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记挂岸上的那位公子,不如让船家把画舫靠过去,请那位公子一同上船,那位公子长的如此俊俏,奴家也欢喜的紧。”□□乙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
赵青池哼的一声,两位美人皆推开三尺远。赵青池看了看自家兄长那一张冰山容颜,又幻想了下两位佳人缠在轮椅左右的场景,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只怕到时候两位美人,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冰美人——被冰冻的美人。
画舫里人没有要出来的迹象,画舫外人又没有要进去的迹象。兵法有云:“僵持不下,是为死局。”柴倩眯了眯眼,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诱敌深入。她坐在桥墩上想办法,环顾四周,果然没发现那位小影卫的身影,只怕是不知道蹲在上面犄角旮旯里。
忽然不远处,一匹高头大马正从街口缓缓而来,马上的人身材臃肿,难为坐下的马匹依然走的这样雄赳赳气昂昂。他忽然在赵青舒的身旁听了下来,眯着麦芒眼,看了一眼静若止水的赵青舒,笑着道:“逸王殿下要不要也进去玩玩,这画舫是玉娇楼的妙音姑娘的,殿下难得驾临,妙音姑娘一定不会嫌弃殿下腿脚不便的。”
夜风将李岐的话吹散的空气中,零零碎碎的飘到桥上,正好组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刺耳!极其刺耳!
柴倩的脸色一变,胸口划过一丝怒意!她摸了摸身上,发现一直被自己当暗器打的碎银子并不在身上,摸便了全身都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武器。
忽然,她灵机一动,从束头的发簪上,抠下一颗珠子,对着李岐身下的马脖子弹了出去。
嘶……一声,狮子骢高扬双蹄,将背上胖硕的李岐甩了出去。
咕咚……一声,帝都的母亲河澄河以它宽大的胸怀,包容着李岐一样厚实的胸膛。
“救命啊……”李岐大惊失色的呼救,柴倩忙转身,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桥柱之后。
画舫里的人也纷纷赶了出来,幽暗的河面上,李岐艰难的扑腾着,赵青池探着头道:“这是平安侯世子。”
沈灼从小就是旱鸭子,看着水中时而沉下去,时而浮上来,时而冒泡泡的李岐,一脸爱莫能助:“据说胖的人,凫水会容易些,怎么李世子也不谙此道?”
赵青舒见赵青池从画舫里出来,一如冰山一样的脸上才缓缓舒缓开来。
“承影。”不出所料,赵青舒冷冷的开口,作为当今逸王,他还做不出见死不救这种事情。
噎?怎么小影卫没有出去救人?难道他也被刚才李岐的话语所触怒,有心想让他多喝几口冷水?
柴倩倚着柱子偷偷望了几眼,才看见那小孩嘴里叼着一串冰糖葫芦以极快的身法从远处而飞奔而来。
他在跳板上轻轻一顿,单脚踢起一旁的缆绳,在空中化成一个圈,钻入水底,卷起一坨*的庞然大物,丢在岸边,然后淡定的执起一直被咬在口中的冰糖葫芦,满足的舔了两口,规规矩矩的站到赵青舒的身后。趁着大家都不在意的时候,隐入黑暗之中。
一切如常之后,只留下李岐在岸边轻轻的□□,赵青池几步并作一步,跑到赵青舒的身边。沈灼一看拦不住他,也笑呵呵的从画舫中走了出来,见了赵青舒装傻不语。
“时候不早了,跟我回去吧。”赵青舒握住赵青池手,拍了拍手背:“也该玩够了。”
赵青池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的惶恐,欲言又止,点了点头跟在赵青舒的身后,柴倩无聊的耸耸肩,本来打算看一幕严兄训弟的,结果到最后还是兄弟情深,她摇了摇头,迎面看见青染领着大包小包的往桥头走来,忙迎了下去。
“对不起,我一看见医书就忘了时辰,少爷你饿不饿?”青染从怀中抱着的纸袋中拿出一枚毛栗子,剥好了送入柴倩的口中。
柴倩一脸幽怨道:“要是方才有这个,也不至于又毁了一样好东西,一会儿回去又要被红袖给啰嗦死了。”
青染这才抬起头,看见她今日刚为柴倩带上的玳瑁珍珠簪上少了一颗最大的珠子……青染觉得瞬间有些虚脱,她无力抚摸过旁边仅存的几颗珠子道:“小姐,这是太后娘娘赏的……”
赵青舒送完赵青池回家,坐着软轿回府,帝都的天空一片灰黄,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往年帝都并没有那么多的雪,今年入冬以来,却已经熙熙攘攘的下的三场。怀中的手炉依旧暖热,却还是没有能驱走指尖的冰凉。
赵青舒摊开手掌,一枚打磨圆润的南珠正安静的伏在掌心,这是方才平安侯世子摔下马时,弹到他后脑勺上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也是方才千里良驹狮子骢忽然间马惊的真相。
起先他以为是承影听了李岐的话,故意想要给他吃些苦头,但是从这颗南珠来看,这显然不是一枚真正意义上的暗器,而是……而是有人在手无寸缕的情况下的恶作剧之作,因为这南珠的背面,还有一处凝胶,这是南海那边传来的镶嵌工艺,在京城也并不多见,能以这种工艺修补发簪、朱钗、首饰的店铺,京城别无分号,只七宝斋一家,只是……就算是七宝斋,也未必能拿得出这样一颗品相和个头都数一数二的南珠。
赵青舒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拿起珠子对着微冷的烛光反复品鉴,仿佛能从中倒映出一张眸光灼灼的容颜。
红袖丢下锦盒,浑身无力的瘫在贵妃榻上,半死不活道:“我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的首饰店了,大家都说没有这种工艺,唯一有一家说可以弄的,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出一颗能配上这缺口的珠子。”
红袖欲哭无泪,翻身拽住柴倩的袖子,满脸凄然:“小姐,手贱是病啊!你若是真的改不掉,下次带上太太送来的绣花针啊,几十盒那么多,你反正一辈子也绣不光的。”红袖嘤嘤的埋入柴倩的袖中,又抬起头,一脸怨恨:“下次出门带上我!我还没有见过那小鲜肉影卫,你们两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呢,有好事儿不叫上我,跑腿收拾烂摊子就想到我……”
柴倩真专心致志的在研究她手上的鸭子戏水图,看着绣布上的斑斑血迹,咬牙切齿!可是孔氏传来话说:“虽然你的嫁衣,婶娘勉为其难的帮你做了,但是那鸳鸯枕套,到时候也是压箱底的物件,这无论如何你也得自己完成,不能让她们笑话,咱们柴家的闺女连针线活都做不来。”
柴倩一本正经的听着,心里暗暗道:“让她们笑话吧,随便笑话……”可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婶娘说的是,倩儿要劳烦婶娘亲自做嫁衣已是十分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孔氏觉得多日的谆谆教诲总算有了回报,也没辜负她每天熬夜做针线忙的眼花缭乱,故而心生怜悯,放低了要求道:“也不用做太复杂的,鸳鸯戏水绣上鸳鸯就好了,一旁的并蒂莲就用不着了,出来的成品和你三妹妹差不多手艺,也能混的过去了,毕竟没有人盯着那东西看。”
柴倩忙一一应下,千恩万谢。而柴氏三姐妹,茶余饭后除了陪柴老太君聊天之外,人人在房里偷偷藏着一整套的枕套绣布,绣的都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把柴倩感动的热泪盈眶。再反观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一个好医成痴,完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另一个游手好闲,古灵精怪,光靠说书的本事,也饿不死她了,学绣花?省省吧……
柴倩再次对着手中的绣样长吁短叹了起来。
☆、第十七章
乾清宫里,当今圣上赵明辰正在大发雷霆。
沈灼依旧未改被炮灰的命运,家法过后,抱着枕头在床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关于赵青池嫖*妓,赵青舒寒夜相候并且又染风寒、李世子马惊落水差点儿一命呜呼的事情早已传入了当今天子的耳中。赵明辰怒火攻心,指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贵妃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沉沦风月之地,简直混账!”
沈贵妃一脸凄惶的跌坐在地上,娇滴滴的拭去眼角的泪痕,万般哀怨道:“臣妾有什么办法呢,孩子大了,不由娘了,况且他如今又住在宫外,鞭长莫及,就算臣妾久居深宫,能知道什么,难不成还亲自去找他?”
皇帝一团火发完,稍稍镇定下来,看着地上的爱妃我见犹怜的模样,终究也狠不下心肠,只将人扶起揽在了怀里道:“那依你看,这孩子难道不管了?”
沈贵妃垂下秋水盈盈的眸子,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态,牙咬道:“依臣妾看,不如为皇儿选一个德才兼备,品貌出众的王妃,只怕还能管住他一些?”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机巧,又有几分慈母的忧心,由不得赵明辰不动心。然而赵明辰只在心里略略思量了片刻,还是斩钉截铁道:“妇人之见!”
沈贵妃的神色一下子黯然失色,继而是嘤嘤的哭声,无比幽怨,带着几分娇嗔道:“臣妾本来就是一个妇人,皇上问臣妾的意思,不就是想听听臣妾这个妇人之见吗?怎么倒还埋怨起臣妾了?皇儿也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儿,俗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皇上如今到来说臣妾的不是,臣妾还没先找皇上去理论呢!”沈贵妃一番话语,说的珠玉婉转,楞是让赵明辰找不出半点错处,越发觉得今日自己确实孟浪了,委屈了自己的爱妃,忙安慰道:“爱妃说的是,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改日朕便好好想想,为池儿也挑选一位佳人,好让她好好侍奉你这个婆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