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自离开燕京以来,虽然只是短短十日,但,这十日来,她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闪现着他的身影。
她,根本无力阻挡,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全部都是他的身影,他的笑,他的话,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
就仿佛,他,早已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无论,相隔多遥远,都无法斩断那份念想……
直到相思了无益……
或许,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没有办法,不想他……
丹凤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错愣,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竟会坦然到这般境地。
随即,却又忍不住莞尔一笑。
是了!她,从来都是那样坦然而轻狂的女子,不屑于隐瞒自己的心事,更加不屑于在意世人的眼光,她从来都是,只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不去管,是对是错,是缘,亦或是,劫。
只是,这样的她,固然让人钦佩,却更加让人,心疼。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局面,战火纷飞,早已无法挽回,而他,身为轩辕烈的皇子,更是轩辕王朝的战神,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你与他,在战场相逢,不得不,生死对立,待那时,你又该如何?”风轻看着她,良久,终是沉声一叹,开口道。
他,本不想说这些,逼她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颠覆轩辕王朝,绝不容许动摇,重复在战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反而,以轩辕烈那奸恶阴损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将主意打到了轩辕澈的身上,所以,他不得不逼她面对现实,让她,看清楚眼前的形势。
夜风中,慕云希的身体,明显的轻晃了下,垂在身侧的手,一瞬间握紧。
心,止不住的震颤。
若是真有那样的一天,她,该怎么做?
“颠覆轩辕王朝,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两方交战,而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将她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心中,划过一抹强烈的的不忍,可,还是狠心开口。
“我不知道……”慕云希缓缓闭上双眼,虽然,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但,那绝美空灵的容颜之上,神情,是那样的哀伤。
“你会杀了他?还是,被他杀?”恍惚之中,风轻,似乎也闭了闭双眼,一声低语,似叹息,似悲悯。
闻言,慕云希的身体蓦然一颤,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与她站在了生死对决的战场之上,她,该何去何从?
举起手中的剑,与他来一场生死对决吗?他与她,只能有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吗?
不!她不可能杀他!她手中的剑,永远,都不会指向他!
那一日在竹林,当他逼着自己亲手杀了他之时,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痛与绝望,所以,若是她,倒在了他的剑下,那,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她和他,永远,都不会死在彼此的剑下!
因为,她不允许!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颠覆轩辕王朝的决心!同样,也没有人,可以肆意左右她的人生!
若有人,逼她杀他,那她,就诛杀那人满门!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去杀他!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都不会有!”再次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冷若飞鹰般的寒凉,寒凉之中,带着倾覆天地的决然。
有些诧异于她情绪之间的变幻,更加震惊于她的笃定。
“天意难料,若是你与他……”
她就那么笃定?以他对狗皇帝的了解,他一定会派轩辕澈出兵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风轻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慕云希冷声打断。
“天意?若是天逼我做不想做之事,纵弑神杀佛,诛了这苍天又何妨?”清冷空灵的嗓音,一字一顿,仿佛浸染了千万年的冰雪般,蚀骨寒凉,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杀气,凛然冷厉,蚀骨惊心。
风轻的身体蓦然一僵,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弑神杀佛?诛灭苍天?
如此狂妄之语,若是在别人说来,只会让人嗤之以鼻,对于那人无知的狂妄不屑一顾。
由眼前的女子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惊魂夺魄的震撼!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凌厉如风雪的眼眸,以及,那一身,恍若冰雪女神般的冷厉冰凉气质,凌越九天,遗世轻狂!
他,竟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她说的话,相信,若是上天真的逼迫她去杀那个人,她便会一怒之下,诛了这苍天大地,九幽六界。
说不清为何,这样的笃定,仿佛,是看着那双眼睛的一瞬间,疯狂滋生出的想法。
千里之外,帝都,军营。
☆、070 有惊无喜
漫天繁星,明灭闪烁在浩渺无际的苍穹夜幕之上,清凉的月色静静倾泻,落满人间,夜色,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轻纱,几许迷离恍惚,几许悠远静谧。
皇城,南市,军营。
一条碧波潋滟的溪水,蜿蜒直上,环绕着军营后山,静静流淌,点点星辉,洒在水面之上,荡漾开一层一层的清波涟漪。
夜风过处,草香清冽,碧色幽幽的草地之上,一人,席地而坐,看着水中的月影,静默不语。
清冷的夜风,吹起他如墨染的发丝,张扬飞舞,泼墨狂洒,那一双,浩渺幽深恍若墨夜苍穹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水中破碎的月影,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黑色,静,深,远。让人,无法望进那双幽深的眼眸,看进他心底的情绪。
背影尊华,却驱不散那一身的萧索孤寂。
轩辕澈,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已经坐了多久,恍惚之间,那道身影,好似遗落千年的雕塑,跨越了漫漫的时空洪流,风华成雪。
一手,随意的搁在身边的草地上,一手,抚着胸口的位置,微微收紧,美若夭邪的脸上,失了往日的神采飞扬,魅惑慵懒,如冰雕般,没有一丝表情。
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里,安睡着的,是以她的青丝编制的同心结,和,那一支,雪色玉簪,如今,却是他全部的念想,一份,支撑着他,不被伤痛湮没侵蚀的念想。
希儿……
心,在疯狂的想念,可,却无法说出口,因为,没有机会,因为,太深的想念,是语言无力表达的,除了心底最强烈的感受,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除了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重复轻唤着这个名字,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暗夜之中,甚是清晰,只是,静坐在湖边的轩辕澈,却恍若未觉般,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九天之上那一轮清凉冷寂的月,倒映在水中,渐渐明灭,渐渐破碎,散开的满目月影。
飞鹰停在轩辕澈身后几步之外,往日总是意气风发的俊美脸庞,此刻,却是轩眉紧蹙,笼着一抹无法驱散的愁容,看着夜色之中,那一道,浑身透着苍狼与孤寂的背影,只觉得心,有一点点沉闷的痛意,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说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感觉,直觉的,很难受。
“主子,皇上来了,正在中军帐里等着您。”飞鹰沉声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意味难明的情绪,似愤怒,似担忧。
皇帝来军营,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只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来,总给人一种,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的感觉。
飞鹰的话语刚落,便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似乎在一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那凛冽慑人的杀气凝滞了,丝丝缕缕沉闷窒息的压抑感。
“看那架势,不见到您是不会离开的,主子,你……”飞鹰心底一惊,定了定心神,有些迟疑的开口。
皇帝,人都已经来了,躲开不见,也是不切实际的,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啊!
邪肆幽深的凤眸之中,寒光凛冽,幽深似海,搁在草地上的手,微微收紧,一缕清风过,自他的手下,飞出漫天的草屑,支离破碎,散作尘埃。
轩辕烈!他还敢来军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拜他所赐,只有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疯狂叫嚣着的杀气,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轩辕澈缓缓闭上双眼,平息着内心疯狂翻涌的惊涛怪浪,周身的杀气与戾气,渐渐消散,起身,朝军营走去,步伐如风,波澜不惊。
飞鹰看着轩辕澈离去的背影,凛冽的星眸之中划过几分明显的诧异,方才,那一瞬间自主子身上散发出的慑人杀气,他还担心,主子会一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杀了狗皇帝呢!
只是,狗皇帝固然该死,却是主子的父皇,弑父之最,天理不容!他,是不会看着主子走上这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的!
一咬牙,飞鹰一个闪身,向前方掠起。
中军帐里,皇帝端坐上位,面色阴沉,御前太监总管伺候在一旁,皇帝身后,更有十六名御前带刀侍卫,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黄金御甲,在星夜的烛火之下,闪烁着璀璨金光。
“你,去看看夜王怎么还不来?岂可让皇上久等?如此慢待无礼!”皇帝身后,那太监总管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眼门外,满脸的不耐之色,随手指了指一个士兵,捏着嗓子开口,尖细刺耳,难听至极。