堆吃食。
“这些东西尝尝鲜也就罢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杨氏觉得这东西还是不太合胃口,安姐听了只是一笑,这些吃食论美味程度当然比不上新招来的四川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哪怕只是看,也令她有一种熟悉感。
此外,江宁的风气也和内地北方大大不同,在那边别说官宦人家的姑娘,就是一般的商户小姐都不会轻易出门,外出必定要有车,真要出了车,也要戴上面纱或者清场。而在江宁,却多有妇人带着丫鬟仆厮大大方方的逛街,因此,安姐可以说一来这里就喜欢上了。当然现在她还不能自由自在出门,但她能感觉到高老爷的口气越来越松,相信再住上个一年半载,高老爷也就随波逐流了。
她这位父亲,是很能适应环境的,刚来的时候还抱怨酒楼中的饭菜太过清淡而且偏甜,现在已经能尝出滋味了。而且他的口音里也开始偏向这边了,这一点就很令她感叹。在京城的时候高老爷说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那时候她还没多想,只以为他在京里生活的时间长了,口音自然被同化了,可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位高老爷主动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