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慢慢的,她的目光就投向一般街区了,就在她准备去看一户商户的房子的时候,张家的马姨娘来了。她一来就向安姐见礼,慌的安姐连忙让思烟扶着她,一番客套之后,马姨娘才小心的赔笑道:“本来呢,是我们家夫人要来的,不巧前日染了些风寒,再想着我同姑娘见过,就派了我来,我呢,多日不见姑娘,也着实想呢。”
“姨娘客气了,我本也说去向老夫人、夫人请安的,只是家里事多,身体又笨重,就怠慢了,还望姨娘为我分说一二。”从礼法上来说,张家还是她正儿八经的亲戚,感情是一回事,面子又是另一回事,她去不去不说,话总是要有的。
“姑娘这才是客气呢。不娘这边也真是……老夫人在家多次提起这事,也很为姑娘担心呢。”马姨娘说着一脸唏嘘,又说了一番客套,她才道,“此次来,也不是别的,只是想问问姑娘这在京里落脚的地方可找好了?”
“正在看呢,倒是有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姨娘可是有什么建议?”
“这也巧了,咱们家呢,有一处空置的房子,就离这里不远。有两排四进,还有一处正经花园,虽不是很大,也不算很小了,姑娘若有意,不如去看看?都是自家人,一切都是便意的。”
“这房子,家里没用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用,一直租着呢,不过让外人租,哪有让自家姑娘住好?”
“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现在租的是一个江西的商人,也快到期了,咱们提前同他说,也不算赶他。这房子一直住着,也不算太破旧了,姑娘要收拾呢,也容易。”
安姐沉吟着,说实在话若是有可能,她还是愿意在好些的街区买房子。环境治安都不一样不说,基础设施更有区别,京里的基础设施已经算好的了,但若下大雨,那些普通街区也会积水。现在的公共厕所都是旱厕,一积水……那真是飘的什么都有。除此之外,车马通行也是一个问题,比如她去周氏那里,就只能一直走,她下了车,车夫要把车子赶过去,再从别的街道绕过来。虽然这些都是人力可以克服的,可若能便意些,她当然更愿意。
但这是张家的房子!
这段日子她同张家有些不冷不热,逢年过节她不会少了应有的礼节,可也不会无事上门,总之就是些面子上的情分,可若接了这个房子,哪怕他们按照市价买下来也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道:“此事,还要待将军回来我与他商量一番。”
虽然正式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但朱抵现在也可以说是郡王了,不过安姐总觉得这么叫他有些囧,所以在外人面前就称呼他为将军。马姨娘笑着应了,又说了一些关于孩子的话才告辞。晚上,安姐把这事同朱抵说了:“我觉得,这份礼还是要拒了才好,张家的一些作为我真是看不惯。”
朱抵想了想:“也不一定,陛下要对这些人动手了。”
安姐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怎么说?”
“有些人早先首尾两端,陛下早先忍着他们,可不代表就这么算了,张家早先也没少做小动作,现在可不就要急了?”
“张家……会如何?”安姐犹疑了。
“还不知道,我看陛下的样子倒也不见得是一律封杀,不过总要他们知道疼知道怕,所以这个事你不用先急着答复,待我去问了陛下再说。说不定咱们还能弄一套免费房子住住呢。”
说到最后就有些张狂,安姐反应了过来,横了他一眼:“哟哟哟,这就是咱们的郡王爷吗?看这气派,也忒小了点。”
朱抵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有些郡王一辈子的家当也就这么一套房子呢,我这气派,已经是蛮大的了。”
说到后面,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些诛心,但能离开南安王府,两人都从心中有一抹轻松。
第207章
张家。
张老爷瞪着自己的妻子刘氏,咬牙切齿:“我同你说什么来着,我让你同马氏一起去见高氏,你为什么不去?”
刘氏垂泪道:“我本来是也想去的,可头突然疼了起来,想这种状态过去也很是不美,不若让马氏自己前去,说话也便意些。”
“混蛋!”张老爷一拍桌子,指着刘氏破口大骂,“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哄呢,头突然疼了,你怎么不说你突然觉得恶心反胃,想怀孕了呢?你倒有这本事,也是给我们张家添份福气!”
刘氏被骂的脸都绿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她重孙子都见到的人,还被张老爷这么说,真是什么体面都没有了。
“你也不用同我装,我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她是二娘子的庶女,过去见了你都要行大礼的,现在反过来了,你面上挂不住,就不想去!”
“老爷既然知道又何必难为我?”刘氏忍不住哭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像一个小丫头赔笑,她要真是什么金枝玉叶也就罢了,可不过是从咱们家出来的一个丫头的丫头,还不是嫡亲的……”
“我倒想是嫡亲的呢!”她话没说完就被张老爷截住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宋家三个儿子都被罢免你没看到吗?李家的老大被连贬三级你没看到吗?人家是有儿子在朝里为官,是有那个级被贬,咱们家呢?是削了父亲的爵位还是革了君丹?”
刘氏被唬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咱们家、咱们家也没做什么啊!”
张老爷恨恨的瞪着她,直把刘氏瞪得坐立不安,纠结了一下道:“那、那我明日就亲自过去?”
张老爷叹了口气:“到底是怎样,那就要看陛下怎么想了。”
在他想来,张家是真的没做什么,不过是动用资源帮高老爷活动了一下安排到了江宁,可要说他们一开始就存着让高老爷如何的心思……也不完全,毕竟谁知道大行皇帝什么时候会故去?寿王又什么时候会发动?若是大行皇帝拖了几年,高老爷还不知被调到什么地方了呢!当然,他们后来有让张氏前去劝说,可要说他们就彻底站在寿王那边了,也不可能。当时,他们就是想让高老爷识时务点,别挡道。上海的事情,那么多人都不出声,他去说什么?
总的来说,张家那时候也就做了很多人都在做的事,与其说他们想要个从龙之功,不如说他们想保全家平安,省的日后寿王登基他们落个被清洗的下场——当然,他们不是没想过寿王失败,可在那种时候,他们不做就是错。更何况在那个时候很多人还是看好寿王的,这不仅来源于寿王本身的实力,还有早先的固安帝太年轻,太没有根基了。而且早先的表现也实在不像英主的样子,不说别的,就把两王放回封地这一步,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昏招。
可事实证明固安帝是有自己的谋算的,他把两王放回去也许是冒险,可赢了也彻底绝了后患。否则也许两王现在还在到处蹦跶,京中也到处出现事端,一个弄不好,固安帝自己就有可能遭了什么毒手——如果那次那人成功了,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想到这里张老爷又叹了口气,不管固安帝如何,张家现在却是要倒霉了,本来张家已经倒霉了,但勉强还能维持住体面,而这一次,说不定就是大祸!想到这里他看向刘氏的目光也就更凶狠了:“妇人!”
说完甩袖而去,刘氏哭倒在椅子上。
而在张老爷寻张夫人不是的时候,朱抵也到了宫里,固安帝正在同几个文官说话,他就在旁边的小厢房里等着,当值的太监知道他是固安帝眼前的红人,不敢怠慢,拿了今年的新茶给他冲,他一边笑着谢了,一边又问那太监要了些瓜子核桃类的干果,所以待固安帝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又吃又喝,就缺一出戏做消遣了。
看他那副惬意的样子,固安帝就有些暗火,横了他一眼:“看来你今天是没什么为难事了。”
朱抵本来正向他行礼,听了这话就笑嘻嘻的站起了身:“臣还真有个为难事,正要同陛下讨主意呢?”
固安帝坐在他上边,随手抓了把瓜子:“太医院的张太医是儿科圣手,就是你别嫌他不吉利。”
“看陛下说的,张太医我是早就耳闻了,将来免不了要麻烦他。不过我家安妹妹还要一个多月才生,今天臣过来却是为了别的事。”
“说来听听。”
“陛下知道,臣马上就要搬出来了,可这房子还是个问题。臣最近是真愁啊,好一些的是真贵,次一些的吧,又有些不合规矩,不说别的,臣要住的太差了,也丢咱们大明的脸面,就是陛下这边也不好看。”
固安帝没有说话,其实他最近也在想要不要赏朱抵一处房子,理由都是现成的——这一次的演习。
不同于上一次还有些取巧,这一次的禁卫军是实打实的同大同军打了一场。这一次演习,直接就是遭遇战,没有什么暗箱操作,也没有哪条路好走,就是在野外打上一场。他看了报告,这一次大同军打的很好,其统领苏成亮虽没用什么诡谲的兵法,却是以堂堂正正之师迎战。他先以一部分人冲击禁卫军,另外的人分为两路,一路从侧面冲锋,另一路则用弓箭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