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宋粮那个没用的狗东西,若他早早的把郎中请来,又哪里会出这种事!”大郎说到这里咬牙切齿,二郎道,“也怪不得他,谁让他碰上了当兵的,你没看他被吓的,人都瘦了一圈。”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看到队伍不知避让,否则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他有了事!”
二郎也不再出声了。他们都不知道宋粮是朱抵有意扣留下来的,朱二公子虽然擅长装疯卖傻,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本来宋粮交代清楚是会被放行的,毕竟他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行动,也不用背着人。但朱抵一听高二老爷竟把杨氏母女单独留下立刻就产生了种种不满,再一听高二老爷的小妾病了,他只有暗自喜乐的,这时候不去煽风点火添点麻烦也就罢了,要让他把宋粮放了去找郎中那是怎么也不行的。所以他人在魏阳的时候,就让队伍扣着宋粮,待他转悠了一圈,出了汴京府界这才把人给房了,也就是他心情不错没再打宋粮几十大板,否则宋粮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高家了。
这里面的详情朱抵也没有对安姐说,在他看来,这真不算什么事。高二老爷的小妾会不会因此遭遇什么不测,朱二同学一是不会去费那个心思细猜,二来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太在乎,至于高二老爷会因此受到的打击……在朱二同学朴素的心灵里是这样想的:“你都不管我家安妹妹了,我还管你做什么?”
“我倒是奇怪了,你们爹的小妾死了,你们两个跑来做什么?总不会又说是我做的吧?”金氏恼几个孩子为月娘伤心,说起话来也没好气。大郎二郎互看了一眼,二郎垂头丧气的道,“赵姨娘死后,爹很伤心,性情都有些变了。而县里又有了流言,说伯父……伯父谋逆了!”
月娘的死对高二老爷的打击非常大,而偏偏这个时候关于江宁的传言也到了安县,虽然还没有求证,但大家对高家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本来高二老爷是为月娘大做法事的,和尚道士都请了,结果灵堂却非常冷清,连原本扒着上的高家人都没来几个。高二老爷在老家呼风唤雨十多年,突然遭到这种冷遇真是接受不了。
他本是个脾气温和的,这一下却性格大变,家中的下人是不用说了,就是几个孩子也没少受挂落。这一天他竟无缘无关的抓了个凳子去砸大儿子,亏得大郎反应灵敏躲了一下,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大郎二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想到过来找金氏了,他们怕自己走了雅姐倒霉,就把她一起带了出来。
“母亲,二姐这边有什么消息吗?”二郎说完问道。他同大郎都读过书,知道若高老爷出了问题,他们全家都要跟着不好过。
金氏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二姐能往京城去封信吗?大伯母不是在那边吗?应有确切消息吧?”
“你二姐还要操心她姨娘的事呢。”
一句话说的两兄弟红了脸,雅姐道:“杨姨娘康复了吗?”
金氏冷笑:“却是要让你们那个爹失望了,她本来病重,但这边的府城有专治疟疾的,现在已经好了呢。可笑你们的爹当初走的那么急,要是留下来,那赵姨娘说不定也不会有事了。我知道在你们心中觉得我又笨又不中用,说不定还有些恶毒。但你们自己看看,遇到这事,是你们的爹留下来了,还是你们觉得那个善良温柔的赵姨娘留下来了?别说什么她怀着身孕,就算她不能亲手伺候,还不能劝劝你们爹?说起来你们爹还是同杨姨娘一起长大的呢,早年人家也没少帮扶他。结果遇到事了却把人家孤儿寡母单独留下,可人家命好,遇到了贵人,不仅病好了,还得了大福分!这啊,就叫报应!”
她说着又笑了几声,大郎二郎被训的低下了头,觉得她说的有些过了,却又无法反驳,只有雅姐道:“母亲不要这么说,赵姨娘总是死了……”
金氏本想再说几句,听了这话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是啊,人都死了,她再冷嘲热讽也没什么意思,不管她再恼恨月娘也没用了,而且,她真的恼恨月娘吗?
想到这里,金氏也有些怔然,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你们几个跟我去洗漱一番,我去同二姑娘商量一番看怎么安置你们。”
二郎道:“母亲,杨姨娘既然好了,我们不回去吗?”
“杨姨娘还没好利索,至于是否回去……再说吧。”
其实安姐没想过回去的,起码现阶段不回。一是杨氏的身体,二来也是当下的局面。他们在魏阳,从上到下都知道她还有个大粗腿,就算真传来高老爷谋逆的确切消息,总会先留一份情面;而回到安县,难道她再上下去宣扬一番吗?所以在前两天,她就再次给刘家透了信,想买一处合适的院子。
刘家是想让他们就这么住下来的,但看安姐坚持也不再勉强。他们是这魏阳的地头蛇,真心相帮之下很快就帮忙找了几处还过得去的院子,当然要住人还都要好好收拾一番,秦举人这两天正在四处相看,准备挑一处最合适的。
看到大郎二郎几个,安姐先让人腾了一个房间给一对兄弟,至于雅姐,就先跟着金氏住了。他们带着下人,本来人就不少,虽然刘家拨给他们的院子不小,可也不宽裕,这再加上三兄妹,虽只腾了一间房子,也突然拥挤了起来。安姐心想却是要快点把房子的事定好,还要挑那大的买。
至于对月娘,她倒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要走的是高二老爷,作为亲叔叔的他还能这么没良心呢,要一个小妾来承担什么责任?当然在听到管家被军队扣留的时候她也是一怔,一时也闹不清朱二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要说是无意的吧,看样子也不太像,她知道朱抵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心中是有数的。可若是有意的……安姐知道这八成是为自己出气,但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笔。她想有些事情是没必要弄太清楚的,而有些人……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了。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没良心。从目前来看,朱抵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在这个时代她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已是运气。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都令她心中没底。
而此时,朱二公子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就着稀饭吃肉干,这肉干是安姐为他准备的。早先从江宁出发的时候,安姐怕路上饮食有碍,就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鱼片肉干,这东西耐放,他们走这一路也没有变质。朱抵同学来的时候他们还有不少,安姐就一股脑的都给了他。朱二公子吃着肉干,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安妹妹,在抛给美丽一些之后就开始了絮叨:“也不知道安妹妹有没有想我。”
美丽三两口把肉干吃完了,哈哈的对他摇尾巴,朱抵看了它一眼:“不是说好一人一块的吗?你怎么还要?”
美丽继续摇尾巴,朱抵摸了摸它,语重心长的道:“美丽啊,你不觉得自己最近胖了,要注意保持形体啊!肉干是没有了,不过你还可以吃稀饭,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
说着让自己的亲兵又给它添了一碗,见添加无望,美丽甩过头不再理他,朱抵见了咬了下牙:“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是我家安妹妹好!”
第103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宁能守住。
在两王的策划中是蒋王由海路直插天津,而寿王席卷地方。虽然寿王的这支军队是吸引眼球的,但在他们本来的预计中起码江苏、浙江一带是能拿到手里的,这样就算上京不利,也可以割据地方。
而朱全虽然看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无能为力,对方在南方经营的太久,他就算想慢慢替换也没时间了。朱全看起来白白胖胖,如同个面团,其实心中狠厉。在他发现不能慢慢图之的时候,也就把这一块丢到了一边。他是这么同自己的父亲和南安王说的:“那两个逆贼既然要占据江南,就不可能糜烂地方,不过战乱总会带些伤亡,这却是朕现在顾不得的了。只能寄希望以后了。”
说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架势,此时就算是福王也要连连点头,更不要说是南安王了,不过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朱全那话说的温柔,其实却是一片杀气。大乱之后方有大治,江南的那种情景,朱全觉得自己现在管不了,索性就不管了,待收拾了蒋王和李永祥再调转头来对付寿王,到时从上到下免不了要狠狠的杀一批。
那些与逆贼同流合污,或见势不妙只知避祸的官员也是该杀,但这被祸及的百姓岂不无辜?就算两王再想经营江南,兵锋一过,又岂是他们能控制的住的?而且那寿王,真不像是个能干的。
老朱家有王爷守国土的组训,于是下面的子弟也都大多爱武,骑射功夫不用说是都练的,就是推兵摆阵,也会琢磨琢磨。南安王过去同寿王交过手,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军事上的天份。
“但也许是藏拙?”
“朕现在几是无人可用,还要两位父王同王叔多多费心了。就请父王主抓粮草,王叔担任主帅。”关于福王的称呼现在还没个定论,朱全也不能叫他父皇,其实叫父王也不太对头,但他想这么叫,现在就算不开眼的言官也不会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